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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控制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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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烂尾楼倒了。
听闻此消息,圣裁所上下一片欢呼,他们和这个所谓的拂晓组织斗智斗勇了个把月,碍于尚未在人类面前公开吸血鬼的存在,只能憋屈地轮番使什么偷袭离间的阴招,最好的白猫和骨干都折了一批,终于莫名其妙地把拂晓耗死了。
也许是内斗吧?
猜什么的都有,但拂晓这会肯定人心惶惶,圣裁所的官员连下几道命令,众人都摩拳擦掌准备趁热打铁、趁乱摁死。
连轴转了几个月的傅晚也不禁松口气。
自从意外知道了吸血鬼的存在,她的职业发展诡异地顺利,凡是她出的任务,要么碰不到强大的吸血鬼,要么就算碰到了也这样那样地处在虚弱期,最离谱的一次,她刚被割开手背,那吸血鬼就发情期爆发而晕倒在地——他是个Omega。
“他是因为你的血发//情的?”救她出来的队友在她脖颈上打入一支抑制剂,“这也太赶巧了?你的血液里流着发//情剂吗?”
“或者说,你上辈子是个天使,专克吸血鬼。”
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让傅晚冷汗涔涔,一时提不起力气和队友斗嘴,只翻了个白眼。
总之,傅晚的事业生涯开挂般节节高升,相比之下,她的前上司就要倒霉许多,几次任务都接连受挫,上一回明升实贬进了地下监狱,这一回据说是任务完成不利停职查办。
“据说那位这段时间信息素紊乱的病症又发作了,这次任务失利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同僚揽着傅晚的肩膀耳语,“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开启的审判法庭,上面可能想把那位换下来。”
“为什么?”傅晚语气有几分荒谬,审判官是圣裁所的最强战力,没有他,早年圣裁所对上吸血鬼的伤亡率还要再翻三四倍。
同僚显然也很清楚这个原因:“那位是很强,但是......不太可控。”
最后四个字轻如呓语。
“他执行任务从来不需要队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完成的,有没有私吞什么东西;以前圣裁所战力不足,需要仰仗他,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大家的能力都上来了......”
这算什么?卸磨杀驴?
傅晚不可置信,裸露在外的脖颈一阵阵泛冷。
她知道同僚对她说这话什么意思——肯定也是上面的意思——换下来后审判官就空缺了一个位置,他们想让她顶上去。
她人言轻微,职位平平,但对圣裁所内部涌动的暗潮并不是毫无所觉。
她跟着审判官,属于保守派,而他们在对她示好。
......
机械制动的房门在她眼前无声滑开,空无一人的室内异常安静,单调的冷灰色统一了全局色调,整洁利落,唯独缺少人息。
傅晚轻车熟路,换鞋走过客厅,推开落地的玻璃门,被室内风格麻痹的眼睛眨动几下,适应了眼前同室内格格不入的一座花园。
这时节,户外温度直降,逼近冰点,逡巡的湿冷蠢蠢欲动,只等万事俱备下一场大雪。
然而这里却温暖如春日,特制的温室装置笼罩整座花园,确保这些火焰般的花朵可以不分四季地永远燃烧,哪怕上一朵凋谢,也有下一朵前仆后继地被哄骗盛开。
傅晚背上很快热出汗,却不敢耽搁,匆匆绕过花丛,在花园深处的葡萄藤缠绕的拱门下找到了倚靠休息的审判官。
然而这里却多了一个人。
眉睫漆黑,肌肤苍白,黑白分明地站在浓烈的色块间,却比任何艳色都更夺人眼球。
他垂着眼,单手撑住石柱,俯身凑近了沉睡的审判官,黑色的发丝垂过后者闭阖的双目与曳地的金发,像一团阴影落在圣洁的云层间。
“咔嚓”,傅晚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枝条。
她瞳孔震颤,却见吸血鬼顿住动作,轻飘飘地投来一眼,又移向手间,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嘴角,冷锐的锋芒在锦簇丛中一闪而过。
那是把匕首,抵在审判官心口,再前进分毫,就可以刺破机理。
这么一分神,一只手却附上吸血鬼收回的匕首,漂亮的骨节抵住羽毛状的锋利花纹,瞬间见血。
吸血鬼和傅晚齐齐一惊。
他的后脖不设防地被人技巧性地一捏,全身直直向前栽倒,被一个清冽的怀抱接住,像是一头栽进洁白的大雪里。
羽刀无声地掉在柔软的土地上。
泛着金光的血液抹上吸血鬼的嘴唇,苍白的色泽一瞬鲜红到诡异,锋利的尖牙若隐若现。
傅晚束手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审判官却面色如常:“给他抽血。”
原来让她带来便携体检仪是为了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问:“您不需要例行体检吗?系统记录已经空白了几个月,我担心别人会来问责。”
而且...审判官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傅晚调节了一下隔绝手环,信息素的浓度已经高到要触发警报的程度了。
审判官摇头:“不用,有事就让他们来问我。”
“他的体检结果发到我的光脑终端,系统里的那份销毁。”
“好的。”
*
商钺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伊瑟腿上,金色的发丝落到他侧脸,他终于明白梦里被柳絮呛到的痒意来自哪里,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手拂开了。
“没意思。”他不客气地翻身平躺,和伊瑟垂落在光脑文件上的视线触及。
“你想杀我,我这是正当防卫。”伊瑟说,手指翻过一页投影。
这场景竟然有几分眼熟。
想起什么,商钺黑沉的眼眸里露出点心平气和的笑意。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血祭阵、审判镜......和伊瑟扯上关系,总是有超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
不如杀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什么天国、天使、甚至是传说中主宰万物的神,都再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可惜弯腰凑近时,比起即将见血的刀尖,视线的落点却变成了天使的嘴唇。
柔软的、泛着淡粉的,不知为何让他想起另外一幅样子。
颜色更深、带着水光。
那幅样子的嘴唇开合,说:“我帮你”。
然后商钺偏头,看见了伊瑟垂在一边的手。
他眯了眯眼。
好奇怪。
好像他真的见过似的。
未果,商钺放空大脑,忽而喃喃:“我可以相信你吗?”
伊瑟停下手中动作,低头看来。
头顶的眩光仿佛天使的光环,将五官、轮廓与身形一应模糊,只留下朦胧的一双眼睛,浓厚的深蓝潮水一般就要溢出。
“你大可以信我,”商钺仰着头,听见他说,“我不会害你。”
“哪怕我想杀你?”商钺笑得虚情假意。
“......哪怕你想杀我。”伊瑟声音很低。
“行吧。”商钺思绪漂浮,起身,摸出一块东西丢给伊瑟。
传说中的审判镜,此时却只有巴掌大小,像是一块迷你的玩具镜子。
商钺私下对光对火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怎么通过这面主体镜子出入其他碎片,甚至连之前看过的幻境也没出现,干净的镜面只有他的一双眼睛。
“审判镜怎么用?”
“你要去找奥菲莉亚?”
“不,”商钺却否认,“我要去教廷。”
伊瑟手一顿:“教廷没有审判镜的碎片。”
商钺耸肩:“可能吧,但我猜,审判镜一开启,教廷会有反应的,毕竟是天国的遗物?”
到时他再趁乱潜入核心区域。
伊瑟把镜子放在一边。
“如果是这个原因,你可以直接去七日后的审判法庭。教皇与众主教司祭均会出席。”
两人目光不错地对视。
花园一片静谧,只有花枝抽条绽放的窸窣声,很像新雪落上枝桠,平常是没有声的,只有极静的夜里才能听见。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商钺忽然慢吞吞道,“我听说Alpha这个性别会让人本性变化,控制欲与破坏欲都大幅提升,发情期的时候更是不容置喙......”
伊瑟目光平静如水,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
商钺凑近了。
“不是要我相信你么?”他惯会得寸进尺,此时更是有恃无恐,“但你的信息素闻起来可不像那么回事——打一针抑制剂吧!”
别把控制欲管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