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60、第四章—12—（1）

　　12（1）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空气好像都跟着一起长了潮气，到处都湿乎乎的。墙角里的蒿草趁着雨水，只几天的功夫就长起来好高。主操场中间的草坪，小草们顶着一层翠绿的颜色浮在稀泥里。挨着炉灰跑道的草坪上，有几个又大又深的脚印，把小草都踩进了稀泥里。操场跑道上的炉灰渣滓湿漉漉的，踩上去咔哧咔哧地响。在跑道上走一会儿，好多炉灰渣滓就卡进鞋底的凹槽里。

　　每到北方的雨季，天上飘过来的不管是深灰色的云，还是白色的云。它们都会落下些雨来，然后才会想着去它们想去的地方。有时候头顶上明明是晴空，太阳就在天空中清晰可见，也会莫名其妙地落下几大滴雨点儿来。

　　我们学校的校办工厂，早就已经停工了，只剩下寂静的红砖厂房，破门破窗地待在校园的角落上。厂房粉红色的铁皮房盖上面，许多地方都露出了斑斑驳驳的红锈。那样子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秃头阿三脑袋上长出的疮。窗户上剩下的玻璃仿佛是被故意涂黑的，从外边看不见里边，从里边也休想看得清外边。

　　刚才来的那场雨敲在铁皮房顶上，“噼啪劈啪”地响成了一片，顺着癞痢头似的的铁皮房盖往下猛淌。携着暴雨的乌云飞走了，但还是会有零星的雨点落下来。它们就在屋顶的凹兜处慢慢聚集。凹兜实在盛不住了，才会滴滴答答地无聊着落到地上。红砖墙上边的铁皮有好几个地方烂出了窟窿，雨水就顺着窟窿的流下来。在年代久远的红砖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水痕。时间再长点儿，就浸润成深红的一大片。

　　我没有雨伞，不过我曾经有过。不久前刚花了十五块钱买的折叠雨伞，又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我平时没有带着伞的习惯。所以，不管有几把雨伞，总是说丢就丢。我说总丢是后来，上大学时倒是没丢过很多次雨伞。雨伞的价格那么夸张，是我无法总去承受的。

　　雨伞丢就丢吧！在疯狂的暴雨里，雨伞也没多大用处。在暴雨里撑着雨伞，它只能挡住肩膀以上的地方，衣襟的下边、裤子和鞋子照样会湿透。不在大雨里走路，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了，我能有什么急事儿呢？上课和吃饭两样，根本就谈不上非要在大雨里赶路。我的雨伞丢了，对我来说却像是丢了一个累赘，还让我的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雨小的时候，我可以冒着雨走，也不会被浇得怎么样。而且，让小雨点儿打在身上还冰凉的，有点像是在针灸蛮舒服的。雨大就找个能挡雨的地方避一会儿。站在雨搭下面，看着狂暴的雨点狠狠地砸落在地上。暴雨激起的水雾，在空气中四处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