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肆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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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梓和雪溢在周五晚上短暂回来了一下，第二天又各自出门了；Tansy则在这个周末的两天半里一边摸鱼一边写完了文献综述，又想方设法给夏迟昀忽悠到了二十来篇水得不行的本科旧友制造的垃圾。一旦投入枯燥的学术生活，时间就过得非常快。
小夏同学这段时间有点萎靡。他在上周六夜里——实际上也可能是周日凌晨，反正他那个晚上没能从Elena的办公室逃出来——似乎受到了一些残忍的、名为“检查”的虐待，一直到周一都有点像那种被抓走洗了的猫或狗，想靠近Elena又不敢靠近；后者对此的解释是，医疗部体检会加入更多的人文关怀，但科研部对待实验体不会，她们向来非常直接。
夏迟昀大概被非常直接地洗了一遍。
周三的时候站点出现了一些新鲜新闻。去砸个安布罗斯砸了十多天的极天平终于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些安布罗斯的饭盒和据说来自19站的伴手礼。从砸店的队员转到风衣转到老刘又散出来不知道传了几遍的八手情报说，他们的确从安布罗斯的店里找到了非常不错的技术，但是不小心一起砸了对面很重视的宠物；考虑到安布罗斯在超维度或其他世界铺的连锁店非常多，又和其他组织有明确的合作，极天平和19站的刑侦处思索良久，忍气吞声，最后还是赔了一大笔钱。
虽然这其中的“很重视”“宠物”“忍气吞声”和“一大笔钱”大概都是经过转述后夸张化和模糊化的东西，但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们回来这么晚，估计是因为和隔壁安布罗斯发生了一些组织层面上的冲突。主管因此龙颜大不悦，虽然也没到怒的程度吧，但那几天还是显得废话有点儿多，转头就扣了Justin的奖金；Justin又没下场啊，人家好好地开着游侠号来回飞呢，路过培训大楼就下来讲个课，那实在是非常委屈。
“我就一个开游侠号的，安布罗斯门店倒闭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困惑之间也没有在意主管办公室开着的门，路过员工便有幸拿到了第一手资料，“不是，就算是异常，啊，他们连Eurtec的店都能开得起来，找个异常兽医很难吗？”
“你就说是不是你们极天平砸的就得了，废这么多话。”Andrew Boom好听的中性声线从门缝里传出来，不知为何让某些人莫名其妙感觉拳头有点硬，“不扣你钱扣谁钱，打土豪懂不懂？我操，你游侠号就那么点人，妈的吃的比我还好。把钱交出来。”
一线直播到此结束，因为据说俩人在主管办公室打了一架；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谣传。
总之有了游侠号舰长的牺牲，这项终于确定了编号的项目——新晋CN-2925——终于有了不错的大进展；极天平也做完了前期工作，把已经能稳定收容的2925交还给了艺兮。这和大多数中低级员工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大部分人对此的讨论也仅仅止步于一个新的编号；但很快，这个项目的异常效应以一种强硬而缓慢的姿态，逐渐侵蚀了整个地下站点——
“真的假的。”Tansy低头看着盘子里熟悉的，呃，或许是烤鱼，“……它就这么被放出来吃了？一直？主管允许我们吃这个？”
知梓也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烤鱼：“我觉得不是允许不允许的事，普通的开源节流吧，他做得出来……但你知道最近奇术组实习生的事故率吗？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吃坏了。”
饭是打了，但她们都没有动筷子。除了乏味的像是结块米粉一样的米饭和一点煮得稀烂只留了叶柄的纤维、技术精湛到能拿去造纸的素菜，盘子里只躺着几块灰白色、边缘圆润，看上去不太能吃的所谓烤鱼。这已经是这道菜上新的第五天了，是Justin和站点主管亲密互动的第十二天、极天平回来的第十七天；Tansy都快把夏迟昀的论文教会了，这个她一口都不敢吃的烤鱼还是天天在上，占据了流动站食堂本就荒唐的荤菜位置，然后逼着她吃了快一周泡面。
说实话，一边吃泡面一边看论文一边想怎么做实验，真快吐了。
这玩意儿会变成EVE粒子在胃里逸散，然后对人体发起强度也就那样的小小攻击。Tansy已经提前替大家打探到了这一点，但Andrew Boom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它塞到了站点食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量场的原因，奇术组实习生最近频频出错，她和知梓的赌约很快就以她们从没想过的速度得出了结果；好在那几个驻站研究员也不想这么成天给学生收拾烂摊子，连夜加强了实验场周边的自动防护，要不然Tansy到现在都不见得进得去实验区。
“再忍忍吧……唉。我看艺兮应该要准备往上反映了。”知梓拿筷子扒拉了两下死鱼块。这东西很松散，蒜瓣状的肉一碰就碎，掉下来的灰白碎屑还会不知不觉缓缓消失，看上去很有一种能把人吃死的冲击性；这姑娘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轻轻把餐盘推远了一点。“而且这个比普通的荤菜贵啊！卡里的餐补可是固定的。又贵又吃不饱，奇术组实习生还那样，艺兮应该快忍不下去了。赶紧举报吧赶紧举报吧……你说咱们能不能偷偷联系伦理道德委员会啊？”
Tansy的视线漂移了两秒：“那我们组长是不是不太安全啊，虐待人形异常也会被通报吧？”
知梓又萎靡了。
“她们几个最近都不出来吃饭欸。”她凭着可能是外勤的绝佳毅力之类的东西夹起一坨曾经是白菜的蔬菜泥，顿了两秒，竟然吃了，“雪溢说这几天好多肠胃炎的，但是咱们站也没多少治这小病的药啊，还得管06买。再这么吃下去06的药也不够了！我不想去05出差啊！”
“05的药多吗？”Tansy盯着那些没有全尸的菜叶，说实话没有知梓这种勇气。
“05有自己的药厂。”知梓显然也不太爱吃这个。她坚持着啃了三片叶子，长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压缩饼干，“23也有，但他们在新加坡。”
Tansy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黏在了那包压缩饼干上。她真的受够泡面了。
知梓没看见，但其实她看见了也不会给。这个站的大部分员工都有一种很小心谨慎的习惯，不一定是有意识的，但的确都有，即他们很少会用损伤自己行动能力的方式自残或自虐；这种习惯体现在生活方式上，就是不管食堂做的什么反人类的东西，只要他们没有可替代品，所有的正式员工就一定都会过来想办法把食物塞进胃里。这可能是长期进行高难度支援任务后一种遗留的惯性：尽量保持体力，这是大部分人的本能。
像Tansy这种不想吃食堂就吃泡面的人就非常少，那玩意儿顶多算个加餐。手头比较宽松的就多吃点外卖，不太宽松的就去租食堂的小厨房自己做一点，要是实在没钱又吃不进去食堂的泔水，雪溢还会友情支援一些葡萄糖。在这些人之中，知梓的压缩饼干算比较省时省力的一种代替方案。
她非常轻松地把压缩饼干掰成小块——Tansy注意到知梓的手背和手腕露出一些看起来很有力量感的线条——又隔着包装袋碾了碾，然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个不算小的保温杯。“主要是你知道吗，这个真的得赶紧解决了。”她把杯子拧开，把支离破碎的粉末状压缩饼干屑很粗暴地倒进一些热牛奶的香气里，又把杯子盖上、一阵狂摇，“那个██主管他设计站点的时候没盖够厕所啊！我受不了了！你知道一群肠胃炎在厕所门口排队有多恐怖吗？”
一边这么说着，知梓一边结束了她的疯狂摇晃，向那个很大的杯盖里倒了一些黄白色粘稠不明物出来。Tansy：“……”
Tansy：“你能别在这时候说这个吗？”
知梓充耳不闻，抬手把那杯牛奶泡压缩饼干一口闷了。
“小夏最近学的怎么样？我这几天好像没看见Elena出来。”这东西可能有点儿不太好咽，小姑娘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唉雪溢……雪溢！而且雪溢居然趁去06出差偷偷买他们家的营养液，她凭什么不跟我同甘共苦！培训部那点学生不是都送过去了吗？哪至于一天到晚往06跑啊！”她说着说着，脸上突然流出一些警觉之色，“……难道是去偷吃游侠号食堂了？对啊，还有游侠号……”
然后话音一转，知梓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不行。我要出差。”
“容我提醒你一下，Justin舰长被扣钱了。游侠号食堂是不是还那样可两说。”Tansy扒拉了两下餐盘里的尸体，想着等会儿要不要上去找GOC前台吃个饭，“培训部那边终于定下来了？”
这都二十天了，该谈的早谈差不多了，这边的医疗预备班学生都已经被游侠号拉走了。医务人员还得去有病人的地方实习，流动站可没这个硬性条件。
“定了呗，这都多久了。”知梓随意应了一声，又灌了一杯不明糊状物，她这顿饭就算吃完了，“游侠号不怕的，Justin不是那种人。只有Boom才会抽公款补自己的私账哈，Justin当领导当的还是挺好的。”
一是为了她敢不带职位直呼主管姓氏，二是为了她居然能吃这种简陋的东西，Tansy肃容正色，对知梓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我最近也没见到组长，上次见她还是我上个月底考试的时候呢。”她又把话题扯回两分钟前，毕竟游侠号她也不熟，没上过，“就我最近不是下实验室吗，基本都是线上沟通了。夏迟昀出来的倒挺多，哦对，他论文写差不多了。我就说还是抄本科垃圾好用啊！”
“嗯？他会写了？”知梓眼睛一亮，“那Elena的事不应该少了一点嘛！等一下去找她好了。我真的受不了这鱼了，我要联名上书！”
Tansy：“……嗯？你说什么？”
“她肯定有生物组的考勤记录。实验室那种地方进出要刷卡的，工位的台式机屏幕使用时间也有后台监控。”知梓振振有词，“生物组占了多少分量啊！要是连她都觉得下属的健康状况威胁到工作了，主管肯定得听，他必须听。奇术组毕竟人少嘛。”
Tansy：“屏幕使用时间……什么？”
小姑娘站起来了。“后台监控。你怕什么，你连工位都没有。”她很粗暴地把还黏黏糊糊的保温杯盖扣上，感觉像下一秒就要冲到主管办公室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暴力逼迫主管在短时间内作出决定，只需要滑坡谬误一下……现在只有夏迟昀可以不用吃食堂，你能想象生物组只剩下他一个在正常工作的样子吗？然后他随便找个理由跟他妈重拾一下童年回忆，流动站的识别码就可以重新分配了。好，我要去拯救流动站了！冲！”
说着就非常利索地去洗杯子了，从离开座位到走出食堂总共只花了三分钟。Tansy脑子还没从知梓那一串跳过了关键逻辑链的推理中绕出来，反应了好半天；等她想明白这纯粹是瞎扯，小姑娘早就走远了。
……真的很能忽悠人啊，你们这群情报特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肆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