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无悔》落花满衣

5、第五章 变故

　　一杯又一杯的桃花酿下肚，将众人都喝的有些迷离，坐在昌冠玉一旁的人拿起酒壶，替他将杯中蓄满酒水。

　　婉儿的手指在琴弦上如同舞蹈一般轻巧，曲到转折处，房门被敲响了。

　　昌冠玉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房门被推开，小桃神色沉重的进了屋，让婉儿快去准备醒酒汤，自己则是快步走到了昌冠玉身边，“小公子，家主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望您赶快随奴婢回府。”

　　“什么？”昌冠玉还浸在方才的乐曲中，酒水搅得脑子一片混沌，思考半天才反应过来

　　白执秋一愣，昌光祁进了宫，去宫里路途虽算不上遥远，但几个时辰也不够他从宫里出来再跑去别处，定是在宫里伤的。
　　片刻，婉儿端着一碗醒酒汤匆匆进了屋门，汤碗被昌冠玉一把夺过，也不管烫嘴，一口灌进嘴里，脚步虚浮的就出门去。

　　小桃赶忙上前扶着，白执秋拿了昌冠玉的因为太热而脱掉的外衫，快步追上去。

　　马车朝着昌府疾驰而去。

　　昌冠玉的酒在车上摇摇晃晃间便已经醒的差不多了，跳下马车就朝着昌光祁的院子奔去。

　　白执秋抬脚朝着自己落脚的院子走去，不打算参与昌家的家事，但小桃小跑几步追上前来，“白公子，家主有要事想托付于您，请您前去相见。”

　　脚下一顿，白执秋从未将那二十遍家训当做救命之恩的报答，眼下的情形，白执秋心中已也猜出个一二来。

　　“劳烦姑娘带路。”

　　二人也进了院子，踏入屋内，便看到下人们忙手忙脚的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血水均来自床榻上躺着的昌光祁，他的上衣沾满了血污，被扔在一旁，腰腹上纹着一条蛇，一直蔓延至小腹，一条手臂粗的锁链贯穿他的琵琶骨。昌冠玉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条铁链，虽然他功法不精，但也知晓，穿了琵琶骨的人，功力散尽，这辈子就算是废了。

　　他颤抖着唇，问一旁的人，“这条破链子，是谁弄的？”

　　下人们听到他的话，手中的动作均是顿了一下，随即又各干各的，没有理会昌冠玉。

　　直到昌冠玉几近崩溃的抓住一个正在给昌光祁上药的人，“你他娘跟我讲，我哥是怎么弄的？”

　　那女子被他抓着手腕，上药的手一抖，手里的药全部都撒在了伤口上，但伤口处源源不断涌出的血将那些药全部冲走。

　　女子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昌冠玉，吓的声音都不在调上：“是圣上的旨意，念在家主当年救驾有功，赐铁链一根，圣上身边的公公亲自将家主送回来的，小公子，你去求求圣上吧，这铁链一直在里面，奴婢们止不住血，家主会没命的。”

　　白执秋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药丸，将它捏成粉之后，撒在了一块白布上，“试试将白布勒死在伤口处，这药止血应该很有效的。”

　　昌冠玉接过白执秋递来的白布，又让一旁的下人弄些绑带，却狠不下心来勒紧，小桃叹了口气，上前来一把扯住绑带的两端，将绑带打了个死结。

　　疼的昏迷中的昌光祁皱了一下眉。

　　不多时，血就止住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医者进了屋，伸手摸了摸昌光祁的脉象，将原先昌冠玉因手法生疏而缠的一塌糊涂的绑带拆下来，拿新的绑带缠好，面上的表情不大好。

　　昌冠玉自然也注意到了，怒道：“你那副表情是给谁看的。”

　　老医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说话，接过一旁下人递过来的纸笔，写了一个药方。

　　“这药能让人吊着命，多活几日，能不能撑过来，还得看昌家主自身的造化了。”药方递到小桃手上，老医者微微的摇了摇头，起身便要离开，昌冠玉抬手就拦在他面前。

　　“你得在这里守着，他要是吃了你的药醒不来，有你好瞧的。”

　　小桃见昌冠玉一直在胡搅蛮缠，估摸着是受了惊吓，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从袖中捏了一点药粉，轻轻点在昌冠玉的后颈上，不多时，他便失了力气，昏睡过去，小桃指挥着几个侍从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回了竹园。

　　小桃将白执秋留在了屋内，有些抱歉道：“家主喝了药，不多时就能醒来了，只是清醒的时刻多不了，只能麻烦白公子在此守候，好及时将事情交代给您。”

　　小桃将药一勺一勺的喂进昌光祁的嘴里，便退了出去，独留白执秋一人在屋内候着。

　　桌案上烧着安神香，小香炉里飘出缕缕烟丝，白执秋坐在床边等了半个时辰，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

　　“冠玉？”床榻上的昌光祁还未睁开眼，感觉身侧有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是我，白执秋。”白执秋听见声音，将视线看向昌光祁的面庞，“冠玉白日里喝了些酒，有些闹腾，已经送回竹园了。”

　　“行，你在就行，”昌光祁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拖的很长，还没说几个字，便咳嗽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让铁链处的伤口崩开了，鲜血顿时涌出。

　　白执秋又掏出了药丸正准备捏碎，就被昌光祁出声打断，“别浪费好丹药了，我已然是个半死不死的人了。”

　　“白公子，冠玉救了你一命，你也帮他离开这个地方吧，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自大了，连累了他。如果我没猜错，不日圣上便会下旨灭我昌氏满门，你带着冠玉北上，到了武国地界，就安全了，等下你去到书架三层，左手第十八本书里夹着一个令牌，那是北蟒的通行令，你将他送至此处，在这里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若是白公子将来无处可去，回到北蟒也是同样的待遇。”

　　白执秋抿了抿嘴，说道：“这一路会很艰苦，还要带上我刚收的小徒弟，冠玉他能受得了么。”

　　昌光祁：“受不了也得忍着，他该长大了。眼下时间比较急，你们今晚便趁着夜色出发吧，我会让车夫尽量走不太颠簸的
　　路，你们便在车上休息吧。若是冠玉问起，随你怎么编，别让他回来，让他好好练功，能保护自己就行。”

　　昌光祁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音量也越来越轻，仿佛下一秒一口气上不来便会昏死过去。

　　小桃在二人谈话间悄声的进入了屋内，此时正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叫下人赶快再给家主再煎一副药，“白公子，这边请。”

　　小桃带着白执秋一路走到了后门，那边早早候着一辆马车。等他上车，就见昌冠玉睡在柔软的短塌上。

　　小桃：“家主早就做好了准备，以备不时之需，车夫是蟒的人，各个国家的路都熟悉。”

　　白执秋点了点头，小桃催促车夫赶快出发。

　　马车临近城墙，车夫将几张符纸贴到马头上，马车丝毫没有减速，直挺挺的穿墙而出。

　　昌冠玉悠悠转醒时，已然到了第三天正午，白执秋正想着要吃些什么，已经吃了三天野味，该换换口味了。

　　车上很简洁，但该有的一样没有少，甚至还备着两套茶具

　　白执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转头便对上了昌冠玉的迷茫的眼睛。

　　“这是哪里？”

　　白执秋想了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来回打转，说道：“小桃说你受了惊吓，得出去散散心，顺便看能不能寻到武国的那个游行医，若是可以的话，你哥的伤口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我哥他伤成那样，万一出事怎么办，我要回去守着他。”昌冠玉有些着急，一副要跳车的动作。

　　“万一出事，那不更得找见那游行医来救治了，眼下还是抓紧赶路重要，你现在回去还是给他们添乱。”

　　昌冠玉垂下了头，良久，问道：“现在走到哪里了？”

　　外面驾车的车夫也听着里面的动静，适时的答道：“快到武国边境了，前方有个小镇，等下到了三位公子可以去买些吃食，之后就临近两国边界，可能没什么卖东西的地方。”

　　昌冠玉将白执秋沏好的茶水，就着茶壶几口就下了肚。

　　白执秋在一旁想伸手去抢，“小心烫着。”

　　“我都要渴死了，哪管这些。”

　　白执秋又用内力捂热了一壶茶水，递给了昌冠玉，“你留着些肚子，现在喝饱了，等下吃不进东西，等上了路，你又饿了。”

　　昌冠玉觉得白执秋的话有几分道理，但耐不住口渴，又喝完了一壶水，才勉强好些。

　　马车缓缓驶入小镇，穿过石板路，最终停在镇外的一片空地上。车夫跳下车，挑起车帘对里面说道：“三位公子，这里
　　到镇子还有一段距离，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可以自行前往，我会在镇子的另一头等你们。”

　　昌冠玉点了点头，从妈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白执秋将熟睡的涂昭抱在怀中，不忍心叫醒他，如同抱着几根骨头一般，有些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