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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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推开家门时，反常的安静让他的心脏差点停跳了一拍。
“……我回来啦？”他试探着喊了一嗓子，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紧张地等待回应，“姐姐？”
石沉大海的声音消失在空屋的黑暗里。少年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猛地甩脱鞋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凝聚着咒力的双眼四下搜寻，试图找到一点可疑的残秽，结果却在餐桌上定住了眼神。
“临时任务缺人手，帐里没信号，不用给我打电话。
PS：乖哈，不许提前拆圣诞礼物，不然我揍你。”
一张手写字条压在饭菜跟礼物盒子之间，他的姐姐甚至没忘记摆棵小小的塑料圣诞树烘托气氛。
新田新用力喘了口气。饭菜已经凉了，他还没停止颤抖的双手也跟饭菜那么凉。
“都说多少遍了，还把我当小孩……”
他嘀嘀咕咕地把书包撂下，慢慢地、如释重负地坐在了餐桌前。
“我可是明年就要入学的咒术师了啊……”
少年在家中的抱怨，那边的辅助监督新田明自然无从知晓。她正穿梭在咒灵横行的街头，努力赶往伊地知约定的汇合地点。
“敌人布下了‘帐’，电子讯号会被屏蔽掉，所有术士都在浴血奋战，帐内外的通讯就指望我们了。”
是这么说的吧，前辈看着瘦瘦弱弱，到了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不愧是最强五条悟身边的辅助监督。
新田明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么强大的人。毕竟她那即将成为咒术师的弟弟，很快也将面临这样的战场。
真是没法想象，那个一直依赖自己的小鬼真的能适应这样的场面吗？要是他又被咒灵吓哭了，高专会允许他退学吗？记忆中她可是连条鱼都不敢杀的胆小鬼啊……
新田明“唉”了一声，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相机快门的“咔嚓”声。
还有少女充满恶意的嬉笑。
“辅助监督——也就是那些穿黑西装的猴子，就交给你们了。”身穿袈裟的诅咒师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要是其中存在术士，控制住就好，不要伤他性命。”
双胞胎少女点点头。至此，家人的分工任务基本安排完毕。夏油杰揉揉太阳穴，思考片刻，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外围的那些雇佣诅咒师也得行动起来才行。考虑到他们都是拿钱就能收买的亡命之徒，夏油杰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很多时间。
但是，跟米格尔一样，这次也有一个例外。
“你不打算参加战斗吗？贺茂先生？价钱好商量。”
他和和气气地说，在男人身旁停下了步子，不经意间看向对方手中的Pad。
画布上有头青色的怪物，青蛙般的身体穿着小学生一样的校服，小得可怜的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圆圆的黄帽子，那形态虽然怪异却并不可怕，反而透出些憨态可掬的模样。
是什么低级咒灵吗？
夏油刚一动心思，贺茂就将屏幕关掉了。
“不了，我只负责布置帐就行，”他摇了摇头，扎起的两簇头发像动物耳朵一样晃荡着，“我不想跟五条悟作对。”
“……原来如此。”夏油杰了然一笑，“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好歹对我有些信心吧？这边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呢。”
“我不想被五条悟杀死。”贺茂直白地说。
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便笑出声来。
“确实，很多人都这么想。”夏油摊开双手，“但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尝试，为了术士的未来，我倒愿意冒险放手一搏。”
贺茂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家伙的态度看起来根本顽固到几乎无懈可击。
果真如此吗？
这些年来，除了被收为家人的心腹之外，夏油也接触过其他术士。其中不乏顾虑重重贪生怕死的类型，他们的通病就是安于现状，宁愿混迹在普通人中低头度日，也不想为了自己跟同胞的长远将来做点什么，这种人确实没什么深聊的必要。
可是，贺茂跟他们有本质的不同。
“我们兄弟跟其他人不同。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就是我们不能存在的理由。”
贺茂沉默寡言，从不主动提起话头，夏油也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有那次，很幸运的，贺茂终于叫夏油的诚恳撬开了嘴巴，主动提起了弟弟的死因。虽然也只有这一句话，夏油却认为自己已经窥见了执拗中的一丝裂隙跟动摇。
有的人对痛苦是钝感的，不是因为不疼，而是因为一直在承受痛苦，所以只能用钝化的感觉麻痹自己；还有一些人能承受自己遭遇的苦痛，却无法容忍身边人的不幸遭遇。
当贺茂谈起同样身为术士的弟弟时，夏油敏锐地感觉到了那份“没来得及做些什么”的懊悔，意识到他正是后者的类型。比起自身的安危，贺茂更在乎他的“家人”，如今抗拒一切险境的原因，大概是失去弟弟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向猴子们复仇的意义。更重要的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夏油认为他至少有媲美当下御三家加茂家主的实力，本人似乎也缺乏其他谋生技能，生活来源高度依赖赤血操术。
也即是说，贺茂有充分的理由去拥护一个属于术士的新世界，也够格成为夏油的“家人”的一员。只是他跟大家相处的时间还太过短暂，来不及被这份理想打动。
所以，只要证明这一点就好了，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能证明他们的正确。
夏油舒了口气，提高了声音。
“我知道你还有顾虑，不过我确实有充分的把握能够战胜高专，百鬼夜行、还有我们所有人的结局——你都将亲眼见证。”
“到时候，相信你会给我不一样的回答吧。”
死亡明明是短暂的瞬间，却会受到大脑的影响变得极其漫长，在疼痛来临之前，她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一切。
新田明瞪大了眼。
她不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结局”。就在不久之前，为了保护弟弟，挡在咒灵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品尝过那种“大限已至”的感觉。
明明什么都看得清了，却连一丝一毫阻止的余力都没有，跟现在一模一样。那时如果不是弟弟的术式觉醒，将她固定在了死亡之前的一刻，为她争取了到家入前辈的治疗时间的话……
新田明在内心叹了口气。
那小子竟然能带自己逃离咒灵的魔爪，果然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果然已经……
不再需要这个瞎操心的姐姐了。
她闭上眼，意识就像落进水里的一块冰那样开始融化，隐藏在脑海深处的影像也开始闪回浮现出来。
“……问过她了，这个伤势反转术式也无法跟上的，你是她的弟弟，还是你自己来决定吧。”
……等等，这声音是……五条悟吗？确实，她从昏迷中醒来时那个电线杆一样的家伙也在。
“可是你说过，这是特级咒物，吃下去的话，姐姐会像这个人一样变得不再是自己……”
没错，这发抖的声音才像她的胆小鬼弟弟嘛——不对，等一下啊，这到底是要吃什么？
“是有这个可能哦，但也可以让咒物选择沉睡嘛，你说是不是，胀相，作为哥哥，你能说服坏相的吧？”
“不行，理论上受肉瞬间确实可以重置信息修复身体，但我只经历过由我完全掌握躯体的情况……”
这个声音又是谁？
“没关系啦，要是坏相不听话我可以当场祓除他嘛！”
啊？不至于吧？
“怎么叫没关系！祓除的话姐姐会怎么样啊！”“不，还是别了，拜托，我也没那么着急想让坏相受肉的！”
“时间不等人，新，你刚觉醒术式，咒力也还不稳定，有把握能将你姐姐的状态一直维持下去吗？”
就在这段回忆的结尾，一个明显不属于这三人的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
“事态紧急打扰了，这样下去‘我们’好像会死，能否让我帮你一把呢？”
这是濒死的幻觉吗，什么里人格之类的……
新田明迷迷糊糊地想，她还不想死，所以就在那无尽沉没中用力点了点头。
“好的，会有点疼哦，麻烦忍耐一下——”
那个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背部传来，新田明混沌的意识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她惨叫着睁开了眼，感觉后背似乎被人狠狠剜下了一大块肉，鲜血滴落下来，“嘶嘶”作响着在地面上腐蚀出漆黑的孔洞，一截断裂的绞索从她的脖子上脱落下来掉在膝头。
“……是术士吗？那就放过她吧。”她听见前方传来少女的低语。新田明迷茫地抬起头，看见巨大的蝴蝶翅膀正笼罩在自己头顶保护着她，那是红色的、自她背后生长而出的血液之翼。
她又把视线放远，马上就看到了一对中学生年龄的少女，还有一溜被吊在电线上的、身着与她一样的黑西装的尸体，他们痛苦的脸上有一些还能辨认出她熟悉的模样。
有什么东西顿时像背上的疼痛一样在新田明的心头灼烧起来。
“……这些人，”实习辅助监督新田明挣扎着站起身来，忍受着背上的剧痛，用那被勒得生疼的喉咙，声音嘶哑地质问对面的少女，“都是你们杀害的吗？”
黑发少女没有出声，只用漠然的眼神冷冷看着，金发少女则将双臂一抱，挑衅似地扬起了下巴。
“在说什么呀，你是指上面那些猴子吗？”
——啊啊这个口吻，真令人火大，真的好像以前欺负胆小鬼新的熊孩子们啊！
就在怒火冲上头顶的刹那，那个唤醒新田明的声音也伴随着剧痛再次开口了。
“要我出手解决她们吗，女士？”
蝴蝶的翅膀因为血液急速的流动发出了响尾蛇般致命的声响，新田明抿了抿嘴，感觉整个后背都疼得僵硬了。
“动手吧，但手下留情，她们还都只是小孩呢。”她低声说。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瞬，发出一声柔和的轻笑。
“好吧，既然这是大姐头的意思。”
还没等新田明纠正对方的称呼，两道血箭已经从翅膀尖端迸射而出，猛然射向了两个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2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