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84、第五章—4—（1）

　　4（1）

　　连续一个星期都在下雨，淋淋沥沥的。在外边走上一会儿，穿着的衣服就潮乎乎的。寝室窗台外边角上早就枯黄的青苔，现在又长得翠绿翠绿的了。那翠绿的颜色，看上去有点惹是生非的意思。它们好像聚集了不少毒液，要毒杀附近的空气似的。

　　寝室的窗子开着，但一点儿流动的风都没有。雨水的湿气弥漫着，还在不停地往寝室里边涌进来。没用上半个小时，寝室里就到处都湿乎乎的了。

　　我刚才翻了个身，一条腿骑着的被子想着可以睡着。厚被子被大腿焐上一会儿，又感觉黏黏的，抬了抬腿，但也好受不了几秒钟。已经好几天没睡上个好觉了，总是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一会儿面朝着墙壁闭上眼睛，过了不到半分钟就不舒服了，觉得还是翻向另一边更好。

　　以前不小心在墙上划出的浅印，在昏黑的夜里，竟然也能看得很清楚。心烦意乱的，稍微等了一会儿，仍睡不着！又转过来，脸朝着放物品的柜子。上边第二柜门总是不关严，那是老二的柜子。老二从来不会把柜门推上，而是用手使劲扒拉一下就拉倒。每次柜门被扇上以后，都会又弹回来一些。橘黄色的柜门板上，胶壳板的纹理越看越清晰。

　　还是睡不着啊！再试试仰躺着，眼睛像是瞪得圆圆的。上铺那些锯得十分粗糙的床板，上边的极光图案和眼睛图案都哪去了？老八也翻了个身，中间那块带着一些干燥树皮的床板动了动。我强迫让自己不要动，安静地躺上几分钟。时间被拉得那么的漫长，又听见别的室友也在翻身了。

　　我感冒了。我记不清上次感冒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脸很热，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一条路，我在路上不停地奔跑着。路旁边没有人，没有车。房子也是隔着很远才有一厝，又隔了很远又有一厝，稀稀落落的。路面有时朝上，有时又朝下。有时看见的路是笔直的，它在不停地向远处伸展着，伸进了很远很远处的似有似无的山。有时又突然来了个急转弯，我差一点儿就掉到路边的悬崖里边去，惊出一身冷汗。

　　我在床上翻个了身，想吐。刚才的那条路，好像被一下子甩到了墙上。路面在墙上扭来扭去的，我又开始沿着墙上的这条路在跑。总是跑不完啊！路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环，就像那个“无尽的面儿”。路一直在转，我哪儿去了？跑的好累啊！

　　外边天儿亮了，我听见有人在说话。一个说：“老五咋烧的这么厉害，要不给整医院去吧？别烧坏喽！”另一个说，“先给他吃点退烧药，应该就是感冒，没事儿，再等等看。就一节课，一会儿上完课回来再说。要是烧退了，就没啥事儿。以前，也没见他病过啊！”“哎，他不会滚到地上吧？”“昨天晚上都没掉下来，白天也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