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课题》ry随便写写

11、车上晚餐

　　“为什么我都把程序删掉了，还会进来？！”惊慌的哭喊声忽然在距离不远处响起，一个男人双手捂着脸，情绪几近崩溃。
　　“我也删掉了……我明明在睡觉的，这是在做梦，对不对？”一个女人瑟瑟发抖地打量着周围，看起来已经被吓懵了。

　　“不是做梦，别想了。”在他们身后，一个络腮胡男人冷冷开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们惊慌的哭泣，“赶紧振作一点吧，刚进来就扰乱军心。”
　　络腮胡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打扮得精致而华丽，全然不像是被游戏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玩家。

　　那女人轻启红唇，不紧不慢地开口：“老余，你的客户不会就在这里面吧？”

　　“那个……张姐、余哥，是你们吗？”一个身形瘦削、看起来极其憔悴的年轻男人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哦，这才是我的客户……”络腮胡男人挠了挠头说，“小周，相互认识一下。”

　　三人很快走向一旁，低声交谈起来。

　　“客户？”辛桄低声问黎柏舟，“哪种类型的客户？”
　　黎柏舟看着远处三人的身影，想了想说：“我判断不了。有关程序的交易有很多种——带人过关的、帮人攒虚拟货币的，甚至还有刷关教学。”

　　“这产业已经这么成熟了啊。”辛桄感叹，“这程序出现了多久了？”
　　“你如果要问程序的起源，可能都有十多年了。”黎柏舟看向车窗外景物飞逝的残影，说，“但以前没有这些复杂的交易。大半年前程序发生剧变，事情是从那会儿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辛桄想起梁琳琳那天说的内容，问：“是程序突然变得危险又致命的时候？”
　　“对。”黎柏舟点头，看了辛桄一眼，“梁琳琳跟你说了？”
　　“她也没说得很详细。”辛桄回忆着问，“所以程序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黎柏舟说，“没有人知道。”

　　“怎么会没人知道？幕后黑手总得知道吧。”辛桄反驳。
　　“你要这么说，也对。”黎柏舟眼神暗了下去，“但这没有意义。”
　　“为什么——”辛桄还想继续发问，却被列车上的广播声打断了。

　　“各位尊敬的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次前往南部的列车。我是本次的列车长，编号为X。”广播里传来稳重的男声，“如在本次旅程中有任何疑问，可向乘务员求助。本趟行程预计耗时2天又10小时，祝大家旅途愉快。”

　　众玩家哄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十几个人挤在车厢里，面面相觑。

　　就在大家刚要重新开口议论时，X管家的声音倏然从耳边出现：“玩家们好。《未命名课题：关卡二》即将开始。下面宣读游戏规则。本次游戏，您计划前往本国南部寻找工作机会。此时，您正身处前往南部的长途火车。游戏任务：享受旅程、顺利抵达目的地。”

　　辛桄皱了皱眉。这次的游戏任务未免太模棱两可了，只有短短一句话。
　　黎柏舟也面色沉沉地说：“看来这次旅程，注定不会很顺利。”

　　刚才还在哭泣的几位玩家慢慢冷静了些，或许是因为当前场景给人熟悉的日常感，又或许是游戏任务听起来十分轻松。如果不是身处游戏中，大家可能真的会好好享受这趟旅途。

　　“我们先熟悉一下这列火车吧。”黎柏舟十分自然地拉起辛桄的手。
　　“噢——好。”辛桄压下手心痒痒的触感带来的莫名悸动，跟着黎柏舟朝另一节车厢走去。

　　“诶——你们俩怎么自己走了？”他们身后传来络腮胡子的声音，“这种场合，不要单独行动比较好吧？”
　　经他这一嗓子，车厢里的人纷纷扭头看向辛桄他们，眼神各异。

　　其实在二人离开前，就已经感受到周围人似有若无的视线。他们的样貌无疑是出众的，放在人堆里总能迅速吸引目光。
　　如今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更给人以珠联璧合之感。

　　黎柏舟背对着众人，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当他转过身时，脸上却已挂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不好意思啊，只是想跟刚在一起的女朋友有点单独的空间……我们不会走远的。”
　　辛桄面不改色地听着黎柏舟扯谎，也配合着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哟，小情侣跑来这种地方约会，爱好挺特别啊。”红裙子女人冷笑一声，似乎并不打算相信他们，却又不屑于拆穿。
　　“算了，你们想去哪儿我们管不着，不要惹出乱子就行。”一个棕色头发的男生斜眼看了看他们，很快重新转过头去，跟自己的同伴们逐字研究X管家的话。

　　“嗯。我们走吧。”黎柏舟顺势拉着辛桄，离开了众人。
　　“我们单独行动，真的不会有事吧？”确定其他人听不见了，辛桄才轻声问。

　　“这是低级关卡，又才刚进来，只要不跳车，一般不会有事。”黎柏舟依旧握着辛桄的手，仔细地打量着车厢里的构造。

　　“好吧。”辛桄瞥了他一眼，问，“不过——我要当你这‘刚在一起的女朋友’到什么时候？”说罢，她举起被黎柏舟握着的手，两人手就这样牵在一起，在半空中晃了晃。
　　“呃——”黎柏舟连忙松开，不自在地将那只手揣进兜里，“不好意思，当时情况紧急。”
　　紧急在哪儿？辛桄撇了撇嘴，倒也没继续追问，跟着打量起车厢环境来。

　　他们所处的车厢是一节常见的软卧，多个隔间整齐排列着。一个隔间内有四个床位，中间是一扇极大的密封窗户，窗外是广袤的农田。每个隔间都有推拉门，当门关上时，门上极小的窗户能勉强看到里面的场景。

　　二人继续往前走，又分别路过了床位更多、只有隔间的硬卧区，以及摆放了不少桌子的用餐区。
　　最后，他们走到了车头的位置，看见了房门紧闭的列车驾驶室。

　　“真是奇怪。”黎柏舟自言自语。
　　“哪里奇怪？”辛桄问。
　　“这个列车没有其他旅客，只有我们。”他用手指了指他们方才走过的地方，“而且，我也没看到乘务员。”
　　“这个列车……按理说还会有别的旅客？”辛桄以为，进了游戏就默认只有玩家是旅客的身份。

　　“游戏一般会极力模仿真实的现实场景。”黎柏舟说，“就像学校里有学生、工地上有工人。列车上只有玩家这十几个去南方务工的旅客，不觉得太少了吗？”
　　辛桄点点头，跟着黎柏舟往回走：“你的意思是，应该有npc扮演其他旅客，才比较合理。”
　　“对。”黎柏舟依旧四处打量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没有npc，我们就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信息获取渠道。”

　　说到这里，他的脚步忽然顿住。
　　辛桄没反应过来，仍在往前走着，一下撞在了他身上。

　　“嘶……怎么了？”辛桄扶着脑袋，顺着黎柏舟的目光看去。
　　那是硬卧车厢的一张床。所有床铺都没有人住过，被褥平整地叠成了一个个豆腐块，摆放在床尾。

　　唯独黎柏舟盯着的那张床上，被子被铺开了。虽然依旧没有人，但被子里似乎放了什么东西，有一处明显的凸起。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吧？”辛桄蹙着眉，心中涌起某种莫名的不安。

　　“不是。被子是刚才变的。”黎柏舟缓步上前，还未等辛桄反应过来，就伸手轻轻掀开了被子。

　　血……好多血。

　　被子底下，尚未干涸的血液流得满床都是，被积压的血腥气息瞬间窜了上来。
　　辛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脏狂跳着。

　　黎柏舟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又将掀起一半的被子盖了回去。他们没有看到那处凸起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是先别看了，不要触发什么不好的事情。”黎柏舟谨慎地说完，才回过头看辛桄的表情，“你没事吧？”
　　“嗯。没事。”除了脸色微白，辛桄很快用几个深呼吸平息了剧烈的心跳。这不是第一次了，她在努力慢慢习惯。

　　看着她的表情，黎柏舟有些愧疚地拉起她的手，带她离开了这节车厢：“对不起，下次我应该给你加个高能预警。”
　　“你还有这功能？”辛桄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有什么通关技能，一并说说？”

　　“还有很多，比如——”黎柏舟将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巧克力，“给你恢复能量。”
　　辛桄一愣。那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品牌，很多人说太甜了，但她却觉得，浓郁的甜味才能使巧克力发挥应有的作用。

　　她伸手接过，顺口说：“没想到你也爱吃这么甜的。”
　　黎柏舟挑眉：“怎么，我就不能吃甜的了？”

　　正说着，他们前方走来了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个红裙子女人。
　　“哟，小情侣独处完了？”女人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我们正说着要来找你们呢。”

　　“找我们？”辛桄朝她身后看去，见其他玩家全都跟在了后面。女人俨然成为了众人的领导者。
　　“是呀，已经快晚上7点了，我们打算吃个饭。”女人双手环抱胸前，虽是在跟他们说话，目光却落在了远处的车厢里，“你们离开了这么久，一定发现了用餐的位置吧？”
　　“这车里还有用餐的位置？”黎柏舟无辜道，“我们只是找了个房间待着……这里太可怕了。”

　　“是吗？”女人冷冷地问。几人对峙片刻，她才转身朝后面的众人说：“那只能我们自己去找找餐车的位置了。”
　　众玩家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听到女人说“往火车两头找餐车”后，又听话地分散开，朝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去。

　　黎柏舟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辛桄，两人跟着人群往车头走。他们顺理成章地找到了餐车。
　　几个玩家高兴地转身招呼其他人，辛桄却看着餐车中的情景，脸色变了又变。

　　用餐车厢里，整齐摆放着近十张可供四人使用的餐桌，桌布有些褪色，覆盖了一层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可此时，餐桌上凭空出现了十二盒列车快餐，刚好对应了十二名玩家。

　　辛桄记得，刚来时还没有这些盒饭的。

　　但其他人显然不清楚这一点，高兴地拿上盒饭，找位置坐下。
　　“这些饭是谁放上去的？”辛桄盯着手中荤素搭配的快餐，低声问黎柏舟。

　　“按理说，是乘务员分发的。”黎柏舟没有打开饭盒，而是用手在上面蹭了蹭。饭盒表面挂着水珠。
　　“可我们明明一个乘务员都没遇到。”辛桄撕开餐具包装，“这饭不会有问题吧？”
　　“游戏要是给玩家的饭里下毒，那就没得玩了。”黎柏舟想了想说，“下次饭点之前，我们守在这里看看吧。现在先吃着，应该没问题。”

　　众人陆续到齐，同样有人发出疑惑：“这饭是谁做的？乘务员摆上来的？”
　　“别管了，饿死了。”旁边的人狼吞虎咽。
　　盒饭并不算好吃，但跟辛桄的上一关卡比起来，已经称得上珍馐了。

　　大家吃着饭，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车窗外，天色已沉，漆黑的树影偶尔闪过，看不真切。辛桄看着隐没在夜色中一成不变的旷野，忽然开口：“刚才是不是下雨了？”

　　“为什么这么说？”黎柏舟抬起头问。
　　“我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车窗上还没有这些雨痕。”辛桄指了指窗户上一道道斜斜的痕迹。

　　黎柏舟也凑过去，仔细辨认着。
　　他的头和辛桄靠得极近，辛桄又一次嗅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错，那应该是下雨了。”黎柏舟看着车窗外的水痕，又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擦了一下车窗内侧的玻璃。他的手沾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车窗外也全是灰。”黎柏舟盯着雨痕冲刷灰尘留下的浅褐色痕迹说，“你还是离车窗远一点吧，别过敏了。”

　　辛桄从小就遗传了严重的过敏性鼻炎，一遇到浓度高的尘螨就会不停打喷嚏，还会起疹子。
　　她扭头看着黎柏舟：“你怎么知道我对尘螨过敏？”

　　黎柏舟一愣，凑上前来的脑袋退了一分，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猜的。刚才我用手指抹灰尘的时候，你突然屏住呼吸了。”
　　辛桄盯着他吃饭的动作，没再开口。自从遇见黎柏舟，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互相牵扯、互为感知。但每当她伸手想抓住那根线，它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