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54、第三章—12—（3）

　　12（3）

　　我打心眼里佩服那些教授，他们可以用自己编的教材来授课。这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读大学。尽管上课时我有无奈，只能看见教授几字形谢顶对着我。他也没有多余的兴趣和时间，给我们讲解他书里面的内容。那本厚厚的社会学书，我算是以阅读的方式，读了个七七八八的大概。社会学书里面的精华，显然与我无缘了。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是否与当年阅读的社会学书有关，能否最低限度地从中学到些知识。当年很不容易才学到的知识，我真心不想全部还给教授。但这对我来说既是不得而知的，也是十分困难的。但不管怎样，都不影响我对可以自编教材教授的崇拜之情。

　　老八是那种仿佛理解了书上内容，仿佛还吸收了，并且仿佛能提出问题的人。我实在不清楚，社会学可以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会不会因为问题太过烧脑而眩晕，连晚饭也都吃不香了呢？我更没勇气和老八谈论有关社会学的话题，因为我既不知道社会学能有什么样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分析问题。况且，原本只是有一个问题，谈论往往还会扯出另一些问题。老八就会拉着我，没完没了地聊。我本就在一片懵懂之中，谈论后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老八到底把社会学学到怎么样的程度，大概只有那位谢了顶的老教授知道。我很少去听教授的课，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知道老八的水平有多高。老八好多次都像块膏药似的，粘着本来下课就走的教授提问。教授都是一脸欣赏地看着老八，微笑着，耐心地给老八解答。寥寥几个同去上课的女生，有时也会站在一旁听听都是在谈论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人能听明白的。女同学那错愕的表情，然后是带着某种情感的欣赏。这些女生中，就有那个小玉。

　　根据归纳的同类经验。上课时不来，平常脸还不熟的同学。那么，期末被抓补考的几率会大增。老八问教授问题，大概是经过思考的。而女生们只是想着在社会学教授跟前混个脸熟。难得教授会被同学拉住提问，她们凑上去即便是听不懂，也好证明一下她们是积极来上课的。

　　如果有谁认为老八的问题轻佻无聊，他非揪着不放，让人说出来足以说服他的理由。这更是相当可怕的，因为没人成功过。老八却可以不屑我们的观点。在双方都坚持己见的情况下，老八会用期末考试时那种超然的最高分，来蔑视我们观点的存在。老八对此，非常受用。

　　教授上课时坐上讲台上不抬头，下课时起来就走的局面，都是被老八打破的。我觉得，我们班的女生应该以感激的心情对待老八。没有他的提问，哪来教授的驻足？哪可能让教授看到这么多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因为我总是在风景里自己学习社会学，所以连个像样点儿的问题我都没有。我只是想着，记住自己认为挺好玩的知识，也就心满意足了。但这也产生了恶果，只能得到及格多一点儿的分数。用虚伪的话说：我不在乎分数，及格就好，我已经很满意了。

　　及至今天，我脑袋里原来装的本就不多的社会学知识，就如同春花的瓣儿，早就凌乱着撒了一地，然后成了含着春天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