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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临窗照雪 ...

  •   热河的冬天格外漫长,腊月里真是滴水成冰,简直要冻死人了,因此皇帝的病情也反反复复,本来打算二月就回北京的,如今也不得不耽搁下来。这日雪霁天晴,毛乎乎的太阳照着,皇帝似乎又恢复了些精神,于是穿上厚厚的棉袍,外头罩一件墨狐皮的端褂,屋里点上三个碳盆子,这才敢坐起来办公。肃顺从外头进来,衣袍卷进一股凛冽的寒气。皇帝被冷气一扑,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肃顺上前见礼,又关切道:“皇上今儿可好些?”
      皇帝拿着帕子揩揩嘴角,道:“老样子,不过吃着爱卿你进贡的蜜丸,倒是少咳了些。”
      肃顺这才松了口气,但是神色又隐隐带着顾虑,皇帝注意到了,便道:“爱卿是有什么事儿要与朕说么?”
      肃顺低垂下眉眼,道:“皇上…奴才和您说这个事儿,您千万要保重自己身子,万万不要与那些糊涂东西犯气儿啊…”
      “什么…”皇帝神色都有些变了“是不是北京那边的事儿没有平定?为了一个合约,洋人还非见朕不可了?”
      “不不不。”肃顺连忙道:“恭亲王已经传来消息,洋人不再执着于亲递国书了。皇上可以放心…奴才是想与您说苗沛霖的事儿…”
      “他还有何可说,这个逆贼…”谈起苗沛霖,皇帝就要生气。苗沛霖本是地方团练首领,曾假意归顺清廷,成为胜保的部下,趁着去岁内忧外患之际,自称“河北天顺王”,建立了以安徽为中心,跨皖、豫两省的割据政权“天顺王国”。
      “皇上…近日收到奏报,苗沛霖与捻匪勾结,围攻寿州城…”肃顺一句话还没说完,皇帝的脸色都变了,用手绢捂着嘴咳嗽起来。肃顺见状也不敢往下说了,皇帝咳了一阵,吐了两口痰在痰盂里,摆摆手,道:“你继续讲。”
      “皇上…您…”
      “讲罢。”这一两年皇帝的额头上已经长出了皱纹,虽然只是细细的两道,但是还是为这张年轻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沧桑感。他用平淡的调子道:“朕登基以来,局势何曾有一日太平?此事再糟糕,能比得上英法二夷直入北京,焚毁园林严重吗?”
      “皇上…”那日皇帝接到英法联军焚毁园林的奏报,急得直接吐血昏厥了。他与懿贵妃听到动静一起冲入暖阁,看到皇帝面朝下倒在地上,口鼻处尽是污血。懿贵妃发出来自己认识她那么久以来最绝望最尖利的叫声,好像瞬间要把人的耳膜撕开一般。他一面安抚住凄惶无助的贵妃,一面请随行的太医前来救治。而皇帝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懿贵妃也同样在榻前守了他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整个人都憔悴得要虚脱了…他回忆起那时的场景,简直是不寒而栗。而且太医后来和皇后、贵妃说的话他也听到了,那就是皇帝的病怕是难好了,以后万万不可受刺激…这样想着,他感觉到了嘴边的话更说不出口了,可是此事不得不让皇帝知道呀“皇上恕罪,奴才已经接到奏报,苗沛霖与长毛贼联合,已经被其授予奏王的封号了…”
      这确实是个糟糕的消息,然而皇帝却罕见地沉默下来,没有血色的脸上神情很淡漠,隽秀的眼睛低低地垂着。如果不是看到他睫毛轻轻地翕动,肃顺真的以为他睡着了。正当肃顺想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皇帝说:“朕知道了,一会儿便让人拟旨去办。”
      肃顺张了张嘴,他这才发现皇帝的眼窝有些凹陷,消瘦的脸颊苍白到透明,整个身子透着浓浓的疲倦,仿佛站起来走一步就要昏厥了。他带着关切的调子道:“那奴才先退下了,陛下还是要好好休息。”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韩来玉伺候在一旁瞧得分明,连忙上前客客气气地道:“肃六爷,奴才送您。”
      等到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散开了,皇帝才松了一根弦似的。他斜斜得靠在椅子上,让太监过来点上水烟。燃烧的尼古丁暂时麻痹了他精神上的痛苦,他缓缓地喷出一股白烟,身子轻飘飘的,很有些羽化而登仙的感觉。什么长毛,捻匪,洋人…哪个不是趴在已经气数将尽的大清身上撕一口肉的?那么多年战战兢兢,励精图治,却换得这样一个七零八落的局面,叫他怎么才能不灰心呢?方才肃顺说苗沛霖与太平天国勾结谋反,他听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麻木,过了许久,才感到一阵苍凉的无力。谋反?那么多年谋反的势力还缺一个苗沛霖吗?按照旧例派人去剿匪便是了。他别过头去又抽了一口烟,尼古丁带来的快感让他神清气爽,他越发沉浸而不能自拔。韩来玉大老远就闻到了烟味,只是不敢上前去劝,便嘱咐手下的小太监道:“等传毕了晚饭,请皇后和贵妃来看看万岁爷罢。”
      也许是今日这一口烟抽得太猛,不到晚饭的时候,皇帝就隐隐发起热来,嗓子眼发干,喝了多少水都不管用。待把今日的折子都批完,手腕都开始发疼了,腰、背、脖子酸得不能忍受。他扶着椅子站起来,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差点摔倒。韩来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一叠声道:“万岁爷,您不要紧罢。”
      皇帝烧得两颊鲜红,两只手却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全靠韩来玉撑着“快,去传太医…”韩来玉焦急地道。
      太医开得很快,请了脉,说是突发肺热,先开了竹叶石膏汤喝。皇帝被服侍着喝了一碗汤药,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立刻吐了起来。暖阁里顿时忙成一片,后来还是素善治杂病的徐太医来了,给皇帝在手腕上施了两针,又在耳垂上放了血。皇帝才感到好受些,温度也没之前那么高了。徐太医又令拟了方子,言需要做成丸子,等皇帝起来温水服用。
      第二天一早上皇后就带着载淳和静宜来看望皇帝。皇帝卧在榻上,看到一双儿女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下微暖,便招招手让载淳上前来,道:“近来请师傅教你启蒙,你觉得怎样?”
      载淳嘟起嘴巴,道:“师傅教的那些儿子早就读熟了,可是师傅还要让儿子坐在案前一遍一遍读。儿子觉得难受…”
      皇帝轻拍一下载淳的头,含着几分训斥道:“李鸿藻学问很深,他教你,你便要好好听,不许和之前那样顽皮。”
      载淳有些不服气,但是他出来之前额娘千叮万嘱地让他不许惹皇帝生气,便不再狡辩,只趴在榻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皇帝看到儿子明亮的眼睛和含着红晕的脸蛋,一颗心瞬间软了,搂着载淳和静宜道:“学问固然要紧,但是身子是第一位的,若是学得累了,就歇一歇,缓口气儿…”
      两个孩子答应了,皇帝又看了看坐在一旁凳子上的皇后,道:“贵妃和丽妃怎么没来?”
      皇后还没开口,静宜便抢着道:“兰额娘前些日子伤了风,额娘去看望她,结果也染上啦,现在她们都躺在床上养病哩。”
      “这两个人….”皇帝哭笑不得,道:“现在可好些了,若是还不爽利,让徐太医再给瞧瞧。”
      “额娘早上还吃了一碗牛肉汤,又吃了半个火烧,丽娘娘说这看着大好了,胃口都见长…”载淳时年七岁,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皇帝望着儿子纯净的小脸,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好孩子,你回去见到你额娘,就让她来看看汗阿玛,汗阿玛有些想她…”
      “汗阿玛的话,儿子记住了…”
      到了下午,皇帝午睡醒来,热度已经褪下去了,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水。韩来玉指挥人来换了被褥,又吩咐宫女们预备着热水给皇帝沐浴。皇帝刚脱了衣服泡进木桶里,就有太监来报“贵妃娘娘着人送东西来了。”
      皇帝整个人泡在热水里,雾气氤氲中他听得不分明,只听到奴才们说贵妃来了,便道:“请她进来。”
      帘子挑开,一个脸生的宫女迈着与懿贵妃如出一辙的小碎步走了进来。她一身浅青色的宫装,乌鸦鸦的双鬓被浴室的水汽打湿,越发显得一张小脸洁白似雪,眉眼间也透着一股令人怜惜的不胜之态。她见到皇帝,面孔微微一红,真是桃花蘸水,容色如玉。“奴才请皇上安。”她按着礼数跪下来。皇帝注视着她柔软似蒲柳一般的身姿,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什么人?”
      宫女磕了头,道:“奴才是伺候贵妃主子的,主子身子不爽,遣奴才来看望皇上。”说着,又将手中捧着的衣物举高一些,道:“贵妃让奴才把给您缝制的寝衣送来,奴才斗胆,又用了白芷和杜若薰香,更能安神定气。”
      皇帝仍不为所动,只淡淡道:“贵妃指示你来伺候朕么?”
      宫女半张俏脸都红透,她深深垂首,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是….”
      皇帝默不作声,他并不是什么禁欲之人。若是在从前,或许他会对这样颇有姿色又投怀送抱的宫女有几分兴趣。但是现在,他只是渴望见到那个女人,仅此而已。他轻轻一嗤,从尚且温热的水中站起身来,旁边伺候的太监赶紧用一块宽大的毯子将他裹上,他消瘦的身子隐没在毛毯的后面,宫女听到他有些模糊的声音“滚下去。”
      “万岁爷…”宫女受到惊吓,纤柔的身子瑟瑟发抖。皇帝却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唤来韩来玉,道:“去传贵妃,若是她身子不爽,便是抬也要抬来。”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道:“心思轻浮的奴才,便不要留在身边,打发出去,不再录用。”
      皇帝口气淡淡,但是韩来玉知道他已经动了真怒,赶紧指挥人拖了那个宫女出去。又着人立刻去请贵妃。
      懿贵妃赶过来的时候,皇帝披着衣服倚在炕上,正在喝药。见懿贵妃白着一张秀脸匆匆而来,发髻都有些散乱,口气便缓和下来,道:“伤风好些了么?”
      “妾问皇上安。”懿贵妃不敢怠慢,跪下来行了大礼,一开口,声音还带着风寒未愈的沙哑。“劳皇上记挂,妾歇息了几日,已经好多了。”
      “朕的贵妃现在越发尊贵了,朕着大阿哥带话,倒也请不动你。”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懿贵妃汗都快下来了。“皇上言重了,妾不敢如此的。”
      皇帝笑了,文秀的双目中冷光隐隐“你伺候朕那么久,那点小心思以为朕猜不到吗?说,为什么蒙蔽朕?”
      懿贵妃听了,头越发低垂了下去“皇上…妾万万不敢蒙蔽您的呀…”
      “呵。”皇帝的怒火上来了,顾不得什么一国之君的体面,急吼吼地道:“从前在宫里,朕多看哪个女人一眼,你都醋得不得了。之前中秋家宴,朕与那女伶说几句话,你气得戏都不看了,调转身子就走。今日为何遣如此美貌的宫女给朕送衣服?你分明是纯心…”他说得太急,一口气缓不过来,捂着胸口就咳嗽起来。
      “皇上…”听着他的咳嗽声,懿贵妃心都揪紧了。她心里早早就把皇后骂了一顿,这个主子娘娘,出得什么烂主意。说什么如今皇帝对嫔妃们淡淡的,都是宫外的女人伺候在侧,得想着给皇帝身边添些新人。还说哪怕是宫女也比外头来的女人靠谱。她理解皇后的忧心,可是她向来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皇帝,更别提给皇帝献美。结果皇后这回抓着她不放了,非要做个表率,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宫女中最俊俏的莺儿去送东西,看着莺儿出门的时候她还难过得掉了眼泪。现在可好啦,皇帝发怒了,这可怎么收场呢?
      “皇上是知道妾的,哪里愿意献美来伺候您?”懿贵妃抹着泪眼,妆容都花了。“可是陛下您自来了热河,周围伺候的都是什么人呢?妾也是没办法,这才…”
      “胡说!”皇帝气得脸色发青,道:“照你那么说,肃顺他送上来的女人都不是好的。那你是怀疑肃顺的忠心吗?”
      “妾不敢,但是肃顺他对臣妾们确实…”懿贵妃话说了半句,又觉得不妥,硬生生把话头咽了下去。皇帝追问道:“怎么,肃顺做了什么?”
      “没什么。”懿贵妃低声道,她不知道若是皇帝听到肃顺对嫔妃们不恭敬,尤其是对着她嬉皮笑脸,没话拉话的事情会做何感想,反正就是不会高兴罢了。既然如此,何必说出来让他多添烦恼呢。她默默地低下头,眼睛看着花纹繁杂的地毯,渐渐得有些眩晕了。
      “脸怎么白了?快,韩来玉,给你兰主子搬个凳子坐。”皇帝大声吩咐道。韩来玉和另一个太监立刻过来伏懿贵妃起来。皇帝又道:“不要去搬凳子了,坐朕身边罢。”
      懿贵妃被安顿地坐在皇帝身侧,韩来玉是伺候的老人,打了个眼色,周围的奴才们一溜烟地退下去了。皇帝轻轻握住懿贵妃的手,责备道:“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和朕说呢,白白跪了那么久。”
      “妾总惹您生气…”懿贵妃眼睛湿润了,她靠在皇帝的胸口,感觉他的身子比之前更单薄了,不由得难过道:“皇后教诲妾,说妾的脾气应改改,不能和之前那样乱发小脾气了,应有容人之量…妾明白的,可是莺儿来了,皇上又斥责臣妾…”
      “又哭了,都快三十岁了,还像个孩子。”皇帝软语安慰道:“朕何尝让你做贤妃了?不过是让大阿哥带话,想见见你罢了。”他拿绢子给懿贵妃揩了眼泪,道:“多哭伤眼睛,你且放宽心,朕的身子朕心里有数,等好些了,就请你们看戏。”
      皇帝所言不虚,过了没几天,他便在皇后的东院传了戏。懿贵妃和丽妃坐在后面,一边嗑着花生瓜子一边赏戏,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别提多过瘾了。不过中间休息的时候,皇后却飘过来了,拿着主子的架子和两人道:“你们两个,怎么也不带着大阿哥和大公主去给皇帝敬茶?”
      “哦哦哦。”懿贵妃连忙带着大阿哥和丽妃母女一起向前头走去。皇帝早等着她们了,见到这两人姗姗来迟,便笑道:“这戏看得过瘾罢,都忘了朕在这里了。“
      “哪儿能呢。”懿贵妃讪讪地笑着,给皇帝斟了一盏茶,玉手纤纤地捧起,温声细语地道:“妾以茶代酒,敬万岁爷。”
      皇帝注视着懿贵妃白皙如玉的面庞,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脸蛋清秀的小贵人在皇后的册封礼上不顾众人的目光,大胆地上前为他敬酒,从此他的世界就多了一个她了。她活泼、大胆、清新、可爱,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而她也不负众望地生下了皇长子,荣耀加身,册封为贵妃。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也许都是上天注定的罢。
      他接过玉盏,忽而一笑,道:“兰贵人,你且抬起头来。”
      这是多年前,她第一次在皇后的册封礼上给皇帝敬酒时,皇帝对她说的话。她当场怔在原地,眼睛渐渐模糊了“皇上还记得…”
      皇帝饮了半盏茶,又将自己御用的玉杯放在她手中,微笑道:“当年赏了你朕的玉杯,如今再赏你一个罢,收好了,都是朕的心意。”
      “嗳…”懿贵妃答应着,一颗泪珠忍不住掉了下来。载淳看到了,马上嚷嚷道:“额娘哭了,额娘哭了…”
      “额娘没有哭,额娘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懿贵妃背过身子,偷偷地把泪眼揩去了。
      原本以为戏只看一天,却不想皇帝又吩咐第二天把戏台子搬到懿贵妃住的西院。直到台上锣鼓轻响,好戏开场了,懿贵妃还没缓过神来。皇帝皇后仍坐在主位,自己和丽妃挤在后头磕瓜子,丽妃嫌弃地看着她,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东道主不坐到前面去?”
      “皇后坐在前面,我去干什么?”懿贵妃白了自己闺蜜一眼,却不想坐在后头的祺嫔拉了拉她的衣袖,悄声道:“兰姐姐,万岁爷仿佛在召你呢。”
      她抬头一看,果然见皇帝调转身子对着她招了招手。她惊愕之余赶紧上前,俯下身子问道:“万岁可有什么吩咐?”
      韩来玉搬来凳子放在皇帝右侧,含笑道:“贵妃主子,您请罢。”
      她坐下来,望望皇帝另一边坐着的皇后,但皇后仿佛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只对她眨了眨眼睛,便转头去看戏了。她懵懵地收回视线,又听到皇帝轻声道:“挪近些,挨着朕。”
      她把凳子挪了挪,胳膊都快贴到皇帝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多少有些脸红,又觉得周围安静得过分,便对皇帝说起了悄悄话“皇上觉得唱青衣的女伶好看吗?”
      “蒲柳之姿罢了。”
      “若是和之前那个筱玉仙比呢?”懿贵妃故意道。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道:“朕有点想不起筱玉仙的模样了。”
      “臣妾倒比筱玉仙嗓子亮些。”懿贵妃低声笑着道:“皇上真是健忘,之前还赏过她金叶子呢…”
      皇帝睁开一直半阖的眼睛,带着倦容的脸庞透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意味。“兰儿…”
      “嗯?”
      皇帝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放在自己膝盖上,轻声道:“朕倦得很,都快睡着了,你且安生一会儿,看看戏…”
      “哦…”懿贵妃的脸热乎乎,她不再说话了。戏台上青衣翩翩而立,一声唱腔柔婉清丽,绕不开多少情肠。而皇帝握着她的手,就那么慢慢地睡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临窗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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