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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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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燃醒来时,汤卫森已经起床了。
衣服被叠好放在枕边。
纪燃想起昨晚两人的事情,觉得腰有些疼,慢慢起身换了衣服。
汤卫森来了之后,会每天出去买菜。
不知道他在哪找了辆车,有时会拉着曹芳琴上街赶早市。
家里似乎有了很多生气。
汤卫森和曹芳琴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人有时会在纪燃旁边唠嗑。
无非说一些大城市的空气不好,公司里面事情忙,还说了纪燃帮衬他的事。
其实曹芳琴一直不清楚纪燃毕业后找了哪的工作。
因为纪燃毕业后失联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们家人都以为纪燃出了什么事。
也报了警,到处发了寻人启事,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两年后纪燃的姐姐一个接一个的出嫁,纪燃的父亲得了重病不行了。
在给纪燃的父亲举办完葬礼,曹芳琴一人度日的时候,纪燃突然回来了。
曹芳琴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有些变了,变得更少言内敛更消瘦了。
他不知道纪燃经历了什么,但是每次她一张口问,就察觉到纪燃有些回避,要不就沉默不说话,要不就说有事要忙。
经历过丈夫的死,女儿也不在身边,慢慢的她的心性也变淡了,既然纪燃避而不谈或许有什么原因,她也不想逼迫儿子说了。
既然回来了就好。
汤卫森突然说到自己工作上的事,又听汤卫森提起他和纪燃是同事,对汤卫森说的话一听就更热心了。
纪燃在一旁也听着,看着曹芳琴越听越起劲,还问起他们公司的事,暗地里给汤卫森使了个眼色。
汤卫森避重就轻地说了大部分公司都有的一些可以说的事。
当初,他给曹芳琴介绍,说他们是同事,这个话也只能自己编下去了。
无论如何,三人便围坐在炭火前,聊着天说着一些好玩的热闹的事。
纪燃瞌睡了,就回屋子睡觉。
汤卫森抱着纪燃安然睡去。
纪燃觉得好温暖好舒服好安心,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觉得这样的时光是美好的,是他不想放手的。
如果时间在这里能暂停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无忧无虑。最重要的是和两个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冬日里,纪燃的家在北方,纪燃早上起床时,外面已经下着大雪。
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看起来已经下了一整夜。
纪燃看着曹芳琴早上撕了挂着的日历,想起来马上就要除夕夜了。
汤卫森在屋里看电视,纪燃进屋坐在汤卫森旁边,“快除夕了,你要是不回去也打个电话说一声。”
汤卫森看着曹芳琴在屋外收拾东西,便靠近纪燃看着纪燃的眼睛,笑着问,“要是说了,他们逼我回去呢?”
纪燃想到这个问题,又想到汤卫森这次来,他都好久没有看到他和谁电话联系过,应该是把工作的事和家里的事都暂时搁置了。
他知道汤卫森的身份和工作,都不允许他这么闲下去。
“那也不能一直不联系吧。”纪燃说到。
汤卫森揉了揉眉头,随后又笑了,攥住纪燃的手。
“你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除夕夜前的几天,汤卫森拉着纪燃说要出去走走。
在纪燃还没出口答应的时候,就自觉地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白天他们去逛了集市,买了很多东西,硬是把汤卫森的后车厢后塞满了。
后来又拉着纪燃去了很多地方。
还去附近的一些景点转悠了大半天。
还去了纪燃的小学和初中。
因为放寒假,学校的门都关了。
纪燃和汤卫森站在初中校园的门口,看着大铁门里的风景。
学校其实没什么变化,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很宽的水泥路。
路两边是长绿的针叶林,整整齐齐排列着。
纪燃突然想起自己上初中的时候,一到冬天,雪便会落在针叶树上,压得树压了腰,但是后来那些树越长越高,雪只是落在上面,树却越发挺拔。
纪燃初中的学校虽然看起来小小的,但是五脏俱全,教学楼、食堂、学生公寓、教师公寓、操场都有。
纪燃上小学其实成绩五年级才突飞猛进,后来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初中。
因为这所初中是他们这所小镇唯一的一所初中,很多同学其实都已经去了县城读书,那里的教学资源和教学环境会比这个破旧的小镇更好。
但是纪燃当时还是留在了小镇,他以年级第一的身份留在这所学校。
后来初中三年,纪燃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一,只有很少几次当年级第二。
曾经的纪燃,在这个一个年级一百多人的学校,一直学习优异,受到了老师们最大的优待。也享受到了周围同学羡慕的目光。
但是那三年虽然辉煌,但也充满孤独。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纪燃很怀念那三年的时间,有很多对他信任备至的老师,有尊重他的同学,有老师们因为信任给的自由的选择和很多特权,有他内心最自由的时刻。
那份自由里,属于这么一个小小封闭的城镇,一个被众人看好的优秀学生,对外面世界的无限期待和无所畏惧。
等到纪燃上了市级重点高中,上了数一数二的外语大学,见过那么多关心学生的或是不关心学生的热情的或是冷漠的老师后,见过那么多性格各异家庭背景不同,有特长的或学习优异的同学后,多年后再想起来,只觉得他在这所初中校园的那三年是唯独给小小的他的一种恩赐。
是独属于他的舞台。
世界越大,越发现自己的普通和渺小。
而初中那个小小的舞台,他有幸站在了舞台中央。
汤卫森看着纪燃陷入了回忆的沉思中。他摸着纪燃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着这座有历史的清新的肃重的校园。
不一会儿,他们看到一个保安样子的人骑着一辆电动车出来了。
那个人似乎觉得纪燃看起来眼熟,把车听在一旁,走上前看着校门外的两个人。
纪燃似乎也认出了那个人,有些惊喜的叫了声“叔。”
那位大叔看起来皮肤黑黄,宽长的脸,穿着一身保安服,长得也很健壮。
你是不是以前是学校的学生,我看你好眼熟。
纪燃当年是年级第一,照片什么都会贴在校园里,而且纪燃明显初中时和这位年长的大叔有些来往。
“我是纪燃,那个走读生,您忘了吗?”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那时走读,我还老帮你留门。”说完,那位大叔嘿嘿的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了。”
大叔问起了纪燃这么多年毕业,后来又去了哪读书,现在怎么样了。
纪燃一一说了。
大叔便感慨起来,“时间过的真快啊。”
纪燃觉得也是。物是人非,很多东西都变了。
以前的快乐是逛老旧二手书书摊,看旧杂志,纪燃总能在旧书摊淘到一些看起来书面破旧的书,也总能滋滋有味的看起来,看一天也不觉得累。
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越来越浮躁了。见惯了现代化的大学校园,城市里的商城娱乐场所,在现代化文明里,大多是被物质裹挟的人。
没有纯粹的快乐,大多人都在追逐着虚浮的享乐。
以至于慢慢的开始分不清哪些是宝贵的东西,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到底是被表面的虚假的高级恍惚了心神。
那种回归自然的纯真似乎再也不见了。
纪燃觉得自己一方面厌恶这种虚浮的生活,一方面又沉浸在其中无法脱离。
难道这就是人最终要走向的吗?那么多年的苦读,最后是为了见证大城市人心的虚浮不安和过上为生计所累的生活。
那当初出发的意义又是什么。
纪燃不想再想了。生活是生活本身,当下如何度日都是自己选择的生活。就是当下这一分分一秒秒,已经就是生活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充满干劲,对未来充满希望,想着自己现在正式学习成长奋斗的年纪,可是却忘了年轻时候我们也是处在生活中,小时候身体成长阶段我们也是生活中,到了中老年我们也处在生活中。从出生离开目前的身体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过上了生活。
生活需要沉浸在当下慢慢感受,而不是回忆以前,担忧以后。
在当下就需要我们过上符合自己理想的生活,而不是等以后。
纪燃在和大叔闲聊的过程中感悟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很多东西都慢慢释然,他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在乎他人眼光,他人评价他人看法,只关心自己想不想,自己愿不愿意,自己会不会觉得快乐。
大叔把纪燃和汤卫森带去了保安室,里面有一个炉子烧得很旺,屋子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看起来简陋却很暖和。
闲聊完,纪燃说自己想闲逛一下学校,已经很多吗没回来,他很想看一看。
纪燃带着汤卫森,完整的走完了学校,从前面的教学楼到后面的食堂、操场和学生公寓。
如今的学校生源越来越少,很多孩子已经被送去县城里面念书。
只有很少的孩子继续留在这所乡镇学校。
学校的主体建筑大多没有变化,教学楼和当年别无二致,食堂重建了,操场从水泥的变成了塑胶的。破旧的老教师公寓已经岌岌可危没人住了,前面新修了教师公寓。
过去用来防震,建的很坚实的水泥厕所也没有变化。
大多都没什么变化。
纪燃突然想到一句话,“好想回到从前。”
他顺口就说了出来。
“好像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