12、第一卷-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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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被人这样点出来心里还是一时接受不了。
“你的母亲，爱上了一个人类，还怀了他的孩子。”说到“爱”这个字的时候，男子有明显的迟疑。
“但她寿命无多，她制造那场灾难的目的是为了吸到真龙天子的气，攒下一点精力，好让你顺利出生。”
云水安静地听着他讲话。
“她为什么会寿命无多？”
鲛人一族虽说不能长生，但总比人类的寿命要长。
男人一副明显不想开口的样子，只用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她的母亲和父亲相识的过程。
一个在海上孤岛唱歌的鲛人，和一个出海游历的探险家。
正是泉儿和游川。
在一日日的相处中，泉儿爱上了游川。
画面中，泉儿看着游川的眼神，跟云水看着赵行远的眼神一样。
之后游川的孩子生病，药石无医之际，泉儿忍着巨疼抽出了自己的情丝交给游川。
最后留下一封书信，消失不见。
这情丝乃鲛人精气所化。事关鲛人的性命。
没了情丝的泉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最想要的不是待在自己爱人的身旁，而是回到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可是不久她发现自己竟然已有身孕。
而当时她的身体状况并不足以支撑她顺利生下孩子，恰逢圣上南巡，她抓住这个机会，拼上自己最后的力气吸得真龙天子一口精气，把云水平安生了下来。
想起母亲那奋不顾身往船上撞去的样子，还有她生下自己后挂在嘴角的笑，云水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被爱护着的。
自己这条命是母亲拼命换来的，可赵大哥的母亲却因为自己而死，赵大哥又救了自己。
云水心中很是纠结，不是她怕死，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死亡这个问题。
今天一下接收到这么多信息，她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明明不久前她还在依云院里绣着要送给赵大哥的荷包，现在却突然发现赵大哥母亲的死跟自己有关。
心头思绪万千，一时理不清楚。
男人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实在不懂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这么久的。
不就是愿意或者不愿意这两种答案吗？
“赵大哥的母亲既是因我而死，赵大哥又救了我的命，还对我这么好。”
“我愿意救活他的母亲。”
云水下定了决心，她这一生大概就走到这儿了。
但是如果能够帮赵大哥达成心愿，还了这么多年欠下的债，她也算是死得值了。只是，
“可是我并不知道要怎么将情丝取出来，还需要你的帮助。”
取出情丝，自己就要死了吧，死了之后她能见到母亲吗？
男人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的样子，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好了一点。
“你的情丝我会取，但不是用来救她。你把情丝交给我，我给她复活的仙药。”
这个回答出乎云水的意料，他给自己看了这么多画面，还极不情愿的说了这么多话，最后就只是为了要自己的情丝？
可她的情丝对他又有什么用？
而且凭他的能力，想要自己的情丝，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何必兜兜转转告诉自己这么多事？
男人看出她的疑问，“我做事一向光明正大，绝不强人所难。”
“我要你的情丝自有我的用处，而且不会让你吃亏。”
“你也看到了，鲛人死后就剩几个泡泡，又重新回到大海，是没有轮回的。但是如果你把情丝交给我，我不仅会救回她，还会给你一个转世为人的机会。”
“你不是一直想要做一个人类吗？有亲人有朋友那种。”
说出这番早就盘算好了的话，又记起自己刚刚才说自己做事光明正大，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原来鲛人死后就只剩泡沫啊，那岂不是死了也见不到母亲了吗？
男人给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可以给我几天时间吗？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想起依云院桌子上的那个还没绣完的荷包。
“什么事？现在时间静止，你可以很快做完，不需要几天时间。”
这个男人还真的是。
又回到依云院，赵行远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也不知道累不累。
云水坐到赵行远旁边，第一次伸出手去抚摸上他的眉眼、面庞，然后是嘴唇。
她动作轻柔缓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入轮回要喝孟婆汤，她怕自己把他忘了。
没有绣完的荷包静静躺在箩筐里，她拿起来，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着。希望以后赵大哥看到这个荷包时就会想起自己。
周围静谧，一丝声响都没有，只有云水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针穿过布的声音。
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
赵行远发现自己能动时，他舒缓了下肩膀脖颈，飘在半空中的枯叶终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又被风送出去一段距离。
云水不知道去了哪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绣好的荷包，不是他平时用惯的锦缎，只是普通的棉布，因为被人一直捏在手里，有点皱巴巴的。
深蓝色的布料，让人想起夜晚的海面，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像个白玉盘子。海面泛着细细的波浪，有月光倾泻在海面上。
赵行远想起他初次见到云水那天，想起那天的海边，海风和月光。
——
八月十五，天上月圆，人间团圆。
赵德和赵行远父子二人陪着赵老夫人用过晚饭，老夫人就去休息了。
镇上有人燃放烟花，烟火冲上天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盛开之后，花瓣向四周四散开来，还没来得及掉到地上，就已经消失不见。
走在街上，能不时听到街道两旁人家里穿墙而出的笑语。
父子二人带着折下来的月桂花和新鲜的蔬果无声地走在通往望仙山的路上。月光仿佛有灵，照在他们行走的每一段路上。
来到寒冰洞前，赵行远拎着的果篮一下砸在地上，旁边的赵德已经冲出去。
原本坐在冰棺的林清听到这声响，刚一转过身来，就被赵德紧紧抱了个满怀。
眼前的场景赵德想象了好多次。
每一次来到这洞口前，他都幻想着等下能看到林清或站或坐，就像以前每一次他回家时那样，只要说一句“你回来啦”，他就可以将一切都丢下，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还活着。
——
赵行远带人将顺原镇找了个遍，还去了抚洋镇茂城寻找，但都没有见到云水的身影。
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依云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但小莲还是会时不时过来打扫下。
赵行远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云水住过的房间桌子上还摆着那本诗集，枕头边是那本他第一次送给她的话本。
有时他也会来这里歇一夜，半梦半醒间，听到有女子轻声念：“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音调婉转，还带着一丝忧伤。
望仙山顶，自从林清复活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踏足。
青玉一挥衣袖，这洞穴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其实关于望仙山的传说并不都是假的，青玉就是那个住在望仙山的仙人，这山顶被下了结界，一般人看不到它原本的面目。
青玉望着手中那从云水身上取下来的情丝，长不过三寸，泛着莹白的光，他左手捏了个决，那情丝悠悠飘起来，最后融入到了青玉的身体中。
心口处感觉到一丝凉意，好像有泉水缓缓流淌过。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一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