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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诸事不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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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川:“打架。”
说的是两人正在干的事。
余年:“拍照。”
说的是两人本打算干的事。
两个毫无关联的答案,让门外的人疑惑发声:“嗯?什么玩意?”
冯乐川和余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余年闭嘴,冯乐川总结:“本来打算拍照,意见不合,刚打起来。”
“百灵运,你来这里干什么?”
走进教室的百灵运,向两人展示手里的冰水:“我买水啊。”
百灵运是住校生,今天中午没回宿舍,教室的桶装水正好没了,就下到一楼来买水,路过空教室,意外听到里面传出动静。
就想推门一探究竟,不想看到了老熟人。
冯乐川点头:“这样啊。”
“那你快回教室午修吧,拜拜。”
百灵运震惊:“这就赶我走了?”
“不怕我去造谣吗?”
冯乐川拿起相机,打开相册,听到百灵运的话,似乎是有点疑惑,抬头看他一眼:“造什么谣?”
画面冲击有点大,百灵运本来觉得有点什么的,见冯乐川这副坦然的样子,又觉得没什么了,挣扎了片刻才说了声:“那你们继续。”
“我跪安了。”
就转身走出教室,还好心的带上门,但是门关不上,又向里敞开了一个小口。
空置的教室,两侧都见了光。
冯乐川删掉了刚刚的录像,左右滑动只看到三张照片。
三张照片都是自己。
意外的,竟然拍得还不错。
想着不经同意就翻相册有点不太好,就又把相机放回桌上,去看余年。
余年在低头沉思,没在状态,右手捏了一个响指,冯乐川把余年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笑问:“想什么呢?”
“还拍吗?”
余年勾着嘴角笑问:“怕吗?”
冯乐川扬着嘴角笑答:“不怕。”随后顺势反问:“你呢,怕吗?”
余年没有作出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冯乐川。
为了宽慰对方,也宽慰自己,冯乐川说:“其实比起他看到的,我可以让他更相信我说的。”
定定地和冯乐川对视半晌,余年的答案似乎一如寻常:“我无所谓。”
随后转身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就开始在黑板上沙沙地写。
先画了一个四棱锥P-ABCD,再到旁边的空白处写已知条件,PD⊥面ABCD,AB//CD……
题干相关信息写完,他转过身看冯乐川,“我会在黑板上写这道题。”
“你就…”
顿了下,余年继续说:“抓拍几张背影。”
冯乐川双手举着相机,点头表示明白。在余年转身去写题的空隙,冯乐川低头看相机显示屏。
调好参数的相机,画面整体偏暖色调,画面里的人今天穿的夏季礼服,一件短袖衬衣。
衬衣左侧被压出褶皱,右侧随着写题的动作,腰线绷得平整。
有光打在余年左肩,如果能打上去一点就能给人物映出金边…
想叫余年往左边走点,冯乐川刚喊了一句:“余年。”
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就立刻停了,余年左手按着黑板,右手定在停笔处,向左侧转身看镜头:“嗯?”
原来光不是落在左肩,而是贯穿他的喉咙。
像一柄剑。
见光死。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慌乱间按到了快门,冯乐川哆嗦着要去删掉,看到照片又犹豫了。
余年看到他的失态,放下粉笔从黑板上走下来,拿过相机看,轻笑一声:“挺好的,不删,就这个。”
照片有点糊,题目只拍进了一半,还拍到了余年的下巴。
构图怎么看都不是最佳,胜在氛围感。
冯乐川沉默着点头,又问:“需要多拍几张备选吗?”
“不用。”题只写了一半,余年擦掉黑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接着走到教室门口,搬开了桌子,打开门:“回教室吧。”
“还可以午睡一会儿。”
冯乐川路过“掌门人”时,突然又听见说:“忘了给你说。”
“相册同步备份云盘。”
本来心情正低落,听到这句话,冯乐川立刻给余年的小腹来了一掌,接着他的手就被余年按住。
冯乐川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软软的触感变成了硬硬的方块,快速抽手,冯乐川感觉手被烫到了,红着脸往前走。
已经走出几米外,余年才在后面喊:“门。”
就一个字,冯乐川又被迫倒回来,咬紧下嘴唇,绷着冷脸用钥匙打开已经合上栓的弹簧挂锁。
看着冯乐川充血红透的耳廓,余年在旁边玩味儿地问:“有几块?”
“摸出来了吗?”
冯乐川磕巴着回:“有、有、有腹肌是很了不起的事吗?”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据不完全统计,刚刚手下的触感,应该是4块及4块以上,高强度的学习,还能保持腹肌。
确实挺值得骄傲的。
越说越心虚,最后一句“也就那样吧。”估计只有冯乐川自己听到了。
余年只看着人笑,不说话。
晚上刚到家,周慧才想起来问冯乐川:“你那个生物竞赛什么时候考?”
冯乐川在玄关处语塞了下:“已经考完了。”
“就高考第一天。”
“我肯定给你说过的。”
“那天下大雨,早上还是你送我去的学校。”
周慧怪叫一声:“啊,是,我想起来了。”
“最近都忙忘了。”
又奇怪地问:“那你今天中午怎么没回家?”
冯乐川摸了摸鼻子,心虚:“作业有点多,就没回来了。”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
“你没看到吗?”
这下轮到周慧摸鼻心虚了,“我一上午都没看手机。”
“我下午一点回家才发现你也没回家。”
“不过。幸好你今天中午没回来。”
“不然回来也只能点外卖了。”
周慧放开静音,继续看仙侠剧,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遥控按了静音:“那你明天中午回来吗?”
“我好准备午饭。”
冯乐川正拎着书包去房间,毫不犹豫地回:“要的。”
“下次不回来,我给你打电话。”
周慧笑着说:“好,记得明天早点回来。”
“你爸明天也要回来。”
手已经摸上了卧室的门把手,冯乐川又退回来。
书包扔在沙发上,人站到周慧旁边“妈,要不我们找个大厨吧。”
“爸要回来的时候,就特地上门给他做饭。”
周慧一下笑出声:“你这孩子。”
“我也不是大厨啊。”
“你爸就只是想吃我做的。”
莫名其妙被塞到一嘴狗粮,冯乐川劝:“那你不用做那么多,三个人顶多三菜一汤。”
周慧摇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要吃好点。”
转头看一眼在静音播放的仙侠剧,冯乐川语气不明:“我记得你寒假就在追这部剧。”
“4个月了,电视早完结了,你到现在还没看完。”
“妈,你不用那么拼的。”
周慧的私房蛋糕做出了名气,现在正和一家婚庆公司合作,主攻婚庆糕点。
每天忙得转不过身的同时还得惦记家里面要回来吃午饭的两个人。
周慧去拉冯乐川的手,煞风景地说:“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只给你们做饭太轻松了。”
“我一闲下来就想找点事情做。”
周慧站起来抱抱冯乐川又说:
“但是妈妈很感动。”
“谢谢乐乐。”
冯乐川挣脱她的怀抱:“行行行,倔得像驴,我不劝你了。”
说完他就拿起遥控,释放电视的音量:“我去写作业了。”
“你慢慢看。”
第二天中午,冯乐川一下课就拉着余年跑出校门,余年也贴心地没问原因。
只是在两人在楼下停好小电驴的时候,余年让冯乐川抬头看。
以为天上有飞机或飞碟之类,仰头看了一圈,冯乐川没什么收获。
余年掰着冯乐川的头,仰角45度,定在余年家客厅的阳台。
浓密的枝干,托着橘黄的花,一朵朵,一簇簇,正在枝头含笑。
“看到了吗?”余年问。
冯乐川惊喜:“看到了,多久开的?”
“已经是第二波花潮了。”余年拉着冯乐川要上楼。
冯乐川仰头望,还想再看会儿。
“为什么不去我家看,视角更好。”余年觉得冯乐川有时候真的笨笨的。
听到此,冯乐川也才终于迈开步子往楼梯走,赞同说:“有道理。”
想着先回自己家放了个书包,就串门去看月季。没想一开门就看到电视上花花绿绿,听到厨房里叮当作响。
冯刚坐在客厅,周慧忙在厨房,他也顿时丧失了去看月季的心情。
给余年发消息改天去看月季,冯乐川放下书包就转进厨房。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冯乐川开始挽袖子。
油烟机的响声里,一锅沾水的菜被倒入油锅,周慧的声音显得微弱:“不用。你要饿了就去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还有10分钟就好。”
在厨房环视一圈,冯乐川准备磨刀霍霍向香肠,这是他在厨房找到的,自己唯一能干的事,一刀剁向香肠,香肠断成两节。
周慧被吓了一跳:“你要不是真心想帮忙,就去写作业。”
“别来捣乱。”
冯乐川这才老实,开始一片一片地切,切完了才问周慧:“这是有人点的菜吗,怎么大夏天还吃香肠?”
不用排除法,就能想到是谁点的菜。
周慧端香肠上桌,见着厚一块薄一块的香肠随口吐槽:“你这切得丑死了。”
“能吃就行了,讲究这些干什么。”冯乐川已经开始舀米饭。
看电视的人还坐在电视前。
三碗米饭,其中一碗米饭被他按着舀,米饭在碗沿冒出一个小丘。
这碗米饭被冯乐川摆在了冯刚面前。
周慧批评冯乐川说很不礼貌,冯乐川也总是笑着回:“反正他被你伺候惯了,我也只是帮你和他都省了添饭的功夫。”
饭桌上等大家都吃完,冯乐川才斟酌着说:“我想住校。”
还有一口酒没喝完,冯刚端杯一饮而尽,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周慧也说:“不吧,还是家里面住着舒服点。”
“是午饭吃得太晚了吗?”
“我下次早点回来做饭。”
冯乐川有自己的理由:“不是吃得太晚。”
“跟午饭没关系,跟妈也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住校会更方便点。”
”我单纯想早上中午什么的多睡会。”
估计酒劲也开始上头,冯刚觉得突然的想法都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他问:“你是和谁约好一起住校了吗?”
“什么一鼓励啊,一煽动啊,就开始要自由,要独立,吵着闹着要摆脱家长的监管。”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关键时期。但凡有一点差错,这可是后悔一辈子的事。”
“你真的要无力挽回的时候才开始后悔,怨恨这怨恨那吗?”
“怎么就不明白,我们都是为你好……”
这些话被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说过无数遍,冯乐川及时打断:“停停停,这次你听我说。”
“首先声明一点,我没有和任何人约着住校。不是有人想住校,我才陪着住校。”
“我想住校,只是因为我想住校。”
“其次就是……”
思路有点卡壳,冯乐川叹了口气才抬头去看对面的一家之主:“有时候我真想问你,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不然我怎么总是能精准触动你敏感多疑的神经呢?”
“要家庭美满、要子□□秀、还要你的家庭地位无可动摇,控制欲随着年岁日积月累,你不觉得累吗?”
冯乐川长相随母亲,看着对面那个眼熟又有点陌生的亲生父亲,冯乐川第一次说得直白:“我都替你累。”
不知道是醉酒的酡红还是被揭穿的愤然,冯刚红着脸说不出反驳的话。
想到后面要说的话,冯乐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下:“至于你说的摆脱家长的监管嘛,我倒是想,但是我承认我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未来会有。”
“最后,我知道现在是关键期。”
“这段时间无论我住哪、睡哪、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绝不后悔。您放心,也绝对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不会像……”意外看到周慧的眼神暗示,冯乐川的理智回神,后面要说的话也跟着打碎吞到了肚子里。
不会像你一样,嘴上抱怨生不逢时,也总是会暗地里怪爷爷偏心,怨上学的机会没留给自己,毕竟在成绩旗鼓相当的前提下,你只是输给了长幼有序。
糟心地离开餐桌,冯乐川在关上卧室门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补充:“我向来说到做到。”
说的话太密太多,冯刚和周慧听懵了。关于住校,最后双方折中达成的协议是:半走读半住宿。
就是中午冯乐川留在学校,晚上回家。
站在房间的窗边盯着一只鸟从电线杆飞起再藏入对面的山林,冯乐川才恍然回神还可以写会儿作业。
翻看数学填空题特训,结果单是第一题的题干就磨了10分钟也没一点灵感,冯乐川总结:诸事不顺,今天不适合写数学。
结果板正的躺床上打算午睡,冯乐川才想起来,也可以写其他科的作业……
算了算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冯不走回头路。
安慰完自己摸出手机打算玩个解压小游戏助眠,结果又发现30分钟前,余年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月季.jpg】
突然想起来,他这里还有一个月季异父异母的兄弟,一骨碌爬起来,冯乐川拍了一张照回:
【珐琅彩:向日葵.jpg】
一个橙黄,一个金黄。
灿烂了千阳,热烈了青葱。
他们也拥有过同一个怒放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