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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磕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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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被护士摇晃了一下,才回过神一样,喉咙经过极度的奔跑,现在干的可以咯血,说出的话好几个字都破了音。
“我没有家人,我就是李阳的哥哥,我可以给他签字!”
“小孩子,你这还有别的亲人吗。”医生和护士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快速的反应了过来。
陈默低着头不说话,他还记得那间房间里闹哄哄吵架的人们,里面都是熟悉的面庞,都是曾经的亲人。
“没有亲属签字,这个手术我们可不敢做。”
医生无奈的将病历单放在桌子上,摇头叹气的回头望着病房里还在抢救又没法推入手术室的孩子。
“医生,我求求你,让我签字吧,我就这一个弟弟了,有什么责任我自己承担。”
陈默瞧见转身要走的医生,跪着抓住那飘荡的白大褂,婆娑的泪滴答滴答的从眼眶落下来。
陈默白大褂上被自己抓的脏兮兮的手印,下意识放开都手又一次抓紧,他的眼泪不值钱,他的膝盖不值钱,但李阳的命值钱,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得救回来。
“诶,你起来啊,这规矩就是规矩,我这也没办法。”
医生拉着小孩的手臂,成年人的臂力居然一时没法和小孩子的抵抗。
有些个心软的护士走上前,想要担下这份责任,步子刚迈出去,就被另一个资历较深的护士拉住。
“小音,别干傻事,这个字签了,那后续医疗费呢,一看这小孩就没人管了,你要是摊上了,你算是栽了。”
小音默默将伸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去,瞧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孩,捂着嘴啜泣。
“你跪我没有用啊,这个医院的规矩,也不是我的做主的。”
旁边的人投来谴责的目光,再怎么想忽视都难,医生被弄的不上不下,怜悯的语气也变得烦躁。
“要跪谁,我现在就去。”陈默依旧跪着,仰着头望比面前如高上一样的人。
“行政的,护理部的,院长,副院长,多着,一道道审批下来....”
“你去哪啊!”
医生本来是想劝退男孩的,谁知道男孩起身就利落的转身,这魄力和持之以恒的心,连自己都有些惭愧。
“急诊是不是这!”
“小屁孩你去哪啊,那个你弟弟呢!”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闯入了大厅,随后着托着男孩跑来的一道雄壮的身影。
应该是男人,有喉结,脸型刚硬骨架子大,红色破了的纱裙,红红的唇已经被抹到脸颊上的唇膏,从额角流到下巴的血,红的又血腥又低俗。
杜鹃大致了解了情况,偏头瞧了眼里面奄奄一息的小孩,纠结的问道:“救他,要花多少钱?”
“几千到一万不等,看你后期用什么药。”护士怕男人嫌贵,补充道:“医保报了,会少很多。”
“少多少。”男人焦急的追问道。
“3000吧。”
那就是没有三千,杜鹃望着家属通知书,迟迟没有下笔。
陈默点着脚看着还在犹豫的男人,他知道这是自己离救李阳最近的机会,膝盖熟练的砸在地上,清脆到发闷的声音,比之前那一跪响上不少。
“杜鹃,这钱我会还的,可以打欠条,求你救救我弟弟行吗!”
陈默知道这一跪的份量太低了,小小的脑袋就直直的往地板上磕。
“行了,行了,瞧这事给你闹得,又不是不救,这么大笔钱我不得好好想想吗!”
杜鹃赶忙拉住陈默往下磕的脑袋,牙酸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我会还你的,我发誓!”陈默对着人还是一记响亮的磕头,这声音听着杜鹃脑瓜子都开始发痛了。
“别磕了,给我折寿来的是不是!”杜鹃气急的说着,红指甲的手指着面前的护士,“你给我伤口简单消毒处理一下呗。”
“这不合规....”
“你滚一边去,别给老娘合不合规矩,简单处理一下要你们命了,我现在兜里一分多余的子没有啊,要钱没有,我这烂命一条!”
杜鹃嗓门大,整个急诊室都听得一清二楚,护士和医生见过泼辣的,没见过这么泼辣的,黑着脸一时回不了话。
“你跟我来吧,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小音朝人群中央的男人招手,推着治疗车带人到了凳子上。
“你这手上有伤口吗!”
男人在小音手伸过来的时候紧急往旁边躲,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护士。
“没有啊。”
小音一脸懵,瞧着避开病毒一样避开自己的人,手里的消毒棉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你东西都放下,给我找面镜子,我自己来。”杜鹃拿过护士手里的棉签,催促着让人赶紧去拿镜子。
“小音你去忙你的,这里我来。”
一位年纪稍大,皮肤黝黑的护士将小音推到了旁边,夺过对方手里的棉签就开始消毒。
“你手上有没有...”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主管护师扫了一眼面色突然不自然的男人,熟练的换了一根棉签接着消毒。
“这有几张无菌敷贴还有这消毒的你拿过去用。”主管护师压低声音,说完头也不转的离开。
手术时间不短,再加上要联系专门的医生和安排手术室,上上下下有4个多小时。
杜鹃推着旁边一直蹲着手术室门口的小孩,打着哈切的说道:“你说他是你弟弟,怎么你想要养那个嫩小孩?”
受到杜鹃的帮助,陈默的态度好了很多,但还是生理排斥的皱起眉头,“对,我救的,就是我的。”
“嘿!钱我给的,字我签的,怎么说也是我救的,哪轮的上你啊。”
杜鹃捋着因血块而凝结在一起的刘海,看着气急反驳的小孩,笑的那叫一个洪亮。
“好了,我才不跟你抢,一个破小孩谁稀罕似的。”杜鹃翻着白眼,下牙往一侧撇,“你也才一个破小孩,你养的活他吗?”
“李阳不是破小孩!”
陈默低头抠着膝盖上的血痂,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法坚定的不确定:“我不知道。”
“我发过誓的,他死了,我就死呗,我死了,他也跟着死,反正我已经认定他了,他是我自己找的弟弟,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陈默的声音还是很小,在杜鹃听来,这番话还太过天真,可杜鹃也是一个天真的人,他认真的正视着面前的小孩:“你一个小孩都知道发誓一定要履行,怎么偏偏大人不知道呢。”
陈默皱着小脸,思绪也被带着偏离。
杜鹃瞧着一脸严肃的小孩,笑着拉着陈默的胳膊,带着人坐到了手术室前的长椅上,玩笑的问道:“那你发誓,如果我收留了你们两个,你们以后孝敬我一辈子。”
陈默用机灵的眼观察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在考究对方说的真实性。
“我发誓,如果您愿意收留我们,不用等以后,我和弟弟现在就可以孝敬您。”
几百年没听到您这个字,听到最多的都是女表子和贝戋人,现在听着逗的杜鹃哈哈直乐,连那不男不女的音也不掐着了,粗矿的男声在走廊回荡。
“那你小子可要记住这句话啊 ,现在给我倒杯水去,跑的渴死我了。”
自己用钱换的小仆人,杜鹃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翘着腿等水送上来。
瞧着像模像样伺候的样子,杜鹃心酸的想着,这辈子还让人伺候的福气,也不算白活了。
“手术很成功,再住院观察一下。”
医生话还没有说完,陈默已经跟着推出来的病床走了。
一张还没有巴掌大的脸埋在绿色的手术被里,唇色苍白,脸庞将近透明,黑色的睫毛是这张脸上唯一的色彩。
陈默一声不吭的跟着移动床小跑,全身只穿了件短袖,一会热一会冷,脸色也没有比刚手术完的李阳好到哪了去。
“小朋友,这有毯子,你先盖着,别着凉了。”
值班护士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两小孩的身世,怜悯的望着失去双亲的小男生,赶忙从护士站拿了一条碎花毯子罩了过去。
“这住院还要住多久啊?”
“小孩手术很成功,恢复的快,大概四五天的样子。”
“四五天啊,一天多少?”
“这个医保报下来一天2、300吧。”
“后天出院吧,小孩恢复能力可以,后天差不多了。”
“这怎么行,后天还不稳定的。”
陈默站在床尾,听到了走廊传来的对话声,垂于大腿一侧的手紧握着拳头,抱着要滑落的毯子冲了出去。
“给!你去把这个当了,我弟要住满5天。”
陈默掏出掩盖在衣领里的黄金锁,怒视着面前高大的杜鹃。
“有钱你不早点拿出啦,真金还是假金啊!”
“你倒是放手让我瞧瞧。”
杜鹃见陈默不放手,毫不留情的拍向对方攥着的手背。
“真的。”
黄金锁已经落到了杜鹃手里,陈默再怎么不舍也不能把这个东西要回来,只能紧张的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唯恐对方私吞了一样。
“你这个也不重,现在黄金还便宜,不知道能不能卖个两千。”杜鹃抛着手里的黄金锁,嫌弃的评估着价格。
“是当,不是卖!我以后有钱了要买回来的。”
陈默跳着要抢过半空中的红绳黄金锁,在得到男人敷衍的应答后不情不愿的停下动作。
“其余的钱,等我后面攒够了,会还你的,但我弟弟一定要住满5天!”陈默拉着杜鹃的裙子,追着要一个肯定答复。
“知道了,烦不烦。”
杜鹃挥开陈默的手,撇了眼医生,不情不愿的说道:“听到了吧,住满5天的,你们可要好好看着,真出什么问题,我就天天躺在你们办公室门口闹。”
医生面色不大好的点着头,心里暗暗舒了半口气,眼神徘徊在男人和小孩之间,犹豫片刻,转身对着面前的小孩讲注意事项。
“吃的清淡一点,多喝一点水,伤口别碰水,就这几点记住了吗,小朋友。”
“记住了,谢谢医生。”
陈默心里反复念着那几句话,确定记住后又急匆匆的跑回来病房。
经过这一场生离死别,让李阳更是离不开陈默,一会没见着人都得红着眼睛大声喊哥哥。
一般陈默在的情况下,李阳喊第一声的时候对方就会得到应答,所以在第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陈默就知道哥哥现在不在身边,懂事的没有歇斯底里一次又一次的大喊大叫,乖乖的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盯着病房门口瞧。
有时候隔壁床的阿姨瞧见了,总是会打趣,“爱哭鼻子,和小女生一样。”
陈默很忙,捡矿泉水瓶,捡废弃的一次性餐盒,还帮上下几楼层的病人买饭,每次帮忙带一次就有2毛,价格比别人的便宜很多,所以每到饭点忙的要命,把李阳饭喂了后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