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无悔》落花满衣

4、第四章 收徒

　　两人的对话透露出一种轻松而微妙的氛围，谈论起了近期的江湖八卦。微风拂过，树枝上的花瓣细细碎碎落下，一个穿着嫩黄外衫的姑娘慌慌张张的打破这份宁静。

　　“小少爷，家主往竹园那边走了，您赶紧回竹园吧。”

　　昌冠玉站起身，走到院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还在禁足，我来过的事，你别和我哥将。”说罢，又急匆匆的走了。

　　白执秋坐在树下长叹一口气，掰开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穿着嫩黄外衫的姑娘去而复返，将昌家家训送至白执秋面前，“辛苦白公子了，小桃先退下了。”

　　白执秋随手拿起昌家家训翻看，条条框框和寻常的家训家规一样，但从头翻到尾，也并未看到每一条家训后相对应的惩罚。

　　放下手中的家训，白执秋看到小孩坐在屋檐下愣神，便开口问道：“在看什么？”

　　小孩循着声音望向白执秋，“天上的云朵，一直在变样子。”

　　白执秋站起身来，笑着走向小孩，“那你可研究出什么了？”

　　“还没，”小孩摇摇头，“等我再大一些，定要学会掌控云朵的术法。”

　　白执秋抬手聚气，茶水在手中渐渐变成雾气，如同天空中的云朵一般，聚在一起，漂浮在手心。

　　“你若想学，也不用等长大，我现在就能教你。”白执秋控制雾气朝着小孩靠近。

　　小孩被眼前的一幕惊住，盯着面前的小云朵出神，反应过来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白执秋被他的动作惊到，稍稍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为何要拜我为师？”

　　小孩依旧将头埋在地上，声音闷闷的，“我娘生前说，对你好的，肯教你功夫的，一定是好人，能认作师傅是再好不过的。”

　　白执秋被这奇怪的言论引得发笑，“但我应当不是一个好师傅。”白执秋还从未有过收徒的心思，也从未有过正常师徒的经历，他担心教不好这个孩子。

　　“你叫什么？”白执秋问道。

　　小孩抬起头来，语气欣喜，“师傅唤我涂昭即可。”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白执秋与小孩面对着坐在餐桌前，眼中露出淡淡的忧伤。送来的晚膳很丰盛，但白执秋并没有什么胃口，每个菜都吃了一口，便将筷子放下，拿着随手翻到的书坐去了窗边。

　　涂昭见白执秋放了筷子，哪怕肚子里只有几片菜叶，也不敢再动盘子里的菜，就要收拾碗筷。

　　白执秋好看的眉头皱起，“再多吃些，你还在长身体。”

　　小孩又战战兢兢的坐回椅子上，就着面前一盘子骨汤炖菜叶吃干净了碗里的饭。

　　“公子，别坐在窗前，风吹的很。”小侍女手里端着白瓷碗进了屋，提醒道。

　　白执秋合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朝着小侍女微微一笑，“来送药的吧？”

　　小侍女被他笑有些羞，结结巴巴的说了两个“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白执秋站起身来上前接过药，苦涩的药水温度恰好，他一饮而尽，将白瓷碗还给了小侍女，“辛苦你了。”

　　小侍女接过白瓷碗，赶忙行礼告退。

　　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白执秋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发现壶内早就被自己喝干净，转身去寻糕点之类的，想要压下这股味道。

　　就见涂昭正盯着他动作，目光相撞，小孩赶忙低下头去，惹的白执秋笑出了声，口中的苦涩竟也淡去不少。

　　突然想起涂昭当日也受了不轻的伤，便唤了一声“涂昭”，让他来自己身边。

　　“那日的剑伤，可好些了？”

　　涂昭站在白执秋面前，没回答。

　　白执秋抬手去将窗户关上，“给我看看？”

　　小孩犹犹豫豫的褪下衣袍，就见身上除了剑伤，还有叠加在上面的挠痕。

　　“这是怎么回事？”

　　“太痒了。”骤然褪去外衣，小孩身上薄薄的一层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执秋从衣兜里翻出一盒药膏来，细细的擦抹着，“痒的话就忍一忍，等他好了就不痒了，”他手指触到腰腹上的一道剑伤时，小孩痒的哆嗦了一下，但白执秋的动作不停，小孩也不敢说，硬生生的忍着。

　　药膏抹过的地方传来一阵凉意，瘙痒的感觉渐渐的消散。

　　白执秋觉得自己逗猫一般，轻笑一声：“若是还难受，就来找我，给你涂些药膏，可好？”

　　“好。”

　　涂昭去了偏房休息，主屋里摇曳的蜡烛被白执秋吹灭，周遭暗了下来，月光通过窗户洒进屋内，成为了唯一的光亮。

　　白执秋褪去外袍，躺了下来，心中的烦闷如同夜幕下的乌云一般。他心知自己不能沉浸在悲伤中，那些疑惑总要弄清楚。

　　苦涩和无奈变成泪水从眼角滑落，白执秋渐渐的昏睡过去。

　　书房里还亮着灯，昌光祁将桌面上的信看了又看，屋内的气压低到极点，瞧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硬是没有一个门客敢上前去提意见。

　　“明日一早便进宫，洛乙，你备好马车。”

　　屋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昌光祁骤然出声将他们吓的一哆嗦，洛乙躬身应下，踌躇几秒，大着胆子开口：“家主，这件事要告诉小公子么？”

　　“还不知结果如何，没必要脏了冠玉的耳朵。”

　　“是。”

　　次日晌午，阳光洒在屋内，白执秋正坐在窗边，低头专心的抄写昌家家训，未拢起的长发垂在桌面上，随着动作轻微的摇晃。

　　抄完最后一笔，白执秋将手中的毛笔架在笔搁上，起身活动筋骨。身体的状态恢复的不错，白执秋掰了一根花枝下来，站在院子里空旷的地方。

　　白执秋手腕轻转，花枝便中如游龙穿梭一般，招招破风。

　　一套剑法武下来，还是有些吃力。白执秋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汗，抬头就见昌冠玉抬脚跨入小院的门槛，一众侍从跟在身后，一瞬间，小院便被塞的满满当当。

　　“冠玉兄不是还在禁足么？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人来。”白执秋看了眼那群侍从。

　　昌冠玉听后回头去瞧，觉着院里着实太挤了，便赶了些人去外面侯着，“我哥进宫去了，他不在的话，便也没人敢管我了，更没人敢跟他说我出来过。”

　　白执秋听后，笑道：“那可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做了霸王。”

　　昌冠玉“哼”了一声，问道：“你用过午膳了么，陪我去酒楼吃？”

　　白执秋点头应下，“行，待我去换身衣袍。”

　　他身上穿的雪白色的长袍是昨日刚差人做好的，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发用一根墨色丝带随意绑着，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乱，白执秋抬手将它们别在耳后。

　　昌冠玉走在白执秋身侧，一袭青绿色长袍，腰间缠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瞧着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一开口便恢复了往日的纨绔劲。

　　一进酒楼，便听到了悠悠的琴声，舞娘在台上妩媚一笑，底下人的眼睛便吸在舞娘身上，舍不得移走。一旁跑来个小厮，将两人引到二楼的雅间。

　　平日里与昌冠玉交好的几位公子早就侯在雅间内，见推开门的是昌冠玉，都迎上来嘘寒问暖。

　　见着昌冠玉身后还跟着一人，便有人问道：“冠玉，这是何人？”

　　昌冠玉回头看向白执秋，道：“我哥新找来的门客。”

　　白执秋上前俯身作揖，“白某见过众位。”

　　一人凑在昌冠玉耳边，低声问：“你哥派来监视你的？”

　　“差不多吧，你们可得招待好了。”昌冠玉朝着那人挤眉弄眼。

　　几人落座，将白执秋与昌冠玉围在中间，闹哄哄的同那小厮报了不少菜名。

　　小厮一一记下，问道：“几位客官可要喝些什么？小店的桃花酿最是好喝。”

　　众人将视线看向昌冠玉，就见他转头问白执秋：“白兄要尝尝桃花酿么？”

　　“白某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陪众位尽兴。”

　　待小厮退出门去，屋内便静了下来，几人开始讲述最近城内出现的趣事，昌冠玉时不时插几嘴，几人便大笑起来。

　　不多时，那小厮推门而入，身后几人将菜摆好，赶忙退出了房间，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过后，那琴声停了。

　　不多时，一女子身着紫色薄衫，敲响了房门，昌冠玉抬抬手，房门大开，那女子抱着琵琶娇笑着坐下，“早知公子今日来，奴该叫主人多备些桃花酿。”

　　“许久没听婉儿姑娘弹的曲了，今日便少喝一些。”

　　婉儿掩唇轻笑，“多谢公子抬爱。”说罢，一双手抚上琴弦，悠扬的曲调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