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04、第三章—24—（1）

　　24（1）

　　老六红着眼睛，嘟囔个嘴，看上去就像是憋着气儿似的。一进寝室，就直奔窗台上的开水壶。抓起那只粉色的水壶，水壶里边根本就没有水。老六拿起水壶的力气大了，差点把水壶颠到肩膀上边。放下这个又挨个颠了颠另外几个，都没什么重量，也都是没水。

　　他气愤地把手里的饭缸“咣当”一声，甩在了窗台上。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声不吭，脸上还带着厌恶的表情，那样子好像是要吐。

　　老九和老六，他俩中午在食堂碰到一起。老六正吃得好好的，却发现菜里有一个黄色的“葱花”，还带着毛刺儿。再一看，竟然是一只蜷缩着的蟑螂，已经死去多时了。老六还用勺子左扒拉右扒拉的，仔细辨认了一番。

　　然后，恶心，干哕。就像他嗓子眼儿里挂着好几根狗毛似的，把眼泪都干哕出来了。饭缸里没吃完的饭菜，被老六直接倒进了食堂的泔水桶里。饭缸放到水槽里边，水龙头拧到最大使劲用水冲。

　　老六对着泔水桶抠嗓子眼儿，他是想把吃下去的饭菜全都吐出来。这更是不明智的，那泔水桶里的东西还能看？老六更干哕了！干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眼睛都干哕红了。他就像是喝醉酒的人，从食堂到寝室路都没走成直线。一会儿趴在操场的栏杆上干哕，一会儿窜到楼墙角边干哕。老九晃荡着跟在老六后边，看见老六那样子，觉得蛮好笑的。

　　我们食堂的菜里有四种葱花。绿的或者白的这两种，是葱花。要是看见那种极少见的，黑色的或者红色的“葱花”，那就要小心些了。黑的可能是苍蝇，红的可能是蟑螂。以厨房大师傅炒菜做饭的手艺而论，葱花很少会炒糊至红色或者黑色。再说了，以大师傅的那一身肥膘，炒菜时大铲子轮得虎虎生风，除了锅碎不了，其他的都可以炒碎。

　　我们来学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遇到特别的葱花也有几次了。因为这事儿，学生和食堂师傅之间吵过好几次架了。学生没赢过，大师傅以其优异的气人本事没输过。老六今天才遇到，不知道是以前已经把深色的“葱花”吃进肚子里了，自己不知道呢！还是运气好，一直就没有遇上。我希望是后者，那要是前者，老六不去洗胃都是过不去的。

　　我碰到过黑色的葱花，它就躺在大米饭里。按说，打饭的师傅在学生没来打饭之前，会用那锃亮的五股铁叉在蒸好米饭上挑来挑去的。看来是白白浪费了力气，什么都没挑出来。不过，兴许他挑来挑去的，并不是为了挑出里边的苍蝇，只是想让米饭松散一点儿。好让三两米饭，看上去比半斤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