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课题》ry随便写写

12、午夜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依稀可见一轮弯月，隐没在浮动的云层里，发出惨淡的光。

　　众人不敢在列车里乱走，都想早点回房休息。
　　当大家陆续来到软卧车厢，辛桄的衣袖忽然被谁扯了一下。

　　一个看起来明显是新人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问她：“小姐姐，请问今天我们可以睡一间吗？我跟我男朋友，还有你们。”
　　辛桄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一边，脸上写着些许不屑与不耐烦。

　　她刚想问问黎柏舟的意见，就听那男人说：“就这么害怕吗？都说了晚上我保护你，偏要去跟别人挤。”
　　黎柏舟听到这边的对话，走过来笑着对男人说：“好巧，我跟我女朋友也想过二人世界，不想拼房。”

　　那年轻女孩还想说什么，就见她男朋友已经扭头走进了一个隔间：“听到没？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
　　女孩尴尬地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柏舟看了她一眼，还是说了一句：“你晚上要实在害怕，就吃点安眠药睡过去。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辛桄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更吓人了。

　　果然，女孩的脸又白了一分，哆哆嗦嗦地跑进了房间。

　　“为什么不拼房？四个人不是更安全吗？”辛桄跟着黎柏舟走进一个没人的隔间。
　　“不是人多就安全的。”黎柏舟关好了门，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跟新手住一间，容易被拖后腿。”

　　辛桄正往墙上挂背包，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我不也是新手？”
　　黎柏舟似乎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才说：“小桄，你没发现你和其他新手很不一样吗？”

　　确实，和大部分哆哆嗦嗦、哭哭啼啼的新手比起来，辛桄表现得总是异常冷静。

　　但她这样是有原因的。她从没有感觉到强烈的恐惧——就仿佛她不怕在游戏里受到伤害，甚至不怕死亡。
　　这是在她和梁琳琳将机器人堵在门外的那天晚上才意识到的。她在某个瞬间突然有种疯狂的念头：把机器人放进来，一切就能结束了。

　　可当时，房间里还有梁琳琳在，她不能让有强烈求生欲的同伴给自己陪葬。
　　她之前虽是能模糊地感受到那些想法，却不愿意仔细琢磨。如今再看，自己这段时间的平静与抽离，似乎总伴随着自毁倾向。

　　黎柏舟见辛桄没有回答，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适应得很快，也不会拖后腿。”
　　辛桄低着头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入夜了。火车上只留下了走道两侧微弱的指示灯，所有房间都陷入黑暗，只听得到火车前进的轰鸣。

　　“柏舟，你睡了吗？”辛桄听见对床许久没有动静，轻声问。
　　“快睡了。怎么了？”黎柏舟本就有些慵懒的嗓音变得更加模糊。

　　辛桄其实是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张诡异的床铺。鲜红的血液和藏在被子下的神秘物件在夜里重新占据了她的大脑。
　　“晚上会有危险吗？”辛桄没有说太具体，她不想亲口提起那些东西。

　　“有我在，不会有事。”黎柏舟低声说着，又翻了个身，“你害怕了？”
　　“有点。”辛桄从不逞强，干脆实话实说，“我想起那些血了。”

　　黎柏舟在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辛桄以为他睡着了，却又听见他开口：“要我过来陪你吗？”
　　一开始，辛桄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过了几秒，她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脸，闷闷地说：“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柏舟轻声笑了，语气多了几分逗小孩的意味：“是我害怕，不想自己睡。”
　　辛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嘟囔道：“害怕就睡觉。睡着就不怕了。”

　　被黎柏舟这么一说，辛桄心里的恐惧消散了几分。没过多久，她的床位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黎柏舟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深深吐出一口气：“胆子还是这么大……”

　　辛桄是被走廊里清晰的脚步声吵醒的。她睡眠一直很浅，于是她醒了，黎柏舟却还熟睡着。

　　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走廊里乱逛呢……或许是去上厕所吧。
　　辛桄迷迷糊糊地想着，翻身瞥了一眼门上的小窗户。透过那里，能看见走廊灯发出的暗黄色亮光。

　　脚步声不重，却又是不紧不慢的。过了几秒，它停了下来——又过了几秒，它重新响起。
　　是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吗？辛桄感觉自己清醒了些，半阖的眼睛又看向门口的小窗。

　　可很快，她就彻底醒了过来。因为那走走停停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她能感觉到那人正在朝自己的房间靠近。
　　黎柏舟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他轻轻转动了一下身体，床铺传来被褥摩擦的声音。

　　细小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辛桄甚至能听到那人离自己还隔着一间房。很快，就要走到他们的房门前了。
　　正这样想着，那个人便出现在小窗前。

　　辛桄看清那张人脸的瞬间，只觉得浑身发软，连汗毛都颤抖起来。

　　那不是一张正常的人脸。

　　毫无血色、干柴般凹陷的脸颊上，嵌着两颗巨大的、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珠。那只有眼白的眼珠子缓慢转动着，似乎正隔着窗户在屋内寻找什么。

　　辛桄一动不动地躺着，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后背却已汗湿一片。她的眼睛只留下一条缝，甚至不敢仔细看那张诡异的脸。
　　可乱了节奏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她的恐惧。

　　“小桄。”隔壁床铺突然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声音里带有些许安抚的意味，平静又坚定，“别动。”

　　辛桄努力平复着心跳、调整着呼吸，却还是被门外的东西发现了端倪。
　　它的眼珠不动了，直勾勾地朝向某处。辛桄想，应该是在看自己吧——只有眼白的眼睛，能看到东西吗？

　　越到这种时候，她有用的、无用的想法就格外多。
　　已经不知道屏着呼吸过去了多久。辛桄感到眼前阵阵发黑。

　　那张脸终于像是放弃了一般，又缓慢地移动着，离开了门口。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东西似乎正朝着下一个房间走去了。

　　辛桄如获大赦，喘着气，让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肺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

　　“没事了。”黎柏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做得很好。”
　　“那是什么……”辛桄感觉自己半条魂都被抽走了，虚弱地问。

　　“不知道。但跟它看对了眼，准没好事。”黎柏舟话音刚落，就听走廊不远处一间房内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紧接着，几声尖叫接连响起，他们又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物品碰撞的声音。混乱的噪音似乎都是从同一个房间里传来的。而走廊上其他房间里的人噤若寒蝉，似乎都没听到这明显的动静。

　　但辛桄几乎可以确信，所有人都醒了。没人敢发出声音，更没人敢走出房间、对他人施以援手。

　　“刚才，如果被那东西发现我醒了，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后果？”辛桄轻声问。
　　“不会的。”黎柏舟却笃定地说，“有我在，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辛桄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没有接过话茬。
　　窗外的月亮爬到了最高处，照亮了黎柏舟的床头。他的手放在枕边，正紧紧握着一把尖锐的刀，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

　　直到走廊彻底安静下来，诡异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黎柏舟才感到自己手臂紧绷的肌肉松了一松。他不动声色地将刀重新推至枕下，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