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走剧情的第n天》境与梦

16、第二世

　　她已经死了吗？

　　死了的话，为何头还会痛？沈奚捂着头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个地方沈奚再熟悉不过，她曾在这里待了三年。

　　沈奚沉浸过话本一段时间，多少痛苦的日子都是靠它熬过来的。她看着自己小小的身体，听着外面催她学习的声音，根据经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重生了。

　　在学习了几日后，沈奚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既然老天给她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现在她要离开这里，去救母亲。

　　但……

　　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可以花银子雇，没有武功可以雇人保护，可没有银子该怎么办？

　　经她观察，她回到了十岁那年。她很小，没有大人在，就算她有钱，难保对方不会杀人抢钱。

　　沈奚学习的地方离大门很近，她每天都能透过窗户看到那扇门。看到又能怎样，她连大门都出不去，还指望回京城救母亲吗？

　　她现在唯一的路，就是向所谓的父亲低头，求她把自己接回去。

　　沈奚催眠自己，为达成目标，牺牲是有必要的，更何况她只是低头，这不算什么。

　　在做了几日心里建设，沈奚跑去找夫子，请她把自己的信寄去京城。

　　夫子对沈奚的行为很意外。沈奚听话，但性子倔，从不低头。她以为在沈大人来接沈奚前，她不会改变，没想到……

　　夫子答应送信，沈奚很意外。上一世夫子就多次告诫她，不要逃跑，迟早会有人来接她，她目前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所以她不抱希望。只是她想出的办法都被她一一否决，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夫子。

　　她了解沈天兆，所以她写的信特别恳切。先认错，说想念家人，再说自己的利用价值。沈奚在信里保证自己不会再犯错，一定听话，和黎归阑搞好关系。最后问候母亲，还希望他能多陪陪母亲。

　　黎归阑喜欢柳瓷，按他以往对自己的态度，沈奚估计他现在还是那副恶心的笑脸。从她离开到回去，黎归阑身边的女子只有她，这也是沈天兆一直不肯放弃让她嫁给黎归阑的念头。

　　她敢肯定，在她不在的日子，沈天兆也找人接近过黎归阑，只是失败了，否则她早就回到京城接近沈天兆选定的下一个目标了。

　　而这，既是她能回去，也是她回不去的原因。

　　在等待消息的这段日子，沈奚也没闲着。每一月夫子会考核她学习的成果，合格就能出去玩耍一日，不合格需要接受惩罚。

　　而四日后，刚好迎来考核。

　　从小到大，沈奚只有一个朋友，就是相隔四条街的小草。

　　她和自己一样，也是被父亲送过来的。不同的是，她是在出生后不久被送过来的。

　　沈奚和小草见到的第一面是在她刚到离乡的那天，小草沉入河里。

　　沈奚去河边散心看到小草，把她救了上来。

　　沈奚气小草如此轻易放弃生命，把她狠狠骂了一顿，“生命只有一次……人是为自己而活。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何不能活下去。”

　　“活下去要吃、要穿、要睡，可是我一样也做不到，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父母不管我，这里的人都欺负我，我还能去哪里？”小草嚎啕大哭。

　　听了小草的经历，沈奚才知道她为何这样。她安慰道，“如果你担心这些，可以住在我这里，我会帮你解决问题。你等我一会。”说完，沈奚登登登跑去拿东西。

　　小草等啊等，等啊等，太阳落山，小草终于等来了沈奚。

　　沈奚把吃的穿的一股脑塞进小草怀里，小草愣了一下，而后抓起吃的往嘴里塞。

　　“你慢点。”沈奚擦了擦小草嘴边的碎屑，递上一壶水，“你跟我回家吧，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说完，沈奚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刚刚应该带你回家的，这样你就不用饿着等我了。”

　　小草愣愣地看着沈奚，眼泪落进嘴里。沈奚不知所措，“你怎么了，不想跟我回家吗？我不是非要你跟我回去，我只是担心你饿着。如果你不想，饿的时候可以来我家找我，我家就在……”

　　话未尽，小草抱住了沈奚，“谢谢你。”

　　她等了好久好久，每晚都祈求有人能救救她，可是第二日醒来，等着她的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和干不完的活。

　　今日她又被打了，与其日日过着这样痛苦的日子，倒不如解脱。

　　在她自我放弃的这一日，她终于等到了来救她的人。

　　虽然她和自己一样小小的，但在小草心里，她无比高大。

　　知道沈奚也是被父亲送到这里来的，她决定报答沈奚，她会让沈奚知道，救她没错。

　　于是她拒绝沈奚回家的提议，唯一的奢求是和她做朋友。沈奚同意了，叮嘱她受委屈可以去找她。

　　她们交换了姓名。

　　“我叫沈奚。”

　　“我叫……”小草看着旁边扎人的小草，舍弃了她的姓名，“我叫，小草。”

　　因为受过的委屈，她决定放弃虚假的幻想，她要把过去斩断。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小草。

　　她叫小草。

　　她希望，她能像小草一样坚强，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能扛过去。

　　在没有考核前，沈奚日日都会去找小草，她们一起在河边散步，沈奚会把从夫子那里学到的东西教给她。

　　好景不长，沈奚因为经常在河边救人，有人讹上了她。尽管没什么损失，夫子还是不准她出门。为了让她有个念想，夫子定下一月考核。

　　自从定下考核，她和小草已经很久没见了。她们只能通过院里的狗洞，传递纸条。

　　沈奚不是没想过偷溜出去，夫子发现直接停了她的饭。她没有饭，小草也吃不上，最后沈奚只能妥协。

　　沈奚不记得上一次和小草见面是何时了。如果能离开这里，四日后将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毕竟上一世也是如此。离开了离乡，她再也没有见过小草。或许，她注定没有朋友。

　　这次的考核沈奚异常努力，成功拿下来有史以来最高分，夫子非常开心，多给了她一日假期。

　　沈奚迫不及待和小草分享这个开心的消息，两人连去哪里都决定好了。

　　夜晚，夫子走进沈奚的房间，把沈家的回信给她。沈奚开开心心拆开，失望合上。沈天兆不同意她回去，还让她继续学习，说母亲自有他照顾，不用她管。

　　不用她管？哈，那是她的母亲，凭什么不用她管。到底怎样才能救母亲，沈奚烦躁地抱头。还有两年，还有机会的，沈奚这样劝自己。

　　和小草玩耍，沈奚努力微笑，她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久到沈奚觉得小草变了一个人。但看着小草高兴的模样，沈奚认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们一起玩水，一起逛集市，一起听评书，一起做了很多事。这是沈奚最放松的一天。

　　时间过得很快，沈奚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十二岁，沈奚被接回沈家。看着白妤的棺材，沈奚泣不成声。

　　为什么，她的努力得不到结果。这两年，沈奚每天都会写信，请求沈天兆让她回京，而每一次都被拒绝了。于是，她只能靠自己。

　　沈奚趁玩耍时间逃跑，被村民发现送回去。后面又趁夫子晚上休息逃跑，没出村子就被夫子抓住。然后攒钱雇镖局，镖局因为她是小孩上门询问夫子，计划失败。最后沈奚无奈，请求夫子带她回京，遭到拒绝。

　　因为沈奚的种种操作，夫子看她更严了，考核奖励也取消了。沈奚只能每天一封家书，希望沈天兆大发慈悲，让她回去。不回去也行，只要照顾好母亲就行。

　　她说她想母亲，他让她坚强；她说她梦到母亲会死，沈天兆说她在咒母亲，拒绝再看她的家书。

　　沈奚努力了，她真的想不出办法了。

　　沈奚恨沈天兆，她明明提过很多次，他要是有一点上心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既然母亲死了，那让她伤心的人也该死。

　　晚上，这里只有沈奚和沈天兆两人。沈天兆抚摸棺材，沈奚站在他背后，拿出匕首刺向沈天兆。

　　“噔。”匕首掉落。沈奚看向挡住她匕首的人——春梚。

　　沈天兆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奚，“我是你父亲，你竟敢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

　　“不是没成功吗？担心什么。”沈奚淡然。

　　“把她给我关起来，这几天不准给饭。”沈天兆冷冷的看着她，“等妤儿的事处理好了，我再来收拾你。”

　　沈奚后悔了，她应该在母亲下葬后杀他的，这样才能见到母亲，可当时的她根本忍不住。沈奚假意低头，沈天兆不为所动。最后几天，沈奚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

　　沈天兆，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因为沈奚恢复后又刺杀了沈天兆几次，他在身边加了许多守卫，又派春梚、春喜日夜看管她，沈奚没有机会了。

　　沈奚又变成了那个听话的女儿。但沈天兆知道，她在等，等一个能把他杀掉的机会。

　　即便再愤怒，沈奚也只能忍。

　　接近黎归阑仿佛是她一生的目标，再一次遭到冷眼后，沈奚提出合作，黎归阑拒绝了。

　　用他的话来说，空手套白狼也要有个限度，而她就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他让她留在身边，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面热心黑的家伙，那些人通通看走眼了。都以为黎归阑傲气，是个可拿捏的人，谁知道那是他故意伪装的，真是可怕。和别人一比，她能干脆的死去真是万幸。

　　沈奚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过去了。

　　沈奚想学武功被拒绝了。除了怕她杀人，更重要的是没用。在沈天兆看来，琴棋书画、绣花、算数这些才是有用的。

　　因为春梚春喜的阻拦，沈奚根本找不到机会。她试图拉拢她们，但她们早就被洗脑了。

　　十七岁是个分界点，这代表沈奚的人生能不能被改变。

　　很可惜，不能。

　　命定的落水开始了，沈奚浑身湿漉漉，还是没能看到救她的人。

　　然后又是那些场合，赏花宴、诗会、宫宴，最后是死亡。

　　沈奚躺在地上，感受着自己的鲜血从身体流出，意识渐渐模糊。

　　这次，她看到一个人朝她跑来，可惜她看不清是谁。

　　沈奚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