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园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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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兽园，长思苑内。
煞是安静，偶有有灯花扑朔之声响起。
在跳动烛火照耀下，窗纸上倒映出两人对弈的侧影。
一人长发半挽，身着月锦狐皮大裘，执黑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另一人银冠束发，明明已是深秋，却只着一件圆领窄袖玄色长袍，执白子，落棋时干净利落。
执白子的男人拈棋的动作忽然一顿，微微侧耳，笑道：
“无尘，你来便来罢，怎么还让齐旻来捣乱，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在巡城司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除了你和叶息，没人能管住他。”
他对面坐的人正是微生言迦，以习武之人的耳力，微生言迦自然也听到齐旻的声音。
“那也是你百兽园安逸太久了，和我的人有什么关系。”微生言迦将手中的白子丢进棋盘，起了身。
“你这个园主不去看看？”
“自然要去，及时清点损失等额赔偿，毕竟都统大人你这个大忙人可不好见。”
“哪有肖园主日理万机，不是去给贵妃爱宠看病，便是给公主驯兽，见你一面还要约在半夜。”
“梁姑娘......”肖珏沉吟片刻，又道:
“齐旻提到的梁姑娘就是你举荐的那位姑娘？”肖珏等了一会，不见微生言迦回答，“无尘？”
“嗯，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没什么特别的。”
“哦？我们相识十数年，这还是第一次在我们的对话里出现女子，无尘，这可不太像你。”
“你今日怎么和你养的那只鹦鹉一样烦人。”
肖珏轻笑出声，“知道你烦它，百岁早早躲起来了，你怎么还和一只鹦鹉置上气了，无尘，你心不静。”
“肖鸣玉——”
“劳烦都统大人推我过去了。”肖珏打断了微生言迦欲辩驳的话语，随手拿下叠放在棋盘边的貂皮毯，严严实实地盖在了腿上。
微生言迦硬生生被掐灭了火星，心底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一路上推着肖珏走得飞快，轮椅都快转出了火星，后面跟着的侍从看着肖珏左右摇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都统大人，你、你慢、慢点，园主经不起折、折腾......”
肖珏连连摆手，大声道:
“无事，无事，谁让我们都统大人心虚呢哈哈哈，咳咳......”
又小声对微生言迦道:“无尘，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把他们都甩开。”
“使唤我做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正直无私的我都把你那梁姑娘安排进来了，这还不算吗？”
“......”
微生言迦默默加大了力度，轮椅转得飞快，颠簸得肖珏左摇右晃，很快便将身后的侍从甩开了。
在肖珏的带路下，二人很快便到了麒麟园，那边灯火通明，吵嚷声喧天。
＊
“哇，赢了你们就翻脸围人，这么玩不起？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麒麟园的人将齐旻和梁文月团团围住，李璋几人被视为梁文月的同伙，同样被围了起来，有人道:
“我呸！在麒麟园我们就是道，我们就是理，这个女人险些害死楚少，你个小白脸跑进百星楼大闹，今日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别想逃！”
“你想当奸夫还是淫/妇？”被齐旻护在身后的梁文月把头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这俩有什么区别吗？”
“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如果你是风骚款，喜欢赤色鸳鸯肚兜挂在腰上，当奸夫会比较酷。”
“不要吧，我还是比较内敛的，挂腰上多不好，围在额头上会低调些。”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当这个奸夫吧。”
“那辛苦梁姑娘你了。”
齐旻不懂梁文月说话的逻辑，但他很愿意配合，人生在世，难得遇见一个对胃口的人。
他们两个在这边窃窃私语，李璋在这边担惊受怕，他瞥了梁文月一眼，瞧着她那张俏生的脸就恨得牙痒痒。
她一来，他和龙虎园就没安生过。
先是发生命案，又招惹上了麒麟园，搞出这档子事，真真是个祸水。
麒麟园的人见他们交头接耳，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给我上！”
围攻的机关师们纷纷从阁楼暗处掏出连弩，数百发连弩齐刷刷对着几人。
李璋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各位仁兄啊，我是龙虎园的主事，这梁文月虽然是我园内的人，可她才刚来三天，还是阿其那大人强塞过来的人，这些我园内的人都知道，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受害者，她仗着有阿其那大人撑腰，在龙虎园可是为非作歹，我怎么敢管她啊。”
“是啊是啊，李主事说得都是真得。”随同的几人附和道。
“哦？”领头的红衣男人对着李璋的弩箭移开，指向齐旻，“她是阿其那的人，那他呢？”
李璋忙不迭道:“这人我也不认识，他是今天梁文月从外面带进来的，想是、想是梁文月在外面养的小白脸。”
“他进来时，我们还被他揍了一顿不信，你看我们脸上这伤口，都是这个小白脸干的！”
红衣男人盯着李璋的脸若有所思了会，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笑出声来。
而后伸出手动了动四指，示意李璋过来。
李璋不解其意，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过来了。
“既然你说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你来，杀了他们，我就信你。”红衣男人把弩箭交到李璋手里，语重心长道。
“杀、杀了他们？”
“这不行啊！杀人我会被抓进巡城司的！”
“哎呀，李主事，你好不容易从杂役熬到一园主事，个中辛苦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而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红衣男人走到李璋身后，按住他的手，语气一沉，“他们不死，死得可就是你了。”
“不过死个人而已，这个女人你怕阿其那找麻烦，这个小白脸你还怕吗？”
“李主事，你不是最恨小白脸吗？”
李璋扭头，在红衣男人眼中看到了缩小的自己，“什、什么？”
“还什么...”红衣男人和麒麟园其他人眼神交递，忽然哄堂大笑起来。
他掸了掸李璋肩上不存在的灰，笑道:“李主事，你女人和小白脸跑了的事，忘了？”
“哎呀，当时这事可在百兽园传开了，说你天天炫耀你女人多漂亮，床上功夫有多好，可一转头就和个小白脸跑了，还是个唱戏的下九流。”
“这唱戏的身板怎么比得上李主事你驯兽的体格？她怎么想的哈哈哈。”
“你儿子今年也快三岁了吧，能看出来是谁的种不哈哈哈。”
哄堂的笑声潮水般散开，露出岸上的尖刀，尖刀刺向他，刀刀见血。
他无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弩箭，绷紧了面部肌肉，嘴里的牙齿咬得战战作响。
为什么都在欺负他？！
什么麒麟园、金乌园，就连他最亲的枕边人也欺负他！
他不过是想让自己在这个人命比不上狗命的破烂世道过得好一些，有什么错！
李璋咬着牙，缓缓举起了弩箭。
女人嘛，跑了也就跑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跟个小白脸，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那个小白脸，除了会甜言蜜言，哪里比得上他！
他的女人他了解，她一向心软，一定是被小白脸哄骗住了。
李璋颤抖着手，缓缓移动着弩箭，箭矢对准了齐旻。
“对，就是这样，李主事，杀了这个小白脸。”
齐旻没有笑，而是看着李璋，皱起了眉，道:“我乃巡城司左副使齐旻，”
梁文月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齐旻竟会在此时露出身份。
她望了眼李璋，只希望他能把握住齐旻给的机会。
“巡城司左副使？”李璋听笑了，“你当我这些年京都是白混的？巡城司除了叶副使，哪还有别的副使。”
齐旻抬头望天，等回去他一定要张贴告示，再把副使令牌挂在脖子上，成天转悠，让所有人都记住他这张脸！
“无论我是不是副使，你都不能滥杀无辜，巡城司——”
嗖——
他话还没说完，李璋手中的弩箭便一一射了出来，齐旻手中软剑一抖，箭矢碎成两半。
“麒麟园今日真是好热闹，怎么没人来请我呢？”
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场内之人除了梁文月和齐旻，俱是身躯一震，这个声音，是园主来了！
李璋立刻丢掉了手中箭弩，和其他人侍立一旁等候。
夜风静悄，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逐渐清晰，一个疏朗的白衣男子出现在梁文月面前，乌发用玉簪半挽着，如流水般逶迤而下，在狐裘散开，恰似晕染在宣纸上的墨画。
雪肤红唇，然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一双多情含嗔的桃花眼，却没有焦距。
视线上移，梁文月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含墨浸珠的深眸，是微生言迦在望着她。
“肖园主，你快管管你的手下，他们要杀我！”齐旻收好软剑，把在场的麒麟园众人指了个遍。
“小齐副使还能有这么一天？”肖珏轻笑，“待我查清事实后，若真如小齐大人所说，那么这些人便归巡城司了。”
“夜风寒凉，不若我们找个好地方慢慢查，可好？”
在肖珏的安排下，众人进了麒麟园的暖室，他的动作很快，没两下便盘问出了事情经过。
“梁姑娘，事情经过是这样吗？”肖珏微侧着头，朝梁文月求实道。
“是的。”
得到肯定答复的肖珏颔首，“小齐副使、梁姑娘，是我管教不周，让二位受惊了，肖珏在此给你们赔不是了。”
肖珏以雷霆手段处理完了这场闹剧，麒麟园主事停薪三月，涉事的若干人等交予巡城司惩戒。
齐旻乐呵呵的一个接一个上绑，当轮到李璋时，他眉头一挑，眼中尽是不屑，“你手里有武器，却只敢向弱者出箭，可怜虫。”
“......”
他三下五除二就绑好了李璋，接着去绑一下人，没有注意到李璋低垂的眼一直在盯着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