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50、你弟要追杨可颂？

　　杨可颂和苏荷留下来陪杨妈妈聊天。
　　“谢谢，谢谢老师啊，辛苦你们了。”杨妈妈一叠声地感谢，言语间多有安慰：“这样他爸爸就安心了，我也算有个交代。”
　　两人笑着应和，应着应着，就感觉出点不对来。
　　她怎么只谈孩子爸？不谈孩子？
　　“杨钊以前学习怎么样？”杨可颂想把话题拉回来。
　　“我不太清楚，这都是他爸爸管的。他爸爸是真得很爱他，每天都会做好杨钊喜欢的饭菜……要是杨钊出门玩，他能陪都会陪着……”杨妈妈絮絮叨叨念着杨爸爸的好，脸上的笑容温柔深情。
　　“阿姨平时比较忙吗？”苏荷柔声问，杨妈妈似乎已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我身体不好，都是他爸爸在照顾我。他真得很好，什么事都是他来做……”
　　两人对视一眼。
　　“他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好，他一走，什么都乱了，杨钊也不听话了，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杨妈妈恍惚着又落下泪来。
　　苏荷上前温柔地安慰杨妈妈，杨可颂掐着手，焦躁地等沈余出来。
　　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她处理不来。
　　一小时后，沈余走出来，手上拿着杨钊的卷子。那男孩并没有出来。
　　“走吧。”
　　“好。”杨可颂猛点头。
　　三人告辞，杨妈妈送到门口，没有问过一句杨钊的情况。
　　“老师们费心了。我和他爸爸的希望全靠你们了。”
　　三人皆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
　　杨妈妈的意愿是让儿子上G大的外语系——这也是他爸爸的心愿。杨钊的心愿呢？
　　“他想完成他爸的心愿。”沈余望着月亮出神。
　　杨可颂和苏荷对视一眼，轻叹一声。
　　“他爸爸怎么去世的？”
　　“车祸。半年前。”
　　“他和他妈妈关系怎么样？”
　　“差不多——”沈余的声音轻而又轻，“就像我和婶婶吧。”
　　“啊！”杨可颂大惊失色，“家暴吗？”
　　“稍好一点，冷暴力。他妈妈眼中没有他。”
　　“所以她刚才没有提过杨钊。”苏荷握了握手，“这个要是不处理家庭问题，恐怕很难稳定出成绩。”
　　“我不想育人，只想搞成绩啊！”杨可颂痛苦抱头。
　　沈余看着她，斟酌：“我以个人名义辅导他，你们回绝他吧。”
　　“不行！同进退！”杨可颂大手一挥，侧头看苏荷：“你的想法呢？”
　　苏荷羞涩地笑：“他家刚好是我们近期学到的辅导类型。”
　　杨可颂捂脸，赶鸭子上架了。
　　“那就接吧。苏荷对杨女士，沈余对杨钊。有情况我们一起商量。”
　　“好。那个女孩子我已经劝导过了，现在基本能稳定辅导。其他孩子也都没问题。”
　　三人边走边聊，走到小吃摊便挑着老位置坐下。苏荷拿出几人的近期资料摊开。
　　“你动作好快啊！”杨可颂扫视所有资料，由衷佩服，“你们真得都好优秀。向你们学习！”
　　不同于之前的沮丧，此刻杨可颂斗志满满。
　　沈余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她便顺势靠在他怀里笑。
　　苏荷默默笑着转开视线，灯火阑珊处，那个男孩便再次撞进她的眼里。
　　她站起身，那男孩已经和伙伴继续向前走。
　　每走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远一些。
　　苏荷抬脚，又放下。
　　即便是他，现在的自己，又以什么资格站在他面前呢？
　　苏荷失落落魄地坐下。
　　三人吃完回去，在十字路口告别。
　　她藏着心事，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不妨横斜出一群男生，说说笑笑，差点撞倒她。
　　“哎！撞到人了！”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飘来，苏荷恍惚抬头，看到了那张脸。
　　很像，又有哪里不太像。
　　灯光昏暗。谢谢男孩似乎完全不认识她，扶她一把，说了声不好意思，便和同伴笑闹着离开。
　　苏荷抿紧唇，望着男孩远去的方向。

　　军训结束后，大学生涯便正式开始了。
　　杨可颂为了不荒废时间，将自己的行程排得满满的。在课程之外，她还约定和沈余跑操场，她追不上沈余，也不想委屈沈余迁就自己，两人便各跑各的，汇合再一起吃饭。除了辅导学生，她又去旁听经典课程，晚上就和沈余一起窝实验室，复盘白天所有内容，然后看书或写作。
　　最近联系她的出版社多起来，阳光出版社给她的稿费也多起来。她没有出名的感觉，但网上开始查有此人，她便明白自己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沈余问她想不想曝光，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便帮她回绝了其他出版社及各类采访。日子就又纯粹起来。
　　待在实验室的日子，她见到了王知渊——一位同样惊艳的数学天才。
　　“她比王云岫话多，待人温和。”沈余收拾着手里的数据，丝毫没有注意到杨可颂的脸色。
　　夜幕沉沉，偌大的实验室只有他们两个人。隔壁化学组和物理组的实验室依然有很多人在活动，走动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她这么好啊……”
　　这语气——沈余侧头看她，小姑娘撅着嘴巴不说话。
　　沈余轻笑，捏捏她的脸，小声说：“我不确定我的感觉对不对，她有时的行为会比较没有界限，让人困扰。”
　　“比如呢？”杨可颂压住嘴角，尽可能平静地问。
　　沈余皱眉：“很难说具体的行为。你多接触一下就知道了。”
　　杨可颂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那个杨钊怎么样了？”
　　“和预估一样，我只辅导学业。”沈余继续低头整理。
　　杨可颂叹口气，将那点圣母心收好。
　　她起身打量四周的布置，这里虽然是数学实验室，但却并不给人理性，冷淡之类的刻板感觉，相反，因为随处可见的人性化的小物件，这间实验室不但不冰冷，反而有些温馨。
　　“你们实验室还挺好，纸巾湿巾都有。”
　　“学姐带来的。”
　　王知渊大他们一届，沈余一贯叫她学姐。
　　杨可颂惊奇点头，“她真是很细心。”
　　“这间实验室，除了实验器具，其他全都是她带来的。”沈余点点马克杯和咖啡之类的东西：“她把这里置办的很舒适。她为人也是如此，润物细无声。”
　　杨可颂若有所思：“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沈余低笑不语，将最后一沓数据整理好，拿起旁边的稿纸：“要不要帮我算一下数据。”
　　“黎曼猜想吗？我算不来。”杨可颂局促地搓手，眼神却是跃跃欲试。
　　沈余浅笑，将纸笔给她：“不是查了很多相关资料吗？来吧。”
　　“你看到啦？”杨可颂不好意思，“我不想对你的世界一无所知。你的一个课题就要研究一两年，我慢慢学，总能和你聊上几句。”
　　“你不要太厉害，不然第一作者肯定是你。”沈余打趣，笑眯眼。
　　沈余的眼睛很漂亮，看人时莫名深情，不过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所以有种不可亵玩的距离感。此刻他眉眼弯弯，遥远的距离消弭于无形，杨可颂扑上去捂住他的眼，警惕地左右张望。
　　“小心，隔墙有眼！觊觎我老公的人太多了！”
　　沈余笑到抖肩，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不说话。
　　抽了下手，没抽出来。
　　“干嘛？”杨可颂挑眉。
　　沈余看着她，喉头滚动。
　　“想亲我？”杨可颂坏笑。
　　沈余点头，笑：“可惜在实验室不行。”
　　“为什么？”
　　“会想起你，不能专心。”沈余叹息，“想起你，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杨可颂嘿嘿傻笑，拉他跑去安全通道。
　　“这里就可以啦！”说完，唇也贴了上来。
　　沈余闭上眼，温柔缱绻。
　　杨可颂确实有恶补他的课题，两人用一晚上推导出了一种可能的结果，心满意足地回去休息。
　　夜色沉沉，沈余回到寝室时，楼道里还有人在闲聊。他没怎么在意，路过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杨可颂？不是大一新生吗？听说很漂亮，女神范那种，怎么，你要追？”
　　“不是我，我弟有想法。”
　　“我说呢，你都大四了，谈个大一的也玩不了多久。”
　　“去你的，说得我和个人渣似的。”
　　“哟？你难道不是？”
　　那人没说话，低笑起来。
　　“你弟也是大一的吧？正好啊，可以玩久点。不过他换女生也换得勤，这个估计也就谈个把月。”
　　“个把月？哼，追都追不到。”
　　“这么难搞？”
　　“人家有男朋友，快订婚那种。”
　　“哟，你弟好这口了？他不是不接受劈腿吗？”
　　“谁知道呢，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火星闪烁，那人点了根烟，“他也是有病，喜欢就追呗，管这么多。”
　　“你弟谈了这么多女朋友，风评还这么好，就是因为人家好聚好散，有始有终，哪像你。”
　　两人又低笑起来。
　　沈余立在一旁的转角，沉默如鬼魅，连呼吸声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