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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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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
蛟,历六甲子年岁修炼,方成龙形,潜藏于彻骨寒水五百年,历九重天雷劫,方可羽化成龙,晋升神位。
七月盛暑,金乌东升,日光明晃晃的灼人。
转山转水,一路结伴游,风光秀丽的景色让人沉醉。
相握的手,在一起慢慢游荡的路途中没有一丝枯燥,欢声笑语。
“白豆腐,你快来,这里有好多鱼。”在清澈河水旁的人,没等远处的人走到,就已迫不及待的挽起裤脚跳进水里捉鱼。
“景兄弟。”颇为无奈看着撒欢的人,习惯性的眉眼微蹙,严谨的性子总是不小心表露出来。
白衣修身而立,清澈的目光总是不离人,犹如亘古不变的星辰只映照一方土地,存在既是为他。
悠云晴空,山水相宜,笔墨应是天成,如若能入画,不理世事,该有多好。
“小兄弟,你再这么下去,我今天可就没吃的了。”调侃的语气突然传来,打破此刻美好的时光。
听见声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声源处。
出声制止的人在距十丈远的石塬上,头戴斗笠,手中的鱼竿提出水面约半寸,像是让人知道的毫无收获的空垂着。
“景兄弟,快上岸吧,不要打扰别人了。”礼节甚好的人赶快想让人上岸。
嘟囔着嘴,不甘心的人碎碎念什么不得知,可脸上的心不甘情不愿十分的明显,慢腾腾的上了岸。
笔直挺立的身形背光站起,给石塬投下一片延伸到河中的影子。
动作利落的跳下,摘下斗笠的人,俊逸的面容,棕蜜色的肌理,得天独厚的承载着烈日当空的耀眼,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深邃让人只是一眼都不会忘怀的桀傲,纵使一身乡野村夫的粗布衣裳,盖不住一份睥睨苍穹的霸气,看着两人的眼睛黑的惊心,睿智仿若能洞穿一切。
从容不迫的人走过来,忽而一笑,所有的凌厉全化解,只剩爽朗的笑声。
他手上拎着的鱼娄,几尾清鲢在不大的空间里游串,用于果腹聊聊足以,何以打扰他人正好兴致。
“山路险难,二位游玩至此,真是不易。”直接的开口,豁达的人毫不生分问道。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游人!”头偏上扬,一副高傲的样子说的话呛人,看来还是在气愤被人破坏玩乐了。
好在那男人也不恼,大度的又笑道。
“这荒郊野外的地方,除了山水绝佳之外也没什么好的,常人怕是避难都不会选这,如果你们不是游人还能是为了什么。”
很是准确的推论,三人都站在河边,河间成影,云在青天映水悠然飘荡,河中鱼云里穿梭。
“二位需不需要休息,我尚有几间房屋在不远处。”示好的邀约,男人墨黑的眼看着两人,笑面的清朗,对面这样的真诚应该是无人能拒绝。
“不去!”想也不想的否决,微仰着头的人像个记仇的小孩子,拒绝别人的好意。
不过好像没人理他,提议的人像不是对他说的,男人朝着一旁安静无话的人笑得友善亲近,似乎在等他的话。
白衣的人疏离的别开脸,踌躇半响,终是点头应邀。
“景兄弟,长卿有些劳累,我们去歇息下。”温和的开口,手体贴的将他卷起的衣袖整理好,目光泽润的清亮,像哄孩子一样,温言导诱。
“不要。”耍小孩子心性的负气着。
“兄台,他不想去就算了,你随我走吧!”真的很想笑的男人,努力维持着自己和善的表情,因为他真怕笑出来以后,那人会气炸。
“谁说我不去!”看见自己身边的人要被带走,心急也顾不得气懑,冲冲的就是这一句。
“那好,请跟我走吧。”转过身后,真真是笑了,那样的笑容迎着日光,突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走不多时,蜿蜒的山路上几间小屋就可一目了然,圈起的地方,木栅栏稀疏的开辟一方小小天地,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如此山峦胜景不歇的四季作伴,该是天上人间难有的惬意自在。
青石门阶,领人跨入。
这是他的家,你看到了吧。
唇边微侧,笑带着骄傲和自豪,以至于回身看随后跟来的两人时被那个脾性骄燥的人误会成挑衅,又惹得他吵闹。
也不再多说,先行一步进屋,坐在木椅上,前院明亮的光让内里的摆设全然入眼,古旧的桌椅,枣红的漆斑驳的剥落,内里的木质也是昏黄,不知是历经多少时光冲刷而显露最真实的状态,十年,或是百年,亦或更久,与此间房屋共生。
桌上茶盏水气氤氲,袅袅生烟,隔着这层不真切,看向院中的两人,一个是温和善仁,一个是飞扬跋扈,还有些不讲理,男人笑的自若,手指摩挲着紫砂茶杯,余温绕指。
终于被哄住的人狠瞪了眼自己,拉着手,气势汹汹的进来。
又不是打仗,至于吗?
嘴角的笑无法克制的加深,知道这笑更像挑衅,可止不住自己也是没办法。
“没什么好招待,粗茶有些苦涩,还请见谅。”
“不必。”鼻孔这回是朝天了,真是一副小气又霸道模样。
“多谢!”礼貌客套的话生分,故意将距离拉远,这人说是温和其实更像是躲闪吧。
“我叫龙耀,世居此地。”
三个人总不能都不说话,这也太无趣了。
男人率先开口寒暄,笑热切的消融坚冰。
可这时屋外闪雷破天之势,顷刻山林阴霾重重,雨瓢泼而至,如帘幕般遮挡着青山绿水,入眼的只剩一片灰蒙。
“哇!好大的雨,雷声震死人了。”夸张的说着,看着屋外如豆粒般狂暴的雨,转回半身,又道。
“白豆腐,幸亏我们进来的及时,不然就成落汤鸡了。”庆幸的口气表露无疑。
“恩。”微微颔首,谦逊儒雅的人气定神闲,不像某人的穷咋呼。
“这不算什么,很久以前有一场雨才是真正的地动山摇,雷彻云霄。”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挫挫他的锐气锋芒,故意的开口道。
“切,要不要这么夸张。”油腔怪调的反驳着自己的话。
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夸张,眼略带精光,微眯着不去看他,对着萧萧骤雨,淡漠的开口。
“百年前九重天雷劫,撼动天地。”
“九重天雷劫?”短短几个字就勾起那人的好奇。
白衣的人身体不可自已的微微抖动了一下,抬起脸庞有种关切的味道,唉,还是这样太好心了。
“世有传说,蛟,历六甲子年岁修炼,方成龙形,潜藏于彻骨寒水五百年后,历九重天雷劫,方可羽化成龙,可晋升神位,而这座山上就曾有蛟在此修炼,历经千年,只剩这一关卡,就能成功。”
“所以说几百年前打那个雷,就是那蛟成仙的时候。”眼睛里灵动的光闪闪,思索一下后,脱口而出,刚才还气愤的人已经熟络的跟自己攀谈起来。
“谁说,他成仙了。”横了一眼,抿口茶水开口道。
“不是你说的,历九重天雷劫,就能成仙了。”抓了下头,被反驳的人很是不解。
“那也得他受得住,你当随便被雷劈个,是那么简单的。”不客气的说道,跟这人抬杠这事做的顺手,完全没有初识的感觉。
“.....”一旁听着的人没有言语,只剩温润的眼神柔软看着谈话的两人,眼底里的悲伤慢慢的压在心底。
“噢,那他没成仙,是不是死了。”
“是啊,死了,那条蛟死了。”开口笑着说,巴不得是这样的结果。
夏日的雨总是来去匆匆,刚才还是烟雨水色,俄而雨势就停歇了,朗朗昭日下,只剩翠叶下弥留的水珠告诉着行人,曾有过一场雨,冲刷过一层土,留下弯曲的痕迹,在大地上砸下棋布星罗的坑坑点点。
“白豆腐,我们走吧。”
在灿烂的阳光里沐浴着的人影,淡淡的光晕围在身上,如旭日初生的骄傲,一只手牵起身后那个人的手紧紧不放,另一只挥手跟自己告别,然后转身。
雨停后,闲聊完的三人,终是分道扬镳。
远去的人影没了,可是强光下的刺眼,迷离的眼睛,似乎又好象看到那时的当年,那两个人在树下的轮廓依稀,飞扬跋扈的他,和温和善仁的他,依旧,依旧,都没变,真好。
“景天,徐长卿。”笑着出声,这次结果又会是如何。
“他们是谁?...”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丝不满,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别看了....”并强自扳转自己的身子,让自己面对他。
“别闹!”拉下盖住自己眼帘的手。
眼中先前的墨黑无存,化为金色妖瞳,冷厉的看着来人。
从内堂出来的人,一张桃花芙蓉面,风华绝代的男子笑的妖娆,上挑的丹凤眼粼粼波光荡漾,很高兴自己能看他的样子。
男子凑上去漂亮的唇吻了吻看着自己的人,把还站在门口的男人拥在怀里坐回椅中。
“怎么今日这么好客,把人请进家门?”
“用你管!”挣扎的从他人怀里起身,不给人好脸色。
“你都对他们笑,平常你都不笑的。”委屈的人利用着一身好皮相,也是缓缓起身,跟男人同高,体形却偏纤细,头支在又把身转向屋外的人的脖颈上,细细的将呼出的气吹向近在咫尺的人脸边。
“他们究竟是谁?”发现他的视线还在看,疑惑的人也跟着看向远处,可嘴又不闲下来,一下一下亲在脸颊上。
“君子谦!”简直无奈了人,不客气的吼着,手直接就压在那张似鬼魅般惑人的脸上。
眯起的眼,凌厉的金色光芒终于是将全部注意力看向一直骚扰自己的人身上。
浅青色的书生袍穿在身,同样都是文雅的书生,别人的都是温文尔雅,为什么搁自己碰上就是这样轻薄的,君子谦和,谁给他起这名的,一点都不配这名字。
“龙耀,你好凶。”
“抱歉,就这性子,不喜欢你走啊!”横眉冷对,怎么有点像刚才那个耍小孩子心性的人。
“不要,是你说我帮你挡的天劫,你就不会赶我走哦!”亲昵的话语抓住把柄的一样让俊毅的人安静下来,只剩不甘心的嘟囔。
“早知道你这么烦人,当初我就不救你了,毁了自己一身龙骨,还不能成仙。”
“你才舍不得。”轻笑出口,笑的踌躇满志,一手抓着又带回自己怀里。
“我饿了。”服软的说着话,推搡着抱着自己的人,有些刻意的不接他的话。
“好,我这就去做。”答着话,临了还不忘在偷香窃玉,吻完又快速的跳开,不给被袭击的人一点反映的余地。
“君子谦!!!”
呵呵,逃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绝美的笑,想着还真是有活力啊。
气坐在桌椅上的人,瞪大的金瞳看着跑开的人进了厨房。
手不自觉抚上脸庞的温热,渐渐静下心来。
“徐长卿,你是对的。”吟叹般的口气,蕴含了多少无奈。
等自己真的爱了,才知道什么是义无反顾。
所以,我真的懂了,为什么当初你会那么做......
因为当君子谦替自己挡受天劫躺在血泊里的时候,千年修炼终成仙的自己,不是欣喜,而是锥心入骨的疼痛,所以甘愿化尽修为,只拼得他一命就好。
你...也是如此,那么相爱....抵不过天命。
这次,天命...踩在脚下,请...别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