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帝从驯兽开始（探案）》风雪如归

32、中蛊

　　发泄完情绪后，意枫思渐渐冷静下来，一抬头正好与睁着眼睛看她的梁文月面面相觑。

　　“......”

　　她都给梁文月说了什么啊！她们很熟吗？
　　意枫思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再挖掉梁文月的眼睛。

　　但也只能想想，好歹对方也安慰了她，她堂堂圣女怎么可能做如此忘恩负义的事。
　　她轻哼一声，当着梁文月的面在她衣服上擦了擦脸，再一把推开她。

　　“看什么看！你没哭过吗？”

　　梁文月肩头湿了一大片，她支着脑袋，笑得漫不经心，“还真没有，我记得小时候因为不会哭还被灌过辣椒水。”

　　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的意枫思愣住了，“梁家人干的吗?”

　　“是啊，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不喜欢我，我都习惯了。”梁文月嘲讽似的笑了笑，摊手无奈道：
　　“所以这不就被赶出来吗？”

　　意枫思漂亮的眼眸流露出心疼，她被困在后山五年，或多或少也听过前院的事。
　　梁府满府的恶心肮脏东西，没一个好东西！

　　“离开梁府那个虎狼窝，以你的能力以后定能在京都闯出一片天的，你别太伤心了......”她不自在地拍了拍梁文月的肩膀。

　　“噗嗤——”梁文月笑了出来，“意姑娘，你不会真信了吧？”

　　“......？”

　　意枫思气极，怒瞪了眼梁文月，别过脸不再看她。
　　梁文月也不是个好东西！

　　“呀，怎么又生气了呀？”

　　这场玩笑过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意枫思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梁文月，说真的，你若真想要继续留在京都，我劝你低调一点，京都内的势力错综复杂，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沦为阴谋的棋子。”

　　“苏晴那件案子牵涉极广，你已经惹到太多人了，尹家、越王府、阿其那，他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我不知道微生言迦留你在身边的目的，但我刚入京都时他才刚执掌巡城司，短短五年就让巡城司令人闻风丧胆，甚至未及弱冠便能官居从二品如此高职，行事作风如此高调却没被拉下马，他心思手段与所图绝不简单。”

　　“离这样处在风暴中心的人越近，死得越快。”

　　她是真着急了，和梁文月相处的这几天，她无比清楚与她聪敏毫不匹配的自保能力，几乎没有。
　　如稚童抱金过闹市，人人可欺之。

　　作为过来人，她绝不愿意看到她步自己后尘，被那群衣冠禽兽所坑害。

　　岂知梁文月盯着她看了会，撑在脸颊上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眼波流转之间，她竟然笑起来，“风暴越大才越刺激不是嘛？”

　　“而且我对他还挺感兴趣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身上有秘密。”

　　“梁文月，你不要昏了头，世上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意枫思一把拽住梁文月手臂，压低声音急道：“你要是对男人感兴趣，我苗疆比他好看的男人多的是，你左拥右抱都可以，不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被曲解意思梁文月也没有争辩，她双手拉住意枫思衣摆，可怜巴巴地与她对视:

　　“没办法嘛，奴家就是看上他了，意姑娘，不如教教我怎么拿捏男人的心。”

　　意枫思唰得收回手，一脸冷漠：“没办法，等死吧。”
　　马车外赶车的叶息听了全程，沉默地给了马一鞭子。

　　等了会儿，没见梁文月来央她，意枫思气鼓鼓瞪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道：

　　“在京都你尤其要小心尹家，越王府倒是其次，姓尹的他们一向小心眼，有仇必报，而且用的暗蛊阴毒无比，一不留神就会中招。”

　　“说起这个，京都的官员会蛊术......有什么来历嘛？”梁文月若有所思地问道。

　　意枫思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在苗疆人人唾弃的暗蛊师摇身一变，在京都竟成了名门高官，真是可笑。”

　　“他们来自苗疆？”

　　意枫思道:“狼子野心的叛徒而已，若是不跑，迟早会给苗疆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一族本姓伊，是专门修习暗蛊的一脉，暗蛊阴毒无比，前任圣女继任后便下令禁止苗疆众人修行暗蛊，因伊家先祖是苗疆开拓者之一，故而圣女保留了伊家长老殿的位置。”

　　“可他们竟心生怨恨，与外人勾结引发内乱，妄想掌控整个苗疆，在此乱中，苗疆死伤惨重，付出极大的代价才没让他们阴谋得逞，此事过后，他们也被长老殿除名。”

　　“他们不甘心受罚，于是连夜逃离苗疆，改名换姓来到京都，到伊朝宗这一代倒真让他们站稳了脚跟。”

　　马蹄儿哒哒，车帘被风扬起，带着寒意的风扑打进来，两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梁文月鼓起腮躲在意枫思身后。

　　“可关押尹明衍的是微生言迦，我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喽啰，他们会因此针对我吗？”

　　意枫思眨了下眼睛，捋过额前遮眼的碎发，微有些不自然侧过脸去：“微生言迦他们动不了，难保不会拿你出气，毕竟你为人处世这么高调，小心点总没错。”

　　“好嘛好嘛，意姑娘费心了。”梁文月在意枫思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头贴上去。
　　“从前有人对我说，人死后一定要留个坟墓来放置思念，如果我有一天死了，意姑娘替我收尸吧....”

　　梁文月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想法，“算了，我肯定是死在刺激的地方，意姑娘还是不要冒险了，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想我...”

　　意枫思穿得单薄，能清晰感受到梁文月鼻腔吐出的热流爬上她的背脊，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后那人虽然没个正形，但刚才那话她听出来是梁文月的真心话。

　　仔细想想，她的处境和梁文月也无甚差别，不回苗疆的话，她都不知道会死在哪里。

　　“梁文月，或许你听过晏日教？”

　　“不知道，没听说过。”

　　“？你怎么像是山上的野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意枫思犹疑着又道：“禹帝命人编撰了那么多书册，京中几乎口口相传，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诓我？”

　　梁文月脑袋在意枫思背上蹭了蹭，像只猫儿，“意姑娘，你冤枉我，我成天都在想怎么填饱肚子，才没有心力去关注这些。”

　　“......”
　　意识到自己又无意戳到了梁文月的痛处，意枫思抿唇，在心中深深谴责了自己一番。

　　“晏日教是一支全部由女子组成的民间组织，由长乐公主微生华灼直接统领，长乐公主就是当今皇帝的妹妹，晏日教里的能人异士多如牛毛，长乐公主就是靠这些人集结了足够的兵力与财力，拥有与禹帝一战的实力。”

　　“长乐事变后，她兵败自刎后，晏日教被朝廷通缉，自此死伤无数，四分五裂。听说有残余教众流窜到江南一带，占山为王，改名为羲和会，专门和官府对着干。”

　　梁文月眼睛都没睁开，瓮声瓮气地问道：“然后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意枫思看向车门，摇摇头，拿起梁文月的手，在她掌心写字。

　　“京都有一个潜藏的神秘组织红莲会，她们都是由女子构成，似乎在寻找才能突出的女子，我以前在梁府时被找过，若是你实在走投无路，或许可以吸引她们的注意。”

　　“她们给过我一个玉佩，这应该是她们红莲会的信物，只是被我落在了梁家。”

　　随着意枫思最后一个字写完，梁文月挑眉，在意枫思背上写道：
　　“你是觉得红莲会与晏日教有关？”

　　“是，除了她们，我想不到有谁会花这么大功夫在女人身上。”

　　意枫思琥珀眸光暗下来，加快了指尖划动的频率，“因此，梁文月，继续保持你的高调吧，越早让她们注意到你越好，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风停了，熙攘的叫卖声银瓶碎裂般涌进马车，一瞬间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二人有些恍惚。

　　叶息翻身下车，站在窗边道:“到了，梁姑娘，你们可以下来了。”

　　吆喝声、讨价声、碗碟脆响织成喧闹锦缎，货郎担子铃铛清脆穿行其间，叶息竟然带她们来了美食街。

　　“梁姑娘，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梁文月偏头不着痕迹往意枫思那边望了眼，后者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一幅世事与她无关的样子。

　　“清蒸鲈鱼，听说很好吃，意姑娘是要和我们一起吧。”梁文月搂住意枫思的胳膊，笑吟吟地望向叶息。

　　意枫思翻了个白眼，反手拉住梁文月就往巷子里走，“本来就是他们有求于我，你才有这一顿，我不去，谁付钱？”

　　美食街地处朱雀大道与玄武大道的交界，交通便宜，故每到饭点，贩夫走卒之类的平头百姓都会聚在此处，无论是小吃还是酒菜，都一应俱全。

　　穿过长长拥挤的巷子，三人来到了美食街中心段，此时正是晌午，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抓紧我。”意枫思与梁文月两人身型娇小，见缝插针，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穿行。
　　等叶息拂开人群，从中挤出来，已没了二人的踪迹。

　　梁文月跟着意枫思错开人群，来到一条偏僻的林道，“叶大人没跟上，意姑娘，现在这个情况很适合逃跑。”

　　意枫思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梁文月走到林道尽头，一池水清澈的湖泊豁然眼前，湖泊少人处坐着几个带蓑帽的垂钓者。

　　围着护栏一侧，放着几张木桌，几个脚夫正在那喝酒，林道一侧，是木头搭置着简易小屋，小屋边有个五旬大爷正在忙活着。

　　“酒楼吃不起，这个小摊的手艺很不错。”

　　大爷将她们带到空桌子前，给她们倒了两杯茶，笑眯眯道：“你们先坐会喝点菊花茶，这鱼都是我和老婆子现钓现杀的，保证新鲜。”

　　“老李头，再温坛酒。”

　　“好勒，来了。”大爷乐呵呵地回到木屋那边继续忙活了。

　　“我和你说这李大爷做的清蒸鲈鱼堪称一绝，就算是天香楼最好的厨子做得也不如他....”意枫思在梁文月耳边絮絮叨叨着，梁文月听着听着，眼神就飘了。

　　她支着下巴，看大爷行云流水地刮鱼鳞，开膛破肚，一气呵成，他的刀和砧板上死透的鱼一样冷。

　　“意姑娘今天出来的条件是长命蛊的下落对吗？”

　　边说话边观察四周的意枫思怔愣了片刻，脸上的震惊压都压不住，“你怎么——”
　　梁文月收回目光，“因为意姑娘你手上的筹码就那些了，能吸引微生言迦的，长命蛊算一个。”

　　“客官，你们的鱼好了，趁热吃啊。”大爷从笼屉里端了盘香气扑鼻的鱼过来，上面撒了葱花与干辣椒，红绿相间，尤为养眼。

　　“你可知道为何他们都想要长命蛊吗？”

　　梁文月夹了一筷子鱼肉到意枫思碗里，“起这个名，难道真能长命百岁？”

　　“不知道，没人见过这种蛊，只知道它最大的作用是解蛊，无论何种蛊都能解，大夏特意为蛊师设置了蛊律，可是你觉得光靠几道律法就能束缚住蛊师吗？”

　　梁文月吃了一大口饭，“上位者既渴望蛊的威力，同时又深深畏惧着蛊师，控制蛊师最好的链子便是蛊。”

　　“所以凡是入京登记在册的蛊师，皆被种了誓言蛊，此蛊无解，只能听从于蛊师苑。任何一个蛊师都不会容忍自己被蛊控制，不得自由，寻找传说中的长命蛊，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么说意姑娘你体内也有誓言蛊？”

　　“当然。”意枫思用筷子捅进惨白的鱼眼睛里，抬起阴郁的眼睛问道：“这鱼好吃吗？”

　　梁文月细细嚼了几口，刚要回答，心口却突然一阵发烫，一个晃神，手中的碗筷跌落在地。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意枫思站了起来，神色冰冷，像是回到了初见时：

　　“梁文月，你昨夜麒麟园的比试我看了，很精彩，也许你真能闯出一条路，但我是看不到了。”

　　意枫思弯下腰，素白的手翻动间，脚上的脚镣咔哒一声掉了下来，“京都我待不下去了，但我不想死，所以我选中了你。”

　　她近乎怜悯地看了梁文月一眼：“梁文月，活下去吧，祝你在蜕化期到来之前替我找到长命蛊。”

　　听起来像是一句阴狠的诅咒，但梁文月知道，这是意枫思对她的祝福。

　　梁文月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心口开始绞疼，几乎不能呼吸。

　　她按着胸口，半跪在了地上，围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中，意枫思冷眼望着她，步步退入人群，直到彻底消失，

　　梁文月伸出手，想抓住意枫思，又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意识渐渐消散，她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