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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鱼皮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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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杨焕见状跑来,无措的望着被挟持的自家少爷。
方瑾瑜抬手止住他的叫喊,辩解道:“我……我与他们无怨无仇,只因一时误会才动起手来,何必……何必赶尽杀绝……”
眼前白衣女的伤口仍在冒血,说这番话时,他多少有些心虚。
“无怨无仇?他们险些杀了此人,还想杀了你灭口,你就这样轻易放脱了他们?”
“地上之人没死,论理他们也罪不至死,你为了救人已经杀了他们当中三个,所以……所以我才想……”
“由着他来杀我?”
“他明明已经准备逃了,我实在没料到他还会伤你,还好你应变够快,保住了性命,否则……”
“你倒是好心!”白衣女嗤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放他回去搬来救兵,那时对手人多势众,你待如何抵挡?你不愿意赶尽杀绝,他们可不见得会放过你!”
她动了气,肩头伤口再度涌出鲜血,整个人也跟着战栗了两下。
“你的伤……”
方瑾瑜惊呼出声,伸出手想扶她,白衣女的剑却骤然挨近了几分。
“别动!”
“姑娘别动怒!我真不是那些人的同伙……你的伤须得赶紧医治,我包袱里有伤药……”
他边说边向后头挥手,杨焕会意,忙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取出金创药递了过来。
白衣女的目光在方瑾瑜和杨焕之间逡巡片刻,终于移开了长剑。
方瑾瑜飞快打开药盒,打算帮她上药,却听白衣女命令道:“给我。”
他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把药递出,她用右手接过,仔细观察了一阵儿,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白衣女神情戒备,闻罢才眉头舒展,方瑾瑜明白,她是疑心自己的药有问题。他素来行事端方,备受赞誉,见她对自己如此不放心,不免有些气闷,但仍旧温言道:“我不是坏人,这药可没毒。”
“行走江湖,时刻都有性命之忧,处处小心为上。你我非亲非故,你说你是好人,我就得信你?”
这话虽然冷漠,但道理充分,方瑾瑜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当下便解了气,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打算替她包扎。
白衣女却偏转了身子:“不用,我自己来。”
她包好伤,把药膏递还给瑾瑜:“你这金创药不错,多谢。你臂上也有伤,快叫你的家人给你包扎吧。”
瑾瑜便叫了杨焕过来帮忙。那女子缓步朝另一边走去,探查地上那人的伤势。
看了一会,白衣女子才返回来:“敌人知道我们受伤,恐怕会带着人去而复返,此地不宜久留。”朝着地上那人又看了几眼,“咱们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方瑾瑜点头:“我们在城内客栈租了房子,可以先去那里。”
白衣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出言反驳,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瑾瑜便叫杨焕背起地上那人,继续向东。半途中路遇一座城隍庙,白衣女忽然停步,望向庙门。
“怎么了?你不太舒服么?”
方瑾瑜也立刻停下,关心地问道。
见她不答,又道,“你才失了不少血,这样奔走可不容易,要不我们停下来歇一歇?”
白衣女点头应允,三人便带着受伤之人一起进庙内躲藏。
城隍庙内尚有几只烛火,地上有几个蒲团,白衣女捡了一个放在墙边坐下。
方瑾瑜为人细致,先找了些茅草铺在地上,然后才和杨焕一起扶着受伤之人躺下。杨焕自请去门口守着,他便学白衣女也拿了一个蒲团坐在她旁边。
白衣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服下。方瑾瑜有些好奇,问是什么?
“总之不是毒药。”那女子语气冷淡,似乎不喜欢和他多话。
他尴尬笑笑,也不再多问。
白衣女又取出一丸递给他。他心想自己受伤不重,到不需要吃什么补药,可是拒绝又显得怀疑于她,便接过来准备喂到嘴里。
哪知白衣女子却说:“你不过受了点小伤,未损元气,不需要吃它。”
方瑾瑜面上一红,已反应过来她的用意,随即起身去喂给地上之人。那人吃了药不久,面色便由苍白转为红润,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再看那女子,她已闭眼危坐,正在运功。
他不好打搅,只得坐在一旁休息,脑海中想着今晚这番意料之外的遭遇。突然间低头看到自己所穿的衣服竟和那白衣女子十分相似,随即想通,原来他是被那伙人误认成她,这才惹来祸端。
他又转头望向如今正躺在庙中的那个人,猜想着他的身份,以及白衣女子为何要救他。突然后颈中一凉,又有一把剑自后方横在了他脖颈之上。
方瑾瑜大惊,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难道有人潜伏在此,我们未曾察觉?那位姑娘怎么也不出声提醒?难不成她已遭毒手了!?
直到他试探着慢慢转过身来,才发现用剑指着他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已遭毒手的姑娘”。
修养了一阵,白衣女气力恢复大半,持剑之手稳如磐石,面纱之上眸光寒意逼人。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余漱?”
方瑾瑜这才明白,原来地上之人竟是苏州城里有名的富商余漱。余漱家财万贯,在江南一代声势极大,不仅在生意场上朋友极多,江湖中也有不少相识。
“我只是路过看到血迹,担心有人受伤,才过去一探究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受伤之人是余老板。”
“你认识余漱?”白衣女进一步逼问。
“我家在江南,自然听过余漱的名头,但也只是在听家父谈起生意上的掌故时略闻一二,从未与之谋面。”
方瑾瑜见她仍紧紧逼视着自己,忙加上后面的话:“我家里规矩大,第一条就是远离江湖是非,我也一向谨遵父命,这次只是碰巧,才撞上了此事。”
见他说的恳切,白衣女信了半分,但嘴上仍不放松:“既然你说自己一向不涉江湖,这大晚上的看到有人行凶,不是更应该远远躲开吗?”
“‘不涉江湖’只是不参与江湖纷争,并非不顾仁义道德。”方瑾瑜正色道,“那道旁血迹面积很大,又很新鲜,说明左近必然有人受了重伤等待救治。我和家人想要帮忙而已,如何算得上涉足江湖?”
白衣女沉默半响,似是在估量他的话里有多少水分,许久才说了句:“你倒是好心。”
“事实确实如此,在下不敢欺瞒。”
“你不是本地人?”
她言语虽然客气许多,但仍旧意在打探,方瑾瑜心下不满,她的疑心未免也太多了。罢了,自己的家世来历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被她知道了也没什么。
“我姓方,名瑾瑜。家父的名讳上乂下安。我家做酒水生意,在湖州城里有些虚名,姑娘要是不信,自可去湖州问上一问。”
为了彻底消除嫌疑,他便一股脑儿将自家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白衣女点点头,显然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继而还剑入鞘,冲着他拱手:“方公子真诚,是在下多疑了。”
方瑾瑜也马上还礼:“姑娘客气了。行走江湖颇多风险,小心些是常理。”
“正是如此。我见公子虽有些武艺,但招式运用并不熟练,想必平日里的确很少动武。只是你无意间撞见了江湖仇杀,面目也已被敌人知悉,只怕这些贼人不会善罢甘休,将来还须当心。”
方瑾瑜听出她的好意:“多谢提醒,我和家人自当小心。”
白衣女又点了点头,眼光不住地瞥向躺在地上的余漱。
他顺着白衣女子的目光看去,刚想说话,她的右掌却乍然袭来,他急切向外闪避才躲过一击。
哪知白衣女使的乃是虚招,只待他闪开,便立刻向余漱扑去,三两下拾起他的身躯就朝门外冲出。
杨焕在门外“哎呦”了一声,待方瑾瑜追出,只看到他倒在地上,而白衣女和余漱已不见了踪影。
杨焕从地上爬起来,拍着灰:“少爷,怎么回事?那位姑娘怎么……”
方瑾瑜轻叹:“她还是不信任我们。”
杨焕又问:“我见她往那边去了,要不要追?”
他犹豫了一下:“我们原本就不该管这些闲事,她既然没有害人之心,就由她去吧。”
返身去庙内拿起自己的剑,收拾好包袱,对跟在身边的杨焕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
杨焕却似没听见一样,望着地上的什么东西,向方瑾瑜招手:“少爷,你来看。”
适才余漱身下的茅草下面,露出些许红色。杨焕将茅草扫至一旁,几个殷红大字出现在地上:“代我保管,他日来取。”旁边还有一个小包裹。
那包裹以鱼皮制成,可以防水,四周的针脚也十分工整,想是专门用来存放贵重文书的。方瑾瑜拿起来掂了掂,分量不轻,其中似乎有书本之类的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咱们要不要打开看看。”杨焕问道。
方瑾瑜摇头:“他人之物,阅之无益。他既然说‘他日来取’,我们便帮他保管便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又要如何来取?”
“他偷偷留下此语,定然是听到了我同那位姑娘说的话。”
杨焕没听明白:“少爷你说什么?”
“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迈出城隍庙,一边往客栈方向行去,方瑾瑜一边把庙里发生的事简略说给杨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