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妖魔》唯爱不爱

1、水鬼

　　水鬼
　　------------投水自杀或者意外而死的人，会徘徊在淹死的地方，变成水鬼。然后在水里耐心的等待，引诱，或者是强迫人落水而死，来当自己的替死鬼，千百年来，水鬼无忧无虑的靠这个方法投胎转世，摆脱来自地狱的苦难。

　　山色空朦，月夜穹清。

　　一汪幽碧的潭水被月色漫洒整个湖面，粼粼波澜深若谷底般不可揣测它的深度。

　　忽而，风起。
　　苍劲的风刮过林中的树，被带动的叶子“呜呜”作响，一层连着一层的枝叶不断的涌动，如同黑夜里无穷尽的海潮，一下一下的想冲淡夜色。

　　风止声未歇，依旧“呜呜”作响，断断续续，如婴孩的涕泣，可枝叶早已停下，没有了声响，这声音又从何而出！

　　月下湖畔，水浓郁的像化不开的墨，每一笔波动都是诡谲的姿态，清冷的微亮是月色投注在的潭水里，随波而散，让这一片空旷湖边的景象显现。

　　孩童轻飘的哭声因没有了风声，在寂静无声的林中莫名的突兀，无法忽视。
　　小小的身躯蹲在湖边，湖中倒影里小小的脸被一双小小的手遮挡的看不见，胡乱抹拭自己的小脸，小孩哭的伤心。

　　湖畔丛生的水草开始摇曳，停下的波纹又开始了动作，层层止不住的溽湿岸边泥土。
　　安静里的哭声暗暗呐呐，却有一种引人陷入湿软土里的感觉。

　　“哗啦！”水突然溅开在哭泣的小孩脸上。
　　“哇！”被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吓到，身体不可抑止的后仰，小小的身子跌倒在了地上。
　　瞪着哭红的双眼，水气还在氤氲，好似马上还会在哭的可怜兮兮，粉嫩的小脸委屈着皱巴巴。

　　“喂，你好吵！”湖面的黑影浮起，不耐烦的口气道，也不想自己的出现是多么的吓人。
　　“小孩，你哭什么哭。”
　　浑身的水滴随着男子的上岸落在地上，消匿的不见踪影。

　　“水鬼啊！”
　　吓呆的娃娃忘了逃跑，惊恐的眼睛倒映着一身落魄从水里出来的人。

　　“水鬼？！”
　　墨黑的瞳随着慢慢由疑惑到玩味的口气而带上了丝狡黠，蹲下对孩童而言高大的身体，勾起的嘴角笑的有些邪气，有些惑人。

　　“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说的极轻，气息冷然的让人感到寒意入骨的害怕，而后从湿透的袖口里修长的指舒张，伸向小孩，缓慢的濒近。

　　小孩的脸霎的从粉嫩变得惨白，仓皇局促不安，好看的手指现在怎么看都像是鬼手，小小的身躯抖擞，看着在月色下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向自己伸来，抽噎的更凶。

　　“娘亲，呜呜，娘亲！”

　　彻底放声大哭，孩童声线特有的尖细被放大到极致，眼泪更是止不住，让习惯性胡乱抹脸的小手怎么抹脸都是湿淋淋的。

　　“停，停，停啊！”
　　哭得这么凶，声音又那么大，明显受不了的人，手立马伸回改捂自己受折磨的耳朵，赶紧想让哭着的人停下。
　　“再哭，我就把你吃了。”说罢，还故作凶样。
　　“哇哇…”
　　明显不管用，还哭得大声了，更大声了。

　　“你停下不哭的话，我就给你讲故事，怎么样？”小孩唬不得，只能哄，扯起嘴角有些挂不住的往边上斜，要是在不停的话，这耳朵估计就得费了。
　　被双手盖住的眼，偷偷的溜了一条缝，声音的确是小了。

　　小孩子怕是怕，但还是容易被骗，稚嫩的小手慢慢放下，怯生生看向对自己笑的讨好的人，虽然一身狼狈，可那笑那眼那面容端放在一起，说不出英俊的脸带着点亲昵的平和，在小孩眼里那人还是很好看的。

　　渐渐低下去的哭腔停住，水灵灵的眼，粉扑扑的脸，好奇地看向说要给自己讲故事的人。

　　满意的挂正了歪着的笑，俊貌的人眼眉弯弯弓成了月牙，让小孩都想戳戳那嘴角边深深的梨涡。
　　故作老成的人开了腔，把架势摆的跟说书的，一副想骗人的感觉。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乡野的小村庄，里面有一个小学堂，小学堂里有一个心地很好的夫子，夫子有一个孩子，跟村庄里的所有小孩都一样在小小的学堂里听课，里面有个最不乖的是夫子家邻边的小孩，最乖顺的是夫子的孩子，可偏偏最不搭掉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好的像是一个人。”

　　偏着头的小孩坐的在近了些，看着说话时温柔表情的人想了半天，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了，因为娘亲每次说爱自己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可漂亮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走过村庄的阡陌巷道，一起走过田野的四季风光，一起走过岁月寻常年华，过了很多时光后，夫子的小孩成了夫子，可最调皮的人一直学不好，就一直呆在了学堂里…”
　　天空有着月光而亮亮的，一旁听的小孩跟着说故事的人一起看着星子廖廖的夜幕，闪烁的星星，点点，好像一颗星在那人眼里就是一件故事，岁月长河也承载不起的那些珍重过往，甜甜的在心里藏着，小孩笑得很甜，因为她好像看到娘亲在对她笑，围坐在说故事的人旁，然后看着也是一脸甜蜜笑的人，小孩也不知道这个大哥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笑得这么高兴，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人了？

　　“然后呢？”
　　不哭的声音是软软的，童音浓浓带着疑惑，等着听下文。

　　“后来，他们带着一群学堂里的孩子去村外郊游，可是有个小孩溺水了，他们为了救那个孩子给落水死了，变成水鬼了。”
　　好像故意有点委屈，说完故事后盯着小孩，那人比小孩还孩子气的感觉。
　　而听的人…
　　“啊！”
　　突然的转变，嘴张的大大，呆呆的愣住了。
　　看着这样表情的娃娃，说故事的人油然觉得成就很大，沾沾自喜的笑把刚才装的委屈一下给抹煞。

　　“哥哥，你是为了救人死的，你是好鬼。”

　　小孩说的斩钉截铁，干净的孩童世界，好坏就是这样如此分明澄澈的眼纯真没有瑕疵，满世界的真诚。
　　又是看着这样的小孩，刚才笑的弧度降了下来变得不自然了，说故事的人有些动摇，心里有些心虚，心想就那么一丁点不是真的，应该…应该…不是太坏吧。

　　“你不怕啊，我是水鬼诶，小心抓你当替身。”
　　被小孩干净的眼看的冒汗，坏心的加着话，想吓吓小孩。

　　“不怕。”昂着头，小小的脑袋摇晃的都不稳了，小小的虎牙在笑的时候露出来，那些最贴心的话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被人说，那是最好的感动。

　　“那个跟哥哥一起的人，他是不是也变成水鬼了，他一定也是个好人。”

　　“何止是好人，明明是个滥好人，每次对别人那么好干嘛，也不见得多关心关心我。”
　　酸酸的口气渗的牙软，小孩觉得这个大哥哥水鬼其实很可怜，明亮的眼珠灵动的转转，拍拍手掌把土全弄掉，回忆娘亲哄自己的情景，小手掌摸摸湿了的发丝。

　　“没事，青儿喜欢你，青儿对你好好。” （请勿联想~~~~这是起名无能的作者抓上就用的）
　　糯糯的声音，小孩特有的声调，是心坎尖上最温柔的地方，虽然单纯的有些好笑，却是最真挚的，认准了人，就觉得该对他好。

　　好气又好笑，被小小的手掌摸着，活像被顺毛的猫儿，明明喜欢却佯装不舒服的躲开，他怎么沦落到要个小孩安慰的地步。

　　“真是的，你叫青儿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再笑闹，想起为什么被吸引过来的人，关心起正事了。

　　“娘亲，没叫青儿。”乖乖的答道。
　　“是你自己贪玩吧，还怪娘亲。”这人好像天生就喜欢揶揄人，尤其是乖顺的人，总想欺负着。

　　“大哥哥。”咬咬唇，小孩似乎下定决心，“青儿陪你，你抓青儿当替身。”眼眶红红，虽然舍不得娘亲，可大哥哥很可怜，只能呆在这，好孤单。

　　愣了。

　　“你傻啊你！”心疼的说道，摊手无奈的人想着，要不要这么好心啊，跟某个人一样都这么容易就搭上自己的命。

　　“就你一个，那他怎么办，我可舍不得离开他。”
　　抬起手戳了下小孩的眉间，让那可爱的脸庞都痛的缩成一团。

　　“大哥哥，你欺负人。”揉着痛的地方，气鼓鼓的指责。

　　“呵。”回应她的是呲牙咧嘴笑的嚣张的人。

　　“就算是真有两个人，他那么好的人，宁愿永远都是鬼，也不愿害人命，那自己只好陪着他了，唉，真是命苦，世上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呢？”接下来的话是疑问的口气，却没有半丝无奈，对着小小的人说道。

　　“青儿。”
　　女子温婉的语声唤着人，疼爱见怜万分，在林中深处隐约着勾勒一个身形，婀娜似柳。

　　“娘亲！”欣喜的回道，小孩笑的醇美灿烂，像开不谢的雏菊，天真可人。
　　“娘亲，青儿在这。”又道，转过身背对自己的人向着自己娘亲招手。

　　“回家了。”
　　“嗯。”
　　跑了过去的小人儿，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向自己跑回来。

　　“大哥哥，谢谢你，青儿也不会丢下娘亲的，青儿的娘亲也不喜欢害人，所以青儿跟娘亲要永远在一起。”
　　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还想再说，一抬头，就已经没了人影。

　　“青儿！”试着喊了一声，无人应，摆了摆头，这小孩跑的也太快了吧。
　　抹了抹脸上的水，看着一身在水中倒影里一身狼狈的自己，想着要编什么理由去骗人。

　　“景兄弟。”远处焦急的喊声传来。
　　这厢人听到，早已笑的如煦日春风。

　　“白豆腐，我在这。”
　　随着话而来的人，一身白衣的出现在水面上，全身白净真的好似一块四方的豆腐。

　　“景兄弟，你怎么全身是水？”
　　“我在游水啊！当然会湿啊。”好理直气壮，这理由还真不一般。

　　张大的嘴像水竭之江的鱼，无声的开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下次，景兄弟在游水的时候，记得把衣物脱下，不然容易受风寒。”

　　“白豆腐，当时救人的时候我们被水呛晕了才流落到这的，现在你真的决定不回村里了。”揣揣的问道，空气里有些紧张的气氛。

　　“景兄弟，你不是想游历名山胜水，既然得空，我们一起去，可好。”温润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让人沉耽，面上含笑，般若浮陀身前清莲，深深不知几许的悠然。

　　“真的。”惊喜的叫道。“白豆腐，还是你最好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阵傻笑，停不下来的笑。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将要淡出这片树林，林边却淡淡出现两个身影。

　　“娘亲，那个大哥哥是好人，青儿不要他当替身。”刚才的小人儿高高的抬起头对着美丽的女人说道。
　　“我的傻青儿，今次如若成功，你知不知道下几世轮回你命格皆可富贵安康。”沁着泪，美丽的女人只是一心为着自己的骨血打算。

　　“娘亲，那个大哥哥说，不能一个人走，那青儿也不会让娘亲一个人留下，不害人，我们在一起不分开。”天真的眼睛里是最美好的世界，即便只生活在暗夜，小小的脸庞也能撑起阳光的存在。

　　泪如雨下，我的青儿。

　　抱住小人的女子哭着，这世道太多悲欢离合，太多莫名冤屈，死后为鬼，地狱的红莲业火要分清善恶，可下一世谁人又能知晓是否命还该如此。

　　“娘亲，他在看我们呢！”小小的手掌推推身上哭着的女人，远处快消匿的人影，有一人在黑暗里回头看着，是那个随后而来的人，夜色暗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可确确实实是看着母子两人，寻常人是不应该得见她们的。

　　风过境，人影再无。
　　也再没女子身影，看着的人也回身追上前面还在高兴的人，游历山水，形影不定，或许才不易被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