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心》水璃雪

17、论道

　　也因此，灵牙和立青看着这个脸坚硬得像是一块岩石的灵界少年，像孤松一样直立在人的面前，带着一点不屑一顾的骄傲，藐视着两人的神情时。未免有些不习惯。

　　因为按道理来说，自卑的，应该是他才对。灵界这几千年的发展，式微到几乎只剩寸土寸城了。别说早年间就立有盟戒。就算没有。据传灵界的技术也没有几项能跟科学界抗衡了。更勿论这个自称古魂都的人，来源于一个据说数千年前就在传说里湮灭了的城。他那种高高在上，仿佛不可一世的神态，又究竟是来源于内心的何方呢？

　　灵牙说：“你别以为我刚才没伤到你。就夜郎自大。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罢了。”

　　他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枪。说：“想再试试吗？”

　　但这一次他尚未行动。对方的身影已经如轻烟預先消失。但听得他在自己身后说道：“如果没有一两项可对抗你们新界的技术。你觉得我会如此轻易的渡水而来吗？”

　　两人回过身去，看着这个形如鬼魅的持剑少年。不免都有点又惊又怒。

　　灵牙道：“我们并不是界警。不管越界之事。但是你偷走司音，他可是新界的合法公民。需要我报警让你尝尝这里界警的天罗地网术吗？”

　　立青则说：“所以灵界之人，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类似黑白无常，来收走司音的魂魄吗？”

　　他说道：“司音的生死，没有经过鉴定法医的仪器检测判断，是不能够随便下定论说他已经死亡的！你这样带走他不公平！更何况，我们奇古城另有技术，可使受伤断气二十四小时之内的人修复屏障再生。这也是众多民众选择不去灵界，不入轮回的原因！毕竟能够一直活着，谁希望死去呢？”

　　灵牙道：“所以，就算司音已死。你也应当给他选择的自由！让他自己决定！该如何选择接下来的生死！这可是当初写在公约上，人民的权利！”

　　古魂都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据我所知，你们也越界了。这里可不是你们奇古城的管辖范围！”

　　灵牙脸微微一红，说道：“我们是经过合法途径来到这里的！和你可不一样！当日三十一界共立公约。驱遂灵界之人！这里，可没有供你偷渡而来的合法途径！”

　　他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只需要把司音放出来。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就行了！”

　　他傲然道：“灵界的轮回技术，把人打成婴孩重生。资质随机，父母随机，地域随机。一切从头开始，完全失去主观能动性。究竟有何好呢？司音年纪轻轻，歌喉天籁，容貌动人。可称才貌天钟。更何况他已经成为明星，名利双收，才色兼备。普通人投十次胎，也没有他那待遇！我不相信他愿意放弃这一切，从新开始！”

　　古魂都的脸上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愤怒。他大声道：“灵界的技术，并非像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他道：“我们的投生机制极为慎巧。全都按其生前命数，准拟后生之福。绝无不依善恶轮回，故意使人受厄呈灾之理。你不要因为不懂，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然而，无论他如何辩解，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就是愿意入灵界轮回的民众越来越少，而愿意相信科技能带领自身走向永生的民众越来越多。

　　也因此他的气愤，两个少年颇有些不以为然。灵牙笑道：“你们的奖惩机制，其实也是一个bug。试想这个世界上，有谁愿意接受一个从降生伊始，就无所遁形的计算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思想里的是非善恶的天眼系统！要知道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些小秘密，能保有一些隐私！能有一些做错事却不被人惩罚的权利！你们创造这个系统的初衷是不错！但却忘了人心所向！”

　　他道：“人心的欲望就是希望能够自由的活着。规避风险，有自私的权利。而轮回所计算人心善恶的标准过于严谨。连人思想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都计入了奖惩机制。试想在这样严格的筛选之下，谁还敢说自己是个真正的好人？！相较之下，我们的法规就人性化多了！所以不怪你们的系统升级不起来！是因为设计这个系统的人，其实本身并不懂人心！”

　　古魂都道：“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科技一直在向前发展，却永远也治不好人心的病的原因？！”

　　他像是气极了。又举起了剑。却又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反问道：“做错了事，想要逃避惩罚。本身就是不对的！放纵人的劣根性，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发展了几千年，人性有过改变吗？无止境的改造这世界，让所有人得到幸福了吗？如果这一切都没有过大的改变，那你们的科技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他冷冷的道：“建立在人心之病上的医疗舱，永远都治不好人心里生出来的病！”

　　他的双眸耀起灼灼华彩。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淡然骄傲。但听得他一字字道：“早在数千年前，我们灵界的老祖宗，就預见了这一切。科技的极致繁荣。并不能够让所有人得到幸福！这也是我们当初，宁愿签下各种并不公平的条约，也要与你们分道扬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