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山脉》梦玛斯特

22、晚餐

　　晏嵘和晏峥视频，给他汇报作业进度。

　　晏嵘根本不在怕的，嘚瑟地把习题册怼到镜头前，又投屏网上的课程进度给哥哥看。晏峥看着视频框里的弟弟眉毛头都要翘出脸皮外了，嘴角抽搐。

　　“行，今天的进度也远远超出预期。”晏峥验收完最后一道题，“又是去咖啡店写的作业吗？”

　　“对。”晏嵘有些紧张，“没影响老师，没影响客户，没点咖啡。”

　　“其他蛋糕和饮料呢？”

　　“吃了一点。”“你知道我能看到你的消费记录的吧？”“……一杯牛油果奶昔，两个可颂和一块榛子蛋糕。”

　　晏峥冷淡地看着屏幕里的弟弟开始扭捏。

　　“都是下午茶而已，我有吃正餐的。”晏嵘还在垂死挣扎。

　　晏峥一手拿着鼠标翻页，另一手撑在桌上，食指在太阳穴边画圈：“我应该跟你肖老师再签一个合同，兼职管控你的饮食。”

　　晏嵘嗅到了他哥愤怒的幽默感，只不过他习惯了蹬鼻子上脸：“好啊，她同意就行。反正她说她的兼职期限差不多到了，很快就会离开咖啡店，而且接下来还没想好。你快拟合同，我巴不得她天天来跟我玩。”

　　晏峥被弟弟的厚脸皮逗出一声冷笑。

　　晏嵘在那边吱吱哇哇大叫：“你别笑了，你笑起来好可怕！你要骂就骂！”

　　他有那么可怕吗？晏峥也不想和弟弟扯皮的了，草草嘱咐了几句就挂断视频。

　　这是他出差的第三天，晏嵘在那边应该还开心。陈姨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除了能接送他的李助理，几乎没人可以关注他，他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肖予蔷身上。

　　但，如果是肖予蔷，她会怎么做？她也许会放手让妹妹去做吧，只要她开心。

　　“她说她兼职的期限差不多到了，很快就会离开咖啡店。”

　　刚才聊天中的一句话突然回到他的脑中。

　　意思是，肖予蔷很快就不在咖啡店工作了？暑假结束后她回去上学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还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以学业为主很正常。

　　可是……

　　难以言喻的焦躁，在胸口聚集。

　　如果他走进那家不符合自己口味的咖啡店，看到她笑盈盈的脸……

　　如果他没有理由和她搭话，向她了解怎么和弟弟妹妹相处的办法……

　　上次那部电影，他没有看懂，他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看下去的，要怎么成为一个投入的观众……

　　一些无所谓的话题，一些无所谓的理由，一些无所谓的动机，都因为她会离开这件事而不会存在。但那没关系是吗？因为那些都“无所谓”。

　　晏峥合上电脑。一面漂亮的装饰镜在桌子的另一边，公司安排的酒店装潢很精致，镜子都是带着纹路的卷边欧风。

　　他看到镜中人皱起了眉。

　　“秋招……校招……三到五年……”林冬默刷着手机，念出了上面的字。

　　肖予蔷看着手机，牛奶的习惯放在嘴边，没咬也没吸：“全部都是正职，几乎没有实习生。”

　　“这时候捞的人都是应届生，可以一路做到毕业的，实习岗位少吧。”林冬默又在屏幕上下滑了几下，“很难想象，也许一年后我们就没有这种悠闲的时光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上班族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工位，两人正在一家泰国餐厅的窗边位置坐着，一转头就可以看到马路上步履不停的行人。

　　肖予蔷望向窗外，把自己的身影也放入车水马龙中：“还会有的吧。”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刚滋生的伤感，她端着一个印着莲花图样的大碗，盛着今晚的第一道食物：“你好，这是你们点的咖喱鸡肉饭，请慢用。”

　　鸡肉泡在金黄色的咖喱里，还有红萝卜和西蓝花点缀。由于刚出出路，金色的汁水还在咕噜噜地冒着泡，熏出椰浆的甜香混着咖喱的辛辣，暖烘烘的味道直冲两人鼻腔。

　　“闻起来好香！”林冬默的眼睛里都是金灿灿的。

　　两人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肖予蔷吃的是鸡肉，很嫩，调料中咖喱的辛香先冒头，然后是椰浆的醇厚香甜涌上。

　　林冬默眼睛都吃亮了：“好吃！你朋友真的好会安利。”

　　肖予蔷心里给晏嵘的口味点赞。

　　紧接着还有酸辣回味的冬阴功汤，咸辣爽脆的青木瓜沙拉，焦脆甜韧的椰丝煎饼。

　　肖予蔷为了更好地品尝美食，还把头发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这四五道菜，好奇晏嵘当初是怎么凑齐九宫格的，她和林冬默光是把面前这几个吃完了都撑到不行了。

　　店员还送来两个椰子冰淇淋，球状的冰淇淋被精心地剪成开花的模样，花心放了一颗红色的石榴。餐碟中间还有花叶的图样，整道点心摆在宝石蓝餐布上格外养眼。

　　肖予蔷捂着嘴打了个饱嗝：“有点，吃太多了。”

　　林冬默举起右手食指，摇摆：“用清涵的话来说，甜品胃不计入正餐胃。”

　　肖予蔷一边打嗝一边笑。

　　她最终还是把冰淇淋吃完了，代价就是得托着肚子走出餐厅门。

　　“我感觉自己怀里一肚子椰子冰淇淋嗝儿！”肖予蔷苦笑着吐槽。

　　“你刚才吃饭的样子就跟食物有仇似的。”林冬默打趣她。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离开了餐厅，吹到脸上的热风很快就让人冒了一头薄汗。肖予蔷抹了抹额头，又打了一个饱嗝。

　　等红灯的时候，林冬默掏出新买的眼镜，看着路对面的倒计时。肖予蔷问：“新配的吗？”

　　“嗯，前几天测了一下视力，有些近视了，还是决定买一副。”

　　肖予蔷觉得林冬默带上眼镜后，书生气更重了：“看上去更聪明了。”

　　“去你的！”林冬默拍了她手臂一下。

　　“我说真的，我妹妹也戴眼镜，但她戴上去总是呆萌的。你戴眼镜的样子特别精英，像是刚从帝华大厦下班的。”肖予蔷笑着反驳。帝华大厦是周围的一栋商业大厦，距离餐厅不远，也是这块地区最高的大厦。

　　“怎么这么会说话。”林冬默笑得眼镜有些带不稳，她拖了拖鼻架的位置。

　　绿灯亮了，两人迈步。

　　晚风吹散了闷热的气息，走向地铁的路上，温度转凉。

　　进地铁没有扶梯，两人从楼梯下去。

　　“对了，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出来吃？你不说我都要给你提前打饭了。”林冬默看着肖予蔷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向下走的样子，发问。

　　“嗯……就是突然来兴致了，想出来打打牙祭。”

　　“今晚的确实好吃。”林冬默走在肖予蔷旁边。虽然肖予蔷把长发绑成一个丸子，她现在只能看到肖予蔷的耳朵和一小块侧脸，不知道她是现在是什么表情。

　　今晚，晏嵘给晏峥交作业之前，先说了一件大事：“今天肖老师被顾客投诉了！”

　　晏峥在那头一愣，目光泛冷：“什么意思？”

　　“就有个叔叔点气泡美式，嫌弃她给的冰太少，指责她偷工减料，对顾客不公平。”晏嵘义愤填膺，甚至开始配合话语指手画脚的，“他一直说自己在别家喝都不只有这么点，就肖老师给这么少。虽然另外两个姐姐都给出来解释说这就是店里正常分量，那个叔叔还是不停地说肖老师故意放少了冰，声音可大了，甚至拿手机要拍照说要跟店长投诉。”

　　“听上去这个顾客有些无理取闹。”晏峥的声音很平静。

　　“这肯定是无理取闹啊！”晏嵘拍桌子，晏峥看着摄像头的画面都抖了一下。

　　晏嵘说着，又有些沮丧地压低声音：“那人骂得可难听了，而且还有一些很恶心的词。本来那两个姐姐打圆场说老师是来兼职的，对分量把控没那么准确。那个叔叔就说兼职的手脚不麻利，对顾客偷工减料，说不定在店里还有手脚不干净的行为。”

　　“职位和熟练度，以及工作态度没有任何关系。”晏峥感觉有一股气升到脑颅，又冷又热，“肖予蔷没有任何问题。”他喝过她做的饮品，非常合格的口感，也没有其他客户对她有任何意见。

　　“就是就是！”晏嵘气得再次捶桌，没意识到摄像头已经歪了，“我看到老师被这么骂之后，她整个人都呆住，还是被那个戴帽子的姐姐拉走，脸圆圆的那个姐姐跟顾客解释。”

　　“她还好吗？”

　　“我想偷偷跟去看看，但不能进工作室。不过就在那个叔叔走了之后，过了几分钟吧，肖老师又出来继续工作了。她看上好像没什么事，也不像哭过的样子。”

　　肖予蔷会因为这个事情哭吗？晏峥拿不准。肖予蔷有一颗很包容的心，只是她应该不会包容故意刁难人的顾客。

　　他还不够了解她，可他希望他能在现场，他会阻止那个找麻烦的人，告诉她那人都是胡说八道的，她的同事也说得不对。她那么耐心和认真，交给她的工作都做得很好。

　　胸腔因为怒气而疯狂鼓动，他没法想象肖予蔷难过的样子，她在他面前都是平静的，带着笑颜的。

　　可这只会让他更生气。

　　晏嵘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歪？歪？你傻了？听得到吗？一二三一二……”

　　“听得见。”晏峥看向屏幕，面无表情。他暗自深深地呼吸，平息心头的火气，“你的摄像头歪了。”

　　“哦，刚才可能电脑被我拍到了。”

　　晏峥不想纠正他其实是捶桌子锤的。

　　晏嵘在那头摆弄了两下：“好了。”

　　“嗯。”他正在把肖予蔷的事情忘掉，把心思放回到弟弟的功课上，“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