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变永生》佐拉伊斯尔

7、孩子

　　森乱野的火种计划目前还处在第一个阶段，实验进行中难免有些限制，人的意识想要在菌状网中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前提条件是自我精神力足够强大。

　　因此，最后一批实验体选取了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们，来测试人类幼崽连接菌状网的稳定性。

　　艾斯特莱雅向黎长光和柯羽解释了孩子们被选中的原因，而她的说法也合情合理。只是最后一批实验体竟全是这样的孩童，让黎长光莫名地感到担忧。

　　“如果说森博士的项目还存在什么隐患，或许就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实验成果证明了计划可行，但在实验之初，项目中曾有一个孩子在连接菌状网时陷入昏迷，森博士发现后及时抢救并将其送回了家。听说实验也是在那会停滞了一段时间，后来才继续启动。”

　　“听说？”这个字眼引起了她的注意，黎长光向好友投去询问的目光。

　　艾斯特莱雅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来，平时我们能碰面交谈的时间也不算多，似乎还没和你提过，我是半年前才入职的，而森博士的这个项目至少两年前就启动了。”

　　“原来如此。”黎长光微微点头，心里已了然，只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反倒更是不安。

　　虽然室内除了孩子们外都是自己人，但她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个出了意外的孩子，现在还能找到他的身份资料吗？”

　　艾斯特莱雅摇了摇头，反问：“你是想调查他吗？”“没错，我想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黎长光说出这句话后，对方陷入了沉默，神色略有几分纠结。
　　见状况不对劲，她继续追问：“是机密吗？不能说？”

　　“倒也不是。”这次艾斯特莱雅回得干脆，“森博士并没有封锁消息，基本参与项目的人都知道，那个孩子后来死了，就在回家一周后。”

　　黎长光心下一惊，心里已经划过无数种关于孩童死亡原因的猜测，艾斯特莱雅见其脸色不对，急忙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长光，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孩子并非死于实验，而是在回家后，被下层区的暴民所害。这是盖亚基地为数不多的恶性事件之一，也是因此，后来实验在选拔和接送人员之时都更注意保护民众个人信息。”

　　“保护个人信息……”黎长光突然拔高了声线：“我明白了，那个孩子应该得到了一笔金额巨大的补偿费吧，消息泄露了出去，所以有心之人为了钱财谋害了他？”

　　“是的。”

　　尽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黎长光所想要挖掘的信息并不仅限于此，她刚打算开口，另一个人在她之前抢先夺了话机。

　　“我好像听说过那件事，当初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案件，可如今知道了火种计划，我倒是有些怀疑……那个孩子的死真的和实验无关？”

　　艾斯特莱雅咬住下唇，心里的天平似是在动摇，但也只有仅仅一瞬：
　　“那起事件是森统领亲自调查的，按理说不应该有纰漏，最终的调查结果就是单纯死于暴民之手。你们如果相信森统领，事件的结果就是没问题。”

　　这句话堵住了两人的嘴。

　　森统领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因私情而影响事件的判断。况且他对森乱野向来是严格要求，在基地中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从来不把父子关系带到工作中，又怎么会因此包庇。
　　他们绝对信任森统领的人品。

　　这个话题过后，一时之间无人出声，场面瞬间有些凝固，最后是柯羽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我们今天可不是来聊森乱野那家伙的，不如暂时别想太多，看看面前的小家伙们？他们那眼神太过热忱，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柯羽少将居然还会不好意思？真是稀奇啊。”

　　“你是跟黎长光学坏了么，现在嘴变得那么损。”

　　艾斯特莱雅轻笑一声，两只手一提，抱起了黏着她的小西蒙，并朝着黎长光的方向抛去一个wink。

　　黎长光无奈扶额，没成想躺着也能中枪。她选择无视两人的战场，在一群孩子们看来看去，注意到了一位很特殊的小女孩。

　　其他孩子们见了外来人都是害怕又兴奋，一双双眼睛简直是长在他们身上移不开，唯有这个小女孩，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始终低垂着脑袋，安安静静。

　　她身上的气息似乎与其他人都隔绝开来，虽身在热闹之中，却自有一种孤寂与凄冷。这种感觉，就像初醒之时的自己。

　　黎长光走了过去，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柔声开口：“姐姐觉得和你很投缘，所以想来问问，你的名字叫什么呀。”

　　小女孩闻声一颤，仿佛被吓到一般，随后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
　　“灵灵。妈妈说……是精灵的灵。”
　　她依然没有抬起头。

　　黎长光只当她是害羞，一点点耐心引导，“灵灵？很好听的名字呢。”
　　精灵的灵，多么温柔的解读，她的妈妈应该很爱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告诉她这个说法。

　　不过，这么爱自己女儿的人，又是因为怎样的困难才会将她送来这里呢。黎长光不知道答案，但这背后无疑是件悲伤的故事。

　　她决定不提起她的妈妈，甚至最好尽量回避这个话题，因为她能隐约感受到小女孩的情绪是低落的。

　　小女孩不愿抬头看其他人，更不愿亲近周围的同龄之人，这种内向表现可不是成长的好趋势。

　　无论如何，黎长光想诱导她迈出第一步。

　　“灵灵可以抬头让姐姐看看吗，姐姐想记住你的样子，这样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她本想借此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同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对方鼓起勇气看向她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小女孩的瞳孔中黯然无光，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宛若一片失去星月的夜幕，让人无法了解她的过去，也看不清是否会有未来。

　　她安静，是因为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