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可爱的乔仪》西一喜

19、19

　　记得上一次喝酒还是在毕业的时候。
　　那天她们也是在这儿喝了两瓶啤酒，刚成年不胜酒力，没几口就喝得微微醉。

　　也是那天，梁盈在这儿。
　　听到祝乔仪说：你能不能看出来我很喜欢你。

　　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一直在执着于第一眼认定的东西。其实祝乔仪并不知道，那一句很喜欢。

　　她期待了好久好久。

　　梁盈知道祝乔仪不重，但没想到喝多了就跟被抽了骨似的，人又轻又软，浑身一股子酒味，靠在她身上。

　　“走不动啦，背我。”
　　祝乔仪停下脚步，眉心蹙起，两个眼睛朦朦胧胧的，头抬起来望着梁盈，语气似乎在撒娇。

　　梁盈车就停在前边，这时候陈黛拿着炒面去了医院。

　　梁盈对于她的请求，第一反应微顿，“不背，我搀着你。”

　　握着祝乔仪的胳膊，连拖带拽又哄的弄上车，安全带一扣上，梁盈已经额头冒汗，转过眸看祝乔仪一眼。

　　祝乔仪酒量差，靠着座椅休息，干净的眼睫搭着，眉心微微动。

　　她收回眼，启动车。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没有酒精作祟，也会失眠的一个夜。

　　车在小城的道路上疾驰而过，没有灯红酒绿，路过不燥的喧嚣便到了医馆。

　　梁盈有在祝乔仪家楼下停顿。
　　瞧见灯灭了，也就没打扰。

　　楼道里脚步声哒哒响，踉踉跄跄地拐进三楼的屋子里，门锁上。路过小巷外又看见奶奶打牌，人不在家，桌上留了洗好的水果。

　　梁盈将她搀扶进卧室，祝乔仪软得像是一块绸缎，勾着她的腰身，步子一顿，险些摔到地毯上。

　　“祝乔仪？”梁盈喊她。
　　借着光把人平躺过来，胳膊微微摊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领口歪斜着锁骨恰露在光下。

　　她身上带着一股香味，从发丝里渗出来。

　　梁盈转身走出卧室，在洗手间打湿毛巾拧干，回去时又在客厅倒了一杯温水。

　　祝乔仪侧躺在床尾，膝盖弯曲，纤细的胳膊搭在床沿。梁盈把水杯放在床头，帮祝乔仪擦着脸，毛巾是干净的，没化妆。

　　“转过来。”梁盈声音不大，提醒时也小心谨慎。
　　热毛巾擦过祝乔仪的脸颊，带起了热气，祝乔仪难受地蹙了蹙眉头，睁开眼睛稍有些不耐烦。

　　目光停顿两秒，又在看清梁盈以后，那股子愠气淡下去，唇角往下压，委屈得很。

　　梁盈眉心往里走，还没开口问。两颗眼泪从祝乔仪眼角滑出来，眼尾处红红的，一股潮热从呼吸里渗出来。

　　“哪儿不舒服？”
　　梁盈问。

　　“我不喜欢你。”
　　祝乔仪声音有点哑，转过去把脸埋起来，眼泪淌进被子里，呼吸声都变小了。

　　梁盈在这句话里顿了顿。
　　不喜欢她，应该的。

　　手心的毛巾渐渐冷却，从指缝飘出的热气被空调风一吹就散了。想了很久，她才说：“哦。”

　　声音干干的，应得没自信。
　　风轻轻被送进来，屋子里有股味道萦绕着，那个第一次的夜晚，其实也喝了酒，醉了理智，掩了羞涩。

　　听到没声音了，梁盈拍拍祝乔仪肩膀：“是你自己去洗，还是我给你擦？”

　　祝乔仪不说话。

　　梁盈又叫一次，还是没有反应。

　　思索一小会儿后把人转过来，打算擦干净了眼泪就出去先让祝乔仪睡会儿，手里的毛巾还没碰上，外边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梁盈忽地起身。

　　梁奶奶的声音传来：“还没睡呢？”

　　梁盈稍有点紧张，看着躺床上的祝乔仪，莫名心虚，那种感觉紧紧掐着她，呼吸都变紧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伸手锁上门。

　　立马答道：“哦，我睡了，奶奶。”

　　“睡了？怎么不关灯？”

　　梁盈马上到床头把灯摁下，房间瞬间黑下去，几秒短暂失明，越黑越静，此时似乎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跳声。

　　脚步声停在门口，人没有离开。
　　梁盈：“我忘了。”

　　她声音发抖，把毛巾放在床头柜，掌心压着枕头不敢动。

　　“今天瑶瑶怎么样了？”

　　“瑶瑶......”一股力量将她往后拽，那一刻，梁盈声音戛然而止，心脏跟着猛烈一动，呼吸都要漏掉一拍，被子带起一股风，两个人被稳稳罩在黑暗里，祝乔仪的呼吸声音暖暖地落在她的脖颈处。

　　“瑶瑶怎么了？”

　　梁盈还没有反应过来，被祝乔仪软软地压着，滚烫的手心从薄衣贴着她。

　　祝乔仪眯着眼对她笑：“你陪我......”
　　她捂住祝乔仪的嘴，把话给赌回去，一面回梁奶奶：“瑶瑶没事。”

　　“没事那就好，我去跟你岑婶好好说说，你等瑶瑶好了，也聊聊是怎么回事，她们老这样哪行，瑶瑶那孩子小......”

　　祝乔仪握着她的手腕扒拉，梁盈怕动静太大，索性放开。

　　“嘘，别说话。”梁盈放低声音提醒。

　　祝乔仪就这样，在方寸之地注视着她，潮热的呼吸变得滞闷，漆黑里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她能感觉温热的水珠滴到了面颊上，顺着脸颊往下滑。

　　祝乔仪的发尾落在她颈窝里，稍稍一动，痒酥酥的。

　　这时候，心里是不好受。
　　外面还在说话，后面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明天一早，你去看看瑶瑶，你跟瑶瑶说有事情好好沟通，千万不能生闷气，也不能着急，你知道呼吸性碱中毒，有过一次很容易再出现......”

　　祝乔仪还保持着姿势不动，很安静，呼吸的声音在抖，握着她的手心，慢慢靠近，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落在耳畔。

　　她浑身的血液跳动直冲大脑，脑子也在瞬间变得空白。

　　梁盈呼吸重了一拍。

　　“祝乔仪，别闹。”她唤她的名字。

　　“抱我。”
　　祝乔仪声音软软的。

　　“谁在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梁盈整个神经都绷紧了，猝然回神，翻身压住祝乔仪，手揽住腰身，捂着祝乔仪口鼻。

　　“手机，在.....看新闻。”
　　一个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谎言。
　　梁盈就这样说出来了。

　　“别躺床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早点休息，我那桌麻将还没打完，晚上别留门。”

　　“哦，好。”

　　梁盈这时候心才渐渐沉下去，慢慢呼出一口气看着祝乔仪。

　　外边“砰”一声。
　　她的手也随即放开。

　　空气里全是呼吸声，掌心有眼泪，贴得太近，狭小的空间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又稠又粘的呼吸像被泼了胶水。

　　“跟你说了别闹，是不是不听？嗯？”

　　梁盈的声线从气息里挤出来，也是说话才发现，原来靠的这么近，鼻尖碰着，轻轻往前就能碰出一个吻。

　　她喉头动了动，准备起身。

　　祝乔仪却靠了上来，碰着她的唇瓣。

　　那一刻梁盈有点慌，脑子是空白的，那些锈掉的记忆和熟悉的味道起死回生，就在片刻勾着她所有的理智。

　　祝乔仪的吻里有酒精的味道，渗进呼吸里，醉得她说不了话。

　　她没有拒绝。

　　下一秒，对方加深，紧紧贴着她，滚烫的肌肤贪婪地咬着她，手腕力气丢的那一瞬，祝乔仪翻身压着她，被子裹到半腰。

　　梁盈觉得难以呼吸，伸手推。

　　祝乔仪能察觉到，放开她时眼睛里闪着泪，眸子低了低，半阖着眼没聚光，好像醉的，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梁盈，你后悔了吗？”
　　祝乔仪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曾经有无数次，她都想知道答案，或许是有报复心在，所以每每设想，答案总是不清晰。

　　她明明知道梁盈是一阵清风。
　　不染世俗，也不慕繁华。

　　但她还在想，只要梁盈说后悔了，那她就会出现。

　　这时候，祝乔仪还没听到答案，但她想，答案有了。
　　只是声音很小。
　　是加快的心脏跳动声，也是梁盈刚刚重一拍的呼吸声。

　　她靠近，握着梁盈的手腕。
　　梁盈没说话，也没动，忍着那股难受。

　　发尾从肌肤刺进去，又疼又痒，浑身的血液在某一处，温润潮湿如火烧，在某一处走动着。

　　祝乔仪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又放开，伸手解梁盈的衣扣，声音贴近了耳畔：“再试一次吧。”

　　“你喝多了。”
　　梁盈提醒她。

　　“是，喝多了才敢。”

　　“祝乔仪，别闹。”梁盈看她。
　　被子滚落到床沿，客厅的光顺着门缝爬进来，微弱的光线照得祝乔仪眼色若隐若现。

　　事实上，有种半推半就的感觉。
　　祝乔仪贴着她，梁盈半撑着身子，呼吸紊乱。

　　她又问：“是不是得了软骨病？”

　　祝乔仪缠上去吻着她，那些攒了太久的委屈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宣泄，温吞着每一寸呼吸。

　　衣服是自己脱的，梁盈不知道怎么了，说不出话。
　　在微弱的光照下，心口起伏的加大，炙热的气息扫过锁骨。

　　点到为止，祝乔仪躺在她怀里，像个不太熟练的新手，又要学着那一套引诱，引诱她成为猎者。

　　而猎者是懂，对方要什么。

　　在走到关键口时，梁盈有点犹豫，这停顿的一下，迫使祝乔仪勾着她的脖颈，吻着她的唇瓣，一丝丝音从呼吸里渗出来。

　　怀里的人像一只饥渴难耐的小猫。
　　这一夜缠了她好久，好像是清醒的，又好像什么也不记得。

　　只记得，是在碰上敏感点时。
　　祝乔仪抱着她，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种感觉很奇怪，心口酸涩又加了一点甜。比舌尖交缠时还要清甜几分。

　　.

　　第二天，祝乔仪是被窗户的光线晃醒的。
　　酒醒后总是格外清醒，视线都要清晰好几分，周围没人，身上是一件淡蓝色的睡裙。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脑子里还记得昨晚的画面。

　　宛如走马灯，衣服被扔到地毯上，暗处缠绵悱恻。
　　似乎还有......朦胧里她主动凑上去，眼神迷离......

　　祝乔仪猛地一闭眼，将脸埋下去。
　　她记得！

　　卧室门紧闭，掀开被子呼出一口气，从凳子上拿过昨晚的衣服迅速换上，拎过包，吸气压动门把手。

　　一打开门，客厅空无一人。
　　悬着的心忽然松懈下，墙上的老式钟一下下地摆动，有节奏地敲着。空调没关，一阵冷风吹起发丝。

　　梁盈不在家。
　　祝乔仪划开手机看消息，在楼道里放轻脚步。

　　手机里一共三条消息，都是经纪人许雅发来的：
　　[许雅：之前的电影入围，你还是去一趟上海参加活动，最近你的消息都下去了，要在桉阳呆一辈子？]

　　祝乔仪只看了一条就退出去了。
　　锁上手机，到一楼，一拐弯钻进巷子里，余光见到两个人影在另一端。

　　祝乔仪侧首一瞧。
　　恰见梁盈背对着她和童彤说话，童彤目光在她身上。

　　这也让梁盈转过来注意到她，梁盈穿着白裙，休闲半透里边带着内衬，脖子上挂着一根扎染围脖，缠了两圈，手环抱着，气势懒懒地。

　　祝乔仪立马把眼睛收回来。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梁盈见面，是说记不得了还是直接挑破她故意的。

　　现在没有一点答案。

　　折身走，她紧张地捏着包，咬紧了下唇。

　　没几步路，梁盈已经跟上来，握住她的手腕，步子踉跄一个回旋。祝乔仪闭着眼转向梁盈。

　　“早......”

　　梁盈神情微诧异。

　　两个人对视着......

　　梁盈转了一丝笑：“跑什么？”

　　“我喝多了不记得了。”祝乔仪先回答，保持镇定盯着梁盈。

　　“我还什么都没说，发生什么了吗？”
　　梁盈维持着笑。

　　祝乔仪那点紧张全盖下去了，呼吸一紧，抿着唇，桉阳的晨风微冷，吹得她脖颈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梁盈在看她，视线下走到脖颈处，目光凝着，眉心微蹙起，在她看的位置上，有一块红红的印记，很明显。

　　她怎么就没注意到，留在了这个地方。

　　随后问：“打算这么回去？”

　　“不然呢？”祝乔仪听到话岔开，放松警惕，转眸发现梁盈正看她的领口，手往胸口一挡，脸顿时红了，“我，大白天，我酒醒了，把你那不健康的眼神收回去。”

　　“你昨晚看我，也不见得有多清白。”
　　梁盈叹出一口气，把自己围脖摘下来。

　　就在围脖一层层解开时，祝乔仪往后退上一步，目光也很快捕捉到梁盈脖上的印记，像烙上去的红印记。

　　顿时，脸上的红晕加深。
　　她亲这么狠？

　　“戴上。”梁盈勾住她的脖子，往前轻轻一拉，祝乔仪步子靠近了些。

　　动作有点暧昧，气氛也变得很奇怪。
　　没等梁盈给她缠好，后边传来祝奶奶的声音。

　　“昨晚你就该准备着，谁让你没事老打牌。”

　　祝乔仪紧张地看过去，此时两人已经从拐角处露出，梁奶奶抱怨：“我哪儿知道今天要用到折扇。”

　　梁盈手放进衣兜，站直了身子，脑子里飞速转着理由。
　　躲是来不及的。

　　祝乔仪转过去，把围脖的另一端缠在梁盈的脖子上，随后跟梁盈并排站着，屏住呼吸。

　　两位老人也是一抬目就注意到了她们。
　　两个人胳膊靠着，围着一根围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