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静室二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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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月安顿好美人毒后，去看了眼狼女，许是叶息的名声太响，没有人再敢虐待她。
戒备心依然很强，梁文月还没靠近，狼女便瞬间惊醒，进入了戒备状态，好在她身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
一切处理完后，梁文月便离开了龙虎园。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渺渺月色如雪飘洒，梁文月踏着雪色出了百兽园。
转街角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她知道里面有人在等着她。
“大人，久等了。”
微生言迦轻嗯了声回应，马车一路向前疾驰，两人再也没有交谈，俱是闭目养神。
可是渐渐的，微生言迦感觉有些不对，他很少乘坐马车，就算出行，也不与人合乘。
当时已经宵禁，合适的马车一时难寻，索性随意找了辆马车。
当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才发觉，这辆马车实在太小了。
逼仄的空间，两人的气息在其中混杂，慢慢地弥漫到彼此鼻尖......
他抿了下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难以言喻，像是带着锈气的腥臭味。
而且味道的来源，似乎是来自梁文月身上，这么说，对女子来说确实很失礼。
但他的嗅觉一向超出常人，从没出过错，更别说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这个味道明显是大型动物的体味，他想起当时缠绕在梁文月腰间的那条蛇。
他不动神色地往梁文月腰间瞥了眼，青色腰带上确实染着斑驳的褐迹。
据他所知，那条黑蛇应是西域有名的美人毒，体型越大，体/液分泌越旺盛。
想到体/液，微生言迦脑海瞬间出现了黏稠、流动的液体，马车内的腥味将他浓浓包裹起来。
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他有点想吐，有些后悔临起带梁文月回巡城司的念头。
现在正是月末的宵禁时间，大小客栈皆落了锁，按照他原本的安排，是想将梁文月安排在静室。
可静室本就密不透风，若再加上这股味道......
他难以想象，也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但他要怎么合乎情理地开口让梁文月去洗漱呢？
有点难。
左右在马车上坐立难安，他想试试看能不能转移下注意力。
他思索了片刻，生硬地开口道:
“听说你赢了楚泽宇？”
“嗯。”
“ ......”
话题很快终结，他不知道该回什么。
沉默了一会，他又道:
“齐旻还好吧？”
“嗯，我还挺喜欢他。”
“......”
微生言迦又沉默下来，这种没话找话的行为让他很郁闷。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顺畅地主动提出让一个女子去洗漱。
就算梁文月答应了，该安排哪里的供她洗漱呢？
他又不能深夜造访女性好友。
他也看出来梁文月很累，但一想到这个味道会被带到书房，然后充斥在巡城司的各个角落，他便隐隐有些焦躁。
内心挣扎良久，他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
“我昨天碰到你的两个侍女了。”
梁文月睁开眼睛，看向他，“在哪里碰到的，我不是让她们这段时间休息吗？等我忙完就去找她们。”
“她们找到巡城司去了，我下朝刚好看见，她们正在找你。”
“然后呢？”
“她们说租到了住处，让我将地址告予你，还有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些换洗的衣服......贴身衣物。”
“？大人，你怎么了？”
梁文月看着微生言迦的脸肉眼可见地变色，从冷白到微红，再到红霞染透了整个脸颊。
“我没事！”微生言迦迅速别过脸去，红透的耳垂对着梁文月。
“......”
梁文月心底大惊，实在为微生言迦的纯情汗颜，若是把她和齐旻的肚/兜言论搬出来，微生言迦怕是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好在马车这时缓缓慢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到巡城司了。”
微生言迦如临大赦，还未等马车彻底停下来，他便一跃而下，只遥遥传来一句:
“梁姑娘，静室等我即可。”
巡夜的巡城使见到微生言迦，刚要行礼，便感觉一阵风刮过。
还没看清楚人，微生言迦便没了踪影，留下一句:
“让齐旻来后院找我。”
巡城使们大眼瞪小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刚才飘过去的是大人吗？”
“好像是，大人是不是还说了句什么？”
“好像是要找小齐大人。”
＊
齐旻打着哈欠来到后院，只看见微生言迦背对着他，似乎在抬头赏月。
“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
“去找一套完整的女子衣物，交予梁姑娘。”
“大人你早说我就从家里带几套过来了，这玩意我家里多得是。”
微生言迦思索了片刻，犹豫不决地问道:
“要是你看到一个姑娘衣服沾上了污渍，身上散发着味道，你要怎么礼貌地让她去洗漱呢？”
“大人直接说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事关女子名声，过分逾矩，怎么能随意说出口？”
“怎么就逾矩了？你不说她怎么知道，而且是衣服有味又不是人有味，洗了不就没了。”
“我和你又不一样！”
“......”
“好吧好吧，这事交给我吧。”齐旻实在心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和微生言迦争吵，到时候吵起来吃亏得还是他。
他真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平时精得跟猴一样，查案审讯练兵通通不在话下，怎么一涉及到礼教、名节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变成了满脑子浆糊且迂腐的蠢男人。
齐旻十分不理解。
幸而他家离巡城司不远，看微生言迦那说不出介意又洁癖的鬼样子，他选择直接带梁文月回家。
“梁姑娘，你来看看这几套衣物，你喜欢哪套？”
“放心都是没穿过的，在成衣铺买了后一直放着。”
几套修身女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梁文月面前，虽然颜色不一，但都是利落修身的款式，与梁文月身上这件一样。
“齐大人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子的衣服？”
像是提到了齐旻的伤心事，他抬头望天，表情很是忧伤，“这就是个很悲伤的故事了，说来话长。”
“我曾经爱过一个姑娘，她高挑美丽，若天山雪莲般纯洁，又如三月桃花般明媚，除了美丽，她还冰雪聪明、文武双全、善解人意......”
无数溢美之词后，他才接着道:
“我们初见时便对彼此一见钟情，理所当然的我们相爱了，就在我准备娶她的前夕，她的家人找来了......”
“原来她是逃婚出来的，她家里人利欲熏心，想将她嫁给太守做小妾为胞弟谋前程，她拼死不从，逃来了京都。
那时我还是巡城司的小喽啰，她家人看不上我，以死相逼......最后她还是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后来我去了她的婚宴，只要她说愿意和我走，我就能带她离开，哪怕是死！可惜她放弃了我们的感情......”
齐旻长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齐大人还爱她吗？”
“年少慕艾，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更别说像本大人这么痴情的人了。”
“那好办，去抢她啊，强取豪夺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我也想啊，只是官职在身约束，她又已成婚......”齐旻声音低了下来。
“不影响啊，齐旻抢的人和你齐大人有什么关系？而且抢的是她，又不是她丈夫。”
“嗯？”齐旻眼睛一亮，震惊地转过头，“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梁姑娘，你是这个。”齐旻对梁文月竖起大拇指，衷心夸赞，“我要和你做一辈子好朋友。”
梁文月回以微笑，拿起一套赪霞色的衣服，“齐大人，就这套吧。”
“其他的没有喜欢的吗？再多选几套嘛，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她轻轻摇头，婉拒了齐旻的好意。
“那好吧，那我就继续守着这些回忆。”
齐旻边收拾衣物边道:
“不过我和你说，以后成亲绝对不要找大人这样的男人，死鸭子嘴硬活受罪，他鼻子比狗还灵，明明非常介意你身上的味道，非不直说，自己在那纠结来纠结去。”
“啊？”
梁文月凑近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难怪在马车上，微生言迦一反常态。
“放心，没凑近根本闻到不到，只有大人那个鼻子才会觉得味道大。不过大人找你有事，你还是在我这洗一下吧，热水我都给你备上了。”
梁文月自然没有异议，从穿来到现在快一周，她都在外面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和条件洗澡，若不是深秋天寒，她恐怕早就臭了。
于是在齐旻热情的张罗下，她终于洗上了来大夏的第一个澡。
只是没能如愿洗完就休息，因为齐旻说微生言迦还在巡城司等她，如果放他鸽子的话，她们会死得很惨。
主要是齐旻会死的很惨。
经不住齐旻的软磨硬泡，梁文月还是拖着困倦的身子回了巡城司。
*
巡城司。
书房没有点灯，梁文月推门进来时，微生言迦坐在案桌前，桌上堆满了案卷。
屋内一片静寂，听到声音，他抬头望了过来，半张脸被月色映照着。
直到梁文月走到他面前，他依旧激动。
“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梁文月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查案？目的是什么？”
微生言迦深渊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梁文月，凛人的煞气压了上来，“是为了正义？为了得到真相？还是说另有所图？”
“你说你懂兽语，为何直到梁闵山死之前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以前的梁文月性格怯儒，和你现在大相径庭，她绝不敢像你算计楚泽宇那般想置人于死地。”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直转急下，“所以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说！”
“今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此夜过后，但凡发现你有任何问题，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微生言迦坐着，比站着的梁文月矮了半截，周身散发的压人气势却让人不寒而栗，好似梁文月只要说一句假话，便会血溅当场。
像是又回到了初见时，微生言迦问讯她，那时微生言迦站着，她坐着，现在两人的位置对调，情势却当初别无二致。
梁文月微笑着，双手撑在了案桌上，身体前倾，看着微生言迦的眼睛道:
“大人猜错了，我查案只为了答案，就像解谜一样，我只想解开那个正确答案。”
“至于大人问得其他问题，”她眨了眨眼睛，“大人知道自己是谁？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样的？”
“你是微生言迦？是身份高贵的南阳世子？是杀伐决断的巡城司都统？是位高权重的少年权臣？还是不知身份的其他人？去掉这些附加身份，”梁文月语速缓缓慢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微生言迦微微眯起了眼，带动着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下，“你在质疑我的身份？”
“当然不是。”梁文月摇头否认，微笑道:
“物物而不物于无物，人人而非人与人，我是我，而又非我是我。”
“大人从未与我有过亲密接触，如何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还是说，大人不相信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呢？”
她仰起脸，整个人浸在月色里，面庞莹白如玉，显得尤为神秘高洁，“我从始至终都是梁文月，这点绝不会变，至于信不信全看大人。”
“......”
两人中间似有暗流涌动，像是两头互相角逐的猛兽，谁也不肯移开眼睛。
良久，微生言迦眼神蓦得一暗，他微微往后仰躺，错开了眼，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我会在巡城司给你挂个名，从明日起，你便是我巡城司第一位女巡城使，叶息会带你熟悉事务。”
“你只要记住一点，我是你的任命人，你必须绝对忠于我。”
梁文月转了转眼珠，偏头一笑，反问道:“这是不是就说明大人是我最大的靠山了？”
“前提是你做得让我满意，若是让我——”
梁文月打了个哈欠，眼角晕染出泪花，“好的好的，知道了，大人。”
“大人，我很困了，就去先休息啦。”她捶了捶肩膀，朝书房对面的房间走去，“还是在你这里休息的吧？”
见她如此自来熟的样子，微生言迦突然觉得有些气急，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毫无芥蒂地躺在别人床上。
“这是最后一次了。”
梁文月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推开房门，在关门时，却突然对微生言迦做了个鬼脸:
“那大人可要记得以后不要半夜找我了，不然完事了就赶人走，可不兴这么白嫖的。”
“？？”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微生言迦呼吸一滞，浑身像是火燎般，发烫起来。
太失礼了，这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来！
要是让人听见了，对她名誉多不好，她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静室二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