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天隼星》早海z

16、戒不掉

　　那杜城只是亚考兰下属的最大城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地方也属于亚考兰境内，但他们很少甚至是根本没去过。

　　路珣来这边的时候是开了车的，这也方便了两人出行，程曜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脑中却突然想起什么，他转头看向路珣的侧脸，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车子发动了，程曜发现路珣开得其实挺平稳。

　　“你之前还说，他们都嫌你开车像疯子。”程曜手肘靠在车窗边饶有兴趣地说。

　　路珣有一瞬意外，随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都这么久了，我总得有点长进。”

　　是啊，时间磋磨人，这么久过去，哪怕是哪个开起车来不要命的路珣，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打算去哪？”程曜问。

　　“你有看好的地方吗？”路珣问，程曜摇头示意没有，“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港口那边吧。”

　　到那边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程曜坐得逐渐无聊起来，他觉得这种时候最好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睡觉，但很不巧，睡多了他会头疼，所以不能睡。

　　中控台上放着一条挂坠，程曜拎起来查看：“这是......”

　　“我的？”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路珣用余光看过去：“是你的。”

　　银色的隼型吊坠，之前一直挂在程曜制服的左胸口处，自从事变后就一直在路珣手里。

　　“当时你把它交给我，但我在回去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之后按原路找了三天才找回来。”路珣顿了顿，“对不起，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有认真对待。”

　　早就不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程曜无法理解这番话，只能听出是自己将它交给路珣的。

　　那也就意味着，在当时的他看来，路珣确实是最重要的人。

　　“你总是在和我道歉。”程曜说，“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还想让我回到你身边？”

　　这话问得太直白，连程曜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从后视镜看到路珣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紧接着变得口齿不清：“是，但是我......”

　　“你别忘了，沈琼也提出过要带我离开。”

　　程曜的声音像一道警笛：“尽管你们两个在我看来都不是完全清白的，但或许，沈琼要比你好上那么一点儿。”

　　“不是那样的！”路珣急切起来，一下子踩了脚油门，车子顿时加速，程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人真是太不经夸了，这才过了多久就现出原形？

　　不过也怪自己，非要在这种时候提起不好的事情，他无奈地叹气，抬手拍了拍路珣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好开吧，有话下车再说。”
　　路珣抿起嘴，喉间唾液吞咽无数遍，最终又平复下来。

　　港口附近的楼房不如中心密集，因而风会大些，但也是因为这样，这里的空气要清新不少。
　　路珣找了片空地把车停下，随后二人沿街而逛，这里有很多的小商贩和店铺，人流量也大，显得十分热闹。

　　“你看，这个专门卖珍珠的小摊很有名。”路珣指着一处被人群包围的摊位说，“他们家的珍珠品质好，都是打捞后从蚌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每天就卖那么多，抢都抢不过来。”

　　“你还知道这个？”程曜很意外。

　　“嗯……白嘉音告诉我的。”路珣说，“她业余喜欢弄些小东西，所以比较了解，我也是听她说的。”

　　“我还以为你只关心贝壳好不好吃呢。”

　　“什么啊！我可没那么馋！”

　　路珣反应有点大，程曜没忍住笑起来，他确实是想逗逗对方，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位小帅哥，要不要买点星星果回去啊，我们家这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可甜啦！”

　　路珣还沉浸在程曜的逗弄中，身边突然传来其他声音，他扭头四处寻找来源，最终发现左手边斜后方有个水果摊，是摊主婆婆正在说话。

　　他有些不可置信，抬手指向自己：“我们？”

　　“是呀，你看看这条路上，没有人比你们更显眼啦。”婆婆笑呵呵地夸赞道，还拿了个星星果递给路珣，“来尝尝吧，绝对好吃的。”

　　“这……”路珣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便看向身旁的程曜。

　　“去吧，她不像坏人。”

　　于是路珣很听话地走过去接过星星果：“谢谢婆婆。”

　　他咬了一口，果然就像婆婆所说的那样果肉香甜，他立马发出惊喜的声音，将另一边递到程曜面前：“你要不要尝尝？”

　　程曜看看他，又看看星星果，眼神有些复杂。

　　他不知路珣是不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就算以前关系再好，此刻对于程曜来说，路珣也只是个陌生人；再说就算不是陌生人，他们的关系也没到能够共同吃一个水果的地步吧。

　　见程曜没动作，路珣一歪头，眼神更疑惑了。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连忙手忙脚乱地拿回来作势要掰。

　　“那，那个，不好意思，我掰下来给你。”

　　婆婆被他俩的行为逗笑了，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看你们两个也不像不熟的样子，怎么还这么生分呢？”

　　说着，她又从筐里拿出一个星星果递给程曜：“来，一人一个。”

　　程曜礼貌一笑：“没事的，婆婆，您留着吧。”

　　“就这么一个，赚不了多少钱的。”她执意要给，程曜也不好拂了面子，只能接过品尝。

　　“很好吃。”程曜认可地说。

　　“喜欢就好，我这星星果都特别新鲜，专挑甜的运过来，可仔细了咯。”

　　路珣手里的那个快要吃完了，他走上前：“婆婆，我们买点回去吧，要六个就行。”

　　“好，好。”婆婆笑容满面，在众多星星果里精挑细选，最后称重装袋。

　　路珣没问价格，好在婆婆是个实在的人，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坑骗他们。

　　用磁晶付好钱，路珣接过袋子，婆婆没忍住多说了一嘴：“你们两个是我见过长得最俊的孩子了。”

　　“哪有，婆婆夸张了。”程曜很礼貌地回答。

　　“其实我第一眼看你们，还以为是情侣，有点感兴趣才叫住你们的，结果刚刚连个果子都要分着吃，我还在想，我这老婆子怕不是意会错了哟……”

　　婆婆描述地绘声绘色，程曜震惊于她的思维，只能说是时机不好，或许在另一个时间段，她的这个假设确实是成立的。

　　“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

　　路珣的声音将他思绪打断，“但关系确实不错的，多谢婆婆的招待。”

　　话说得很轻松，但程曜还是读出了一丝难过的意味。

　　一直到中午二人吃过饭，所有支出都是路珣付的钱，程曜多少感到不太好，主动提出要把该给的钱都平分给他。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就像打开了对方的悲伤开关，路珣肉眼可见地变得震惊、难过，最后甚至用祈求的语气说：“别和我分得这么清好吗？”

　　“可是这……”

　　“求求你了，程曜，让我为你付出点什么。”

　　回程的车上，程曜有些累了，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道：“我想和沈琼谈一谈。”

　　想起来时的对话，路珣一愣：“为什么？”

　　“老实说，他身上带着的疑点最多。”程曜依旧是闭目的动作，继续道：“他当时问我‘你不是说你很累吗？’那就证明我是和他有过单独交流的，我有点好奇我和他说了什么。”

　　语毕，车内沉默许久，路珣第一次没有立马接上话。

　　直到程曜因不解他的反应而睁开眼，他听到路珣说：“我……不想让你去找他。”

　　程曜没说话，但眉头挑起，显然是在问为什么。

　　“程曜，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路珣说，“我承认在那天的你看来，他一定比我靠谱，我当时太激动了，不够稳重，这我承认，也知道。”

　　“但沈琼，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在卖关子，程曜心想，“为什么？”

　　回来时这条路车少，路珣开得很快，此刻已经停在程曜家门口，他熄了火，但二人都没有下车，而是坐在原位继续对话。

　　路珣表情看起来很复杂，心中一直思考着是否要说，几次欲言又止，看得程曜都变得急切起来。

　　最终，路珣重重往椅背上一靠，“你真的要听吗？”

　　“那些事，会伤害到你。”

　　我不想说。这是未能开口的第三句，被路珣磨碎了又咽回肚子里。

　　程曜显然没想过会是这种原因，一瞬间也犹豫住了。

　　他多少有感觉到，这场失忆是他自己的选择，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为何，但既然会这么决定，就证明当时的他一定是想要把这些事忘掉的。

　　可现在，他又很不讲诚信地要了解回去。

　　“不知道不行吗？”路珣小心翼翼地问，“就这样保持现状，我会陪你一辈子，我们还是可以正常相处生活下去。”

　　“那些事……都过去了，也没那么重要。”

　　他想劝程曜，劝他不要将已经扔掉的东西再度拾起。

　　但几分钟后，他却听到对方用低沉的嗓音说：“你告诉我吧。”

　　程曜无奈地勾起嘴角：“我想我一辈子都很难和那里完全摆脱关系了。”他指的是象牙塔，“我确实是犯贱，还愿意反悔。”

　　“无所谓的，路珣，你说吧，我现在觉得我选择失忆是个错误，我根本没法逃避那些往事。”

　　路珣心疼地望着他，用力抓住那只比他大了不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