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86、第三章—20—（4）

　　20（4）

　　每次去食堂打饭，都要先递上半斤米饭的饭票。大师傅看一眼，顺手扔在身边案子上的铝饭盒里。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看一眼饭票，直接扔也是行的。饭票是用有颜色区分的，紫色的饭票就是代表半斤米饭，这有什么好看的。趁着大师傅转身打饭的空儿，学生把饭缸伸到在窗口里边，紧挨在窗口里边的不锈钢平台上。

　　打饭师傅用铁皮砸成的那种小水舀子，在蒸饭的托盘里快速地舀一下。再用另一只手拿起的五股铁丝叉，在舀子顶上一扫。打饭师傅接着一个转身，咣当一声，就把铁舀子里盛着的半斤米饭扣在了我们手持着的饭缸里。一气呵成，手法身法和速度准度，还是很有艺术性和准确性的。这就是“半斤”米饭了。我是每每因为固执地欣赏师傅打饭时的精湛的手法，而不再计较米饭是否是半斤的问题了。

　　名曰半斤的米饭，自始至终我其实一直没搞懂，是体积单位还是质量单位，亦或是约定俗成的概念。实际上，也没那个学生会计较地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后来我半懂不懂地，算是知道了。半斤米饭是大师傅的一种手感，是一种质感加上虚无以后的一声脆响。

　　当然，学生有时候也会同打菜的师傅产生些口舌。究其原因，都因为大师傅打菜时的手抖。手抖得这么厉害也不去医院看看，还在坚持着工作。他们确实很敬业，但我们不喜欢。本来舀起的是一大勺子菜，但会被食堂师傅抖成了一平勺，甚至更少。特别是当他把本来已经舀到勺子里的肉，又抖回到装菜的槽子里时最让人气愤。买的明明是肉菜，却只见青菜和菜汤，不见三两片肉。叽叽歪歪地学生和打菜师傅之间的拌嘴，也就在所难免了。

　　这时的打菜师傅，则会表现得气定神闲，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学生吵得利害了，他就会停在那里不给下一位学生打菜了。他可以站在食堂里边，悠闲地看着歪着脖子跟他争吵的学生。实在无聊时，他一手拿着菜舀，另一只手从围裙下边的裤兜里鼓捣半天，掏出根香烟点上。边抽烟，边颠着一条腿，更加惬意地看着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