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刘千羽

103、第三章—23—（8）

　　23（8）

　　想要打开286计算机，需要一个无比煎熬的过程。按下了开机键一分多钟以后，计算机的系统和电源之间仍处在尚待接通的状态。我怀疑电的速度到底是不是每秒钟三十万公里。要是能听见计算机开始发出“嗡嗡”的响声了，还要继续等待一会儿。

　　几分钟后，灰黑色的显示屏幕上出现了雪花点儿。计算机又挣扎了半分钟，屏幕突然跳了一下。由灰黑色变成了黑色，上面出现一串串白色的英文。在这个时候，有持续输送过来稳定的电压是相当重要的。电压不稳定是有先兆的，教室天棚上嵌的灯管会率先扑闪一下。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会在灯管扑闪过后紧跟着就倾斜了。屏幕上会出现多个看不懂的“分屏”，这玩意竟然是电子管的。电压一不稳，显示器就想睡觉。

　　我们可以利用这段开机的时间，来看看周围的同学都在干什么。特别是看计算机老师那有针对性的微笑，是给“秀气”。用眉飞色舞来形容计算机老师那时的样子，好像有失敬意。但那确实是事实，好在我并没有说什么假话。

　　毕业多年以后，我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相互之间已经放下了师生那一层关系，以哥们相称了。更何况，我们还能只把他当做我们大学同学的老公呢！所以，“眉飞色舞”用的，我只是略微有些心态上的障碍，但那毕竟还是恰当的。

　　在我们上学的那个年代，发生“师生恋”的概率是很大的。在我们没上大学之前，其实就有所耳闻，后来这事儿还真的在我们身边发生了。说它概率比较大的原因在于，师生恋其中的一方已经比较稳定地固定下来，而且工资肯定比学生家里给的生活费多，支配颇自由。追女生一定要有金钱来支撑。竟管我们那个年代，还没有达到更纯粹的“拜金”程度。但没有钱想追求女生，那相当于痴人说梦。

　　说拜金没有达到纯粹的程度，是感慨！要不然，我也会是讨不到老婆的，那群男人中的一个。两个人的感情，虽被看做比金钱更重要的部分，但也不能抠抠搜搜的。所以，工资不低，职位稳定的计算机老师，好像没费太多力气，就把一对视即生两情相悦的“秀气”变成了他的女朋友。

　　老六这个看起来像是垫脚儿的角色，没准发挥了缓解老师和“秀气”之间偶尔找不到话题时的尴尬。老六在上机的过程中，也确实捞到了实惠。说的当然不是他挨训，而是当老师开始知道老六是名俄语生时对他的关照。计算机老师除了利用绝大部分时间来指导“秀气”以外，还是会挤出一点点儿时间帮助老六的。老六的每一个进步，他都会表现出对老六的鼓励。计算机老师这人还真是不错的。老六的计算机结业考试成绩只比老三低，是男生里边第二高的分数。

　　我们寝的老八是唯一能不断更新磁盘的人，他有着优渥的家庭条件来支撑。老八在这方面也确实没有让我们所有人失望，他的磁盘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前仆后继的！老八的意志是相当顽强的，他想着可以在财力上征服286。他频繁地上机，频繁地喂286新磁盘，并收集286吐出来的烂磁盘。他做到了，他毕竟真的做到了！但唯一让我们都跟着觉得十分不公平的是他结业考试成绩。跟286死缠烂打到底的老八，竟然和我们一样都只考了七十分上下。

　　那天，他满脸怒气地搬着满满两鞋盒磁盘激动地下楼了，毫不犹豫地把磁盘都扔进了E舍旁边的垃圾箱里。老八生气不无道理。他已经很用心了，还花了很多钱。但却也就考了个与我们差不多的平均分数。计算机课上总是固执坚持己见的老八，计算机并不是他的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