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86、第五章—4—（3）

　　4（3）

　　“换件半袖吧，身上这件全是汗。”女友递给我一件半袖，又找到外衣让我穿上。

　　外边有好多人，我看着他们是在一通乱走。我的脚虚虚地像是在踩着海绵走路，身体有时会不受控制地晃一下。我感觉自己像是七老八十了，还要女友搀着我点儿才不至于摔倒。角门小道上的破碎水泥板真碍事儿，我躲来躲去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抬起头，看见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铝锅了。坐在桌子旁边等面的时候，我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卖麻辣面的老太太看到我时，用了很奇怪地眼神看着我。问女友：“这孩子是不是感冒啦？”

　　“嗯，高烧烫手，都睡了一天了。想吃面，好出点儿汗。”

　　“着风了，凉着了，一会儿多放点儿辣椒。”老太太说着，又去忙了。

　　树叶撑不住许多落在叶子上的雨。它们汇集到一起，把树叶一下子就弄翻了。大滴大滴的雨从树叶上坠了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面摊上面悬挂着的塑料布上。我木呆呆地听着，不想说任何话，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

　　热气腾腾的一碗面，老太太特意把我这碗面里多加了一大勺的肉卤。我放了三勺那种略粗些的浅红色的川辣椒，比平常多很多。女友看着我放了这么多辣椒，有些吃惊。第一口面是强吃下去的，但味蕾仿佛被辣味一下子就打开了，我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这碗面。没几分钟，我碗里的面汤都让我喝干净了。刚才出门前换上的半袖，前大襟已经汗津津地湿透了。

　　我要歇一会儿，两手拄着膝盖，任汗热在头上蒸腾着。我眼前忙乱的人们，开始有秩序地动着了。女友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我不想擦，我就是想让汗水这么流一会儿。

　　我的感冒虽然只经过了一天就好了。每天都可以去上课，也可以像平时那样该干啥就干啥。但是总觉得自己只要是想用上力气做点事儿，就会冒虚汗。爬上二教的三楼，走快点都会气喘。

　　接下来的那几天，我连着去面摊吃面。面摊的老太太每次都会给我多加许多肉卤。她把面端到我面前时，还总是会提醒我多加点辣椒，再发发汗。我看上去可能还有些蔫吧，老太太能看得出来。

　　我那时说不清楚，连着几天总去吃面的原因是什么了。也许真的因为麻辣面挺好吃的，也许是吃完面那种热气腾腾感觉很舒服，也许是麻辣面里边有股子浓浓的人情味儿。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似乎明白了。我喜欢吃和当年一样的麻辣面，就是忘记不了还留在味蕾里那个善良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