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迹密语》longji

4、选择

　　深夜，树海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诺亚仔细地阅读着一份羊皮纸，他手边摆满了各种文献、资料。想让人类改变他们一直以来对嗜血徒的偏见，这是何等的困难。如果贸然拿出羊皮纸告诉人们事实的真相，自己恐怕会死得很惨，而且没有人会相信。诺亚冷静地思考着。唯一能让人们相信的，只能动用权威的力量。对了！权威！如果由被大家深深敬仰并信任的人来揭开真相，人们一定会接受的。权威是谁呢……在这个大陆上最有权威的人……对了！高阶法师爱理莎！诺亚脑子里出现了这个名字。

　　“我闻到了一些不好的气息，”雷尼像动物一样在玛格丽特身边不断地嗅着，“来自修斯帝国，是一股封尘了很久的气息。”“哦行了，”玛格丽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雷尼，“别老做这种有损神族形象的事，也别老没事找事。修斯帝国一直很安定，别无端增加我的工作量。”“身为修斯帝国的守护神，你都有几年没去那儿看看了？亏你还有那么多信徒。”雷尼不满地说。“我很忙，我没有时间。”玛格丽特打了个哈欠，“下午还有塔洛安的舞会，我先走了。”看着玛格丽特离开的背影，雷尼又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太难闻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爱理莎•休玛格。修斯帝国第一大法师，住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大法师之塔的最顶端，曾经在种族大战中立下奇功，拯救了本应灭亡的人类，被人们视作女神一样的存在，就连修斯帝国的王室见到她时也需谦卑地行礼。影响遍及全大陆的人。
　　诺亚在脑海里把爱理莎的形象好好地整理了一下。对，就是这个伟大的法师，如果由她来揭示真相，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的问题是要怎样让她相信真相呢？诺亚皱了一下眉头。不，目前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要怎样做才能让爱理莎同意接见一个普通的调酒师并愿意与他独处一会儿呢？要知道她已经五年没有接见过外人了，就连修斯帝国的国王要见她时也要经过预约。诺亚苦恼地抓了抓头皮，他突然见到了抽屉里的一个盒子。有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逃亡中的四人正围坐在山洞里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崔恩看看外面漆黑的夜晚，听到哗哗的雨声，没有哪一天的雨比今天的更令他心烦了。他转过头，看了看其他人。克雷萨已经抱着莉诺睡着了，但他紧缩的眉头显示了他睡得并不安稳。辛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令崔恩感到疑惑的是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个血仆睡觉，但也从没见过他显示出疲态。这大概就是血仆的能力吧，日以继夜忠实地守护着他的主人。发了一会儿呆后，崔恩打破了沉寂。“
　　“我原先很羡慕骑士，觉得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可是现在恰恰相反不是么，”辛一边给火堆添柴一边说，“你现在成了逃犯，而且是嗜血徒的同伴，成了反派，要被英雄打倒的那种。”
　　“是啊。”崔恩无奈地笑笑，“看来我真的无法成为被人敬仰的英雄呢。”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英雄，所有的英雄都是相对存在的。比如当一名骑士杀死了恶魔抢回了公主，那在人类心中骑士便是英雄，但是对魔族而言，杀死了他们的族人的骑士便成了恶魔，这很容易理解。”看着崔恩疑惑不解的表情，辛淡淡地笑了笑。他看了看熟睡的主人，温柔地对崔恩说：“不早了，你也睡吧。我来守夜。”
　　夜晚，真得很漫长。

　　诺亚拿出了抽屉里一个小巧的盒子，盒子很精致，没有锁，上面布满了奇怪的花纹。诺亚轻轻地拂去上面的尘土。然后将手掌摊在盒子上面。盒子发出一阵夺目的光辉的光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诺亚这才轻松地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是一枚银制的家徽。诺亚有些颤抖地拿出这枚家徽，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着。这枚家徽的主体是一本书，边上缠绕着荆棘，顶上是一束神圣之光，象征着神，书的下方是一排文字，用神族的语言写着“历史编篡者•荣耀赐予哈特莱特家族”。诺亚盯着家徽看了很久，眼眶有些湿润。荣耀？真是讽刺。他撇了撇嘴角,郑重其事地把家徽放回盒子里。以哈特莱特家族后裔的身份去找爱理莎，相信她一定会很乐意接见自己吧。只是为此要付出的代价……诺亚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下麻烦大了，”躲在石头后面的崔恩探出头看了看外面，又重新缩回了脑袋，“这条路也不行，外面全是帝国军，来来去去的，一点儿空隙也没有。”崔恩沮丧地对克里森一家说。虽然逃亡生活已经进行了四天左右，但这一行人甚至还没走出修斯帝国的领地。
　　“这个国家平时有那么多兵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崔恩有些恼怒地回到他们暂时的躲藏地，“所有通往外面的路上都有帝国军！这样一来除非我们长着翅膀从海面上飞过去，不然根本出不了修斯帝国！”克雷萨看了看崔恩摊在他面前的地图，一时也没了主意。
　　“不如我们回城里去吧！”莉诺突然提议道，“我们回去找诺亚好不好？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莉诺期待地看着克雷萨。
　　“我知道你很担心诺亚，”克雷萨怜爱地摸摸莉诺的头，“可是现在回城的路上有帝国军把守，我还在担心诺亚的消息能不能顺利地出来呢。”克雷萨忧心忡忡地看了看皇宫方向。
　　“嘘，有人过来了！”崔恩突然压低了声音，迅速把地上的地图收起来，“走，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诺亚起了个大早，他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洗手间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等他从里面出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美少年。他又来到衣柜前费力地把一套放在最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在床上摆好。那是一身华丽又精致的贵族礼服。一顶带金色鸢尾的帽子，一件花边衬衣，镶金边的西装，装点着复杂的银饰，配上黑色的靴裤，以及用上好牛皮制作的十六孔马靴。诺亚打量着这一身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叹了口气，拿起衬衣开始换起来。
　　折腾了几乎半个小时，诺亚才把那身衣服穿好。看看镜子里，随性的调酒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公子哥儿。他满意地转了个圈儿，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拿起床头的家徽，仔仔细细地在左胸别好。再把厚厚的文献资料放进小皮箱里，转身准备出门。出门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仍放在床边的金色鸢尾帽子，犹豫了很久后，他耸耸肩，出了门。
　　酒吧离大法师之塔不是很远，诺亚精神抖擞地在街上走着。这一身衣服让他很不自在，和他平时的风格差别太大了。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比如这一路上频频向他暗送秋波的女人们——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这点谁都明白，他希望给爱理莎留下个好印象。
　　不一会儿，诺亚便来到了大法师之塔前。塔前的护卫很不客气地拦住了他。诺亚整整衣服，正准备说话。突然门上的灯亮了起来，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让他进来。”诺亚呆呆地看着灯，惊讶地长大了嘴。护卫地打量了一下诺亚，不情愿地开了门。
　　诺亚谨慎地走进塔内。低层没什么人，墙壁上全是奇怪的符号，地上铺了层毯子，诺亚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看着看着，突然感到头晕。不对！这里有魔法！诺亚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踉跄地往门口扑去，可是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诺亚睁开了眼睛。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完整。经过仔细的检查发现身体没啥变化，而且也没什么不适感后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时，他发现他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似乎是个房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显得很挤，墙壁有些破旧，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诺亚翻身下床，差点被一个箱子绊倒。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边，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女人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初雪般的肌肤，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紫色的眼睛看起来很疲惫却充满了诱惑。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在性感的黑色连衣裙里，肩上慵懒地披着一件法袍，腰上还挂着一根魔杖。此刻她正抱着一本书站在诺亚面前。
　　女人凑近诺亚呆滞的脸，朱唇微启：“喂，怎么呆头呆脑的？”诺亚一个激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发烫的脸：“呃……这里是？你是？……”女人没有说话，而是优雅地从诺亚身边走过，进了房间。她走到柜子前，看了看里面，然后转头对诺亚说：“过来，帮我拿好书，我要找点东西。”诺亚迷迷糊糊地就过去接过了她手上的书。女人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费力地拿出一个盒子。起身便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对诺亚说：“跟我来。”诺亚满头问号地跟上了她。
　　来到另外一个房间，女人走到书桌前，诺亚跟着她走了过去。“把书给我。”女人接过诺亚手中的书，把盒子放到一边，便开始专心地看书。诺亚打量了一下着房间。很显然，这是个魔法师的房间，乱七八糟地放了许多魔法用品，书架上也堆满了厚厚薄薄的魔法书，看了一会儿，见女人似乎也没准备理自己，诺亚有些不耐烦起来：“呃……那个……请问你是谁？”
　　女人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去：“你不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吗？”
　　诺亚满脸黑线，这女人，现在才想起来要问我有何贵干吗？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礼貌地说：“不知您是不是大法师爱理莎•休玛格大人。”
　　“那还用说么？能住在大法师之塔顶层的除了我还能有谁，哦，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这里是大法师之塔的顶层吧，我记得你进了传送阵之后就晕了，还是我把你给拖进来的呢，你可真重啊。”爱理莎合上手中的书，饶有兴趣地看着诺亚。原来那是个传送阵……自己居然晕倒在传送阵里，诺亚的脸微微发烫。“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来这里有什么事？”爱理莎打了个哈欠，疲惫地看着诺亚。
　　“您不知道我来的目的吗？我想您应该知道吧，不然怎么会随便就见我？”爱理莎听了，笑了笑：“那是，我当然要见你了，哈特莱特家族——史书编篡者的后裔。我想我们会有很愉快的会面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诺亚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女人什么都知道了？
　　“家徽。”爱理莎似乎知道诺亚在想什么，指了指他的胸口，“我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你在塔外，看到了你的家徽，我就知道了你是哈特莱特家族的人。”原来是通过水晶球，诺亚松了口气。“说吧，你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告诉我吗？”不，现在还不能告诉她羊皮纸上的事，还没有确定她是不是能够信任，如果她知道真相后并不想帮自己，那崔恩、血族和自己将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是这样的，”诺亚恭敬地说，“我一直很仰慕您，最伟大的魔法师爱理莎大人，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做您的助手，我对魔法也有很多研究，而且还可以和您探讨一些关于神族的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哦？”爱理莎眯起了眼睛，显然，她对此很感兴趣，“听起来不错，但我能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吗？”
　　“当然，我是不会对您有所隐瞒的。相信您也知道，我的处境一直很危险，神族从没有放松过对我族的追杀，虽然之前隐姓埋名地逃过了一段时间，但最近似乎又被神族发现了，所以我想在神族派人来杀我之前躲到个安全的地方。据我所知，全大陆只有大法师之塔的顶层——也就是您身边，是不受神族控制的，所以我觉得只有在您身边才是安全的。因此我冒着生命危险，戴上能证明我身份的家徽前来投靠您。”
　　“哦……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啊，听起来似乎值得相信。”爱莉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最近正好开始研究一些关于神族的东西，你似乎能给我些不错的资料啊，而且……”她摸了摸嘴唇，妩媚地一笑，“我也的确需要一个英俊的男人做助手呢。”

　　崔恩怀抱着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小心谨慎地前进着。他半蹲着身体，慢慢地挪动着。他知道，浓密的树丛能作为他的庇护，但如果不小心弄出太大的响动，不知在什么地方但一定存在的修斯帝国军，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捅成刺猬。目的地就在眼前，崔恩仍不敢大意，怀里的野果是他们四人的早餐，那三个嗜血徒正在不远处的树丛中等着他。
　　终于到了同伴的身边，崔恩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他把野果放到地上，抱歉地对三人说：“不好意思，先拿这些填填肚子吧。原想捕些小动物来弄点血给你们，但是我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所以没捕到，那些小家伙机灵得很。”崔恩疲惫地靠在树干上。没有人抱怨他，大家都默默地拿起野果吃了起来。
　　“不知诺亚怎么样了，怎么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克雷萨一边咬着野果一边担忧地说。“是啊，都过了一个星期了，他到底怎么样了呢？”莉诺看了看崔恩。崔恩没有说话，和嗜血徒不同，他已经很累了，现在就算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不想离开现在躺着的地方，刚才去找食物已经几乎把他的体力耗尽了。而嗜血徒生命力很强，即使很多天不吃不喝，对他们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但崔恩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他开始担心他能不能活着等到诺亚的消息。
　　突然，莉诺激动地扔掉野果，指着崔恩的脑袋旁边叫了起来：“看！是纸鹤！”没等崔恩反应过来，一道亮光从他头侧闪过，半空中上下飞舞的纸鹤瞬间被斩成了两半，掉落到地上。
　　“帝……帝国军！”崔恩惊恐地看着眼前那把危险的长剑的主人——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士兵。
　　“崔恩小心！”莉诺扑过来想保护崔恩，却被士兵毫不费力地一掌击飞。“莉诺！”克雷萨心疼地叫了起来。
　　“我说，”士兵冷冷地开口说道，“你们就是那四个通缉犯吧？”崔恩狠狠地盯着他，没说话。士兵毫不客气地用剑身啪地打在崔恩的脸上，崔恩的脸一下子便肿起来。
　　“我讨厌你的眼神，乳臭未干的小子。”士兵不满地看了看崔恩，又把视线转向其他三人，“给你们个选择的机会，是在这里被我杀掉，还是让我把你们带到国王面前？”三人面面相觑。“时间到。默认为前者。”不到3秒，士兵便毫不客气地一剑挥来，克雷萨一把抱住莉诺滚到一边，才躲过一击。
　　“喂！你可没说有时间规定！”克雷萨气喘吁吁地对士兵怒吼道。
　　“哦？是么？那么是我忘记了。”又是一剑挥来。
　　“不对！这家伙根本没准备把我们送去国王面前！他就想杀了我们！”辛闪到主人面前，抽出匕首挡住一击，愤怒地揭发道。“说对了。”士兵嘴角露出一丝狡诘地微笑，调转剑的方向，往辛的肚子刺去。
　　“小心！”崔恩挥舞着他的佩剑，用力砍在士兵的剑身上，士兵一个趔趄，使辛有机可乘，他将匕首往上一挑，眼看着就要刺进士兵的下巴，士兵一个后空翻，在离众人不远处轻巧落地。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极度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众人，突然大笑起来。他把长剑收回剑鞘，敬佩地鼓起掌来：“真不赖啊，配合得挺默契的嘛。”众人开始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