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蝴蝶公子》请君南下

70、占有欲

　　包间里的灯熄灭了，围在蛋糕旁的有五个人，双手合十许愿的是周云何。薛艺嘉就在他身旁，看着蜡烛摇曳晃动，在歌声戛然而止的瞬间被他的呼吸夺走。

　　“生日快乐。”她打开了灯，与此同时把自己精心包装的礼物塞进他的手中。

　　周云何垂眸浅笑，被梁秦调侃道：“亲一个吧。”

　　“你这人……”曾璃轻轻地别了梁秦一眼。

　　可薛艺嘉没有介意，反而抬睫含情脉脉地看向周云何，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生日快乐。”她在他的耳边呢喃。

　　“摁。”他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分蛋糕吧。”林辰在一旁拿起小刀，周云何接过去，非常平整地切了一角。

　　“奶油。”梁秦提醒他，可他却没听见似的，两声之后才恍惚地用刀把奶油拨上盘子，“你怎么回事啊，神不守舍的。”梁秦毫不留情地吐槽。

　　周云何不答，仅仅轻哂一声。其实薛艺嘉也发现了他心不在焉，一直想要开口询问，但都没找到适当的时机。

　　“还好吧？”待少年落座，她抓住空隙关心道。

　　周云何微微一愣，眉宇淡淡冷漠，看向她时才明朗些许。“没事啊。”他笑着，在薛艺嘉看来却假得要命。

　　蛋糕的味道不错，可半中途周云何就以上厕所的理由离席。薛艺嘉望着他的背影，听见曾璃在耳边问：“他没事吧，去看看不？”

　　薛艺嘉的嘴角动了动，感到林辰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忽然站起来，奋不顾身地追了出去。

　　又一次杵在厕所门口，薛艺嘉拘谨地等待。然而走出来的却是位陌生人，那男生看见她孤身站在男厕门口，吊诡一笑：“哎呀，怎么了美女？”

　　薛艺嘉有些排斥和嫌弃，正要躲，他们之间就横插过来一人，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她的心绪才平息。

　　“滚。”周云何冷冷说道。

　　男生哼了声，嚣张地反问：“你谁啊！”

　　“你爷爷。”

　　男生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最后不屑一顾地啐了口，离开时还故意撞了下周云何的肩膀。

　　薛艺嘉被他护在身后，余光瞥见他握紧的拳头正在小幅度地发抖。“我没事……”她过去，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周云何这才松了劲，回身上下扫了扫她，担忧的同时又很自责：“真没事吗？以后我不在，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你会一直在的吧。”她道。

　　“嗯，会的。”他笑道。

　　“反而是你，是不是有心事？”她仔细看他的表情，却被他讪讪地躲开了。

　　“跟我出去透口气吗？”他不给她回复的时间，直接抓住她的腕子走出了饭店。

　　过路的风徐徐，有初春的悸动，像爱意在萌芽。薛艺嘉不曾反抗，内里凝结的担忧却在缓缓聚拢，等他们站定在屋外时，那忧郁已经变成了一团重重的乌云，遮住了原本的天空。

　　周云何故作轻松地展颜，眉头一挑，唐突地问：“嘉嘉，今天我生日，你实话实说，为什么喜欢我啊？”

　　薛艺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看着他复杂的神情忽然无语凝噎。

　　当然，周云何也没有给她时间回答，而是紧接着问：“因为我和你初恋那位很像？是吗。”

　　一句话，劈开了眼前的景色。

　　薛艺嘉就觉得世界忽地一白，光线猛烈，让她不住眩晕。她想说话，支支吾吾半天，有惊讶也有愧疚，更多的是百口莫辩的无奈。

　　她多想告诉他，不是的，不是的，就算一开始有私心，也早已死去。

　　现在的她，只爱他。

　　然而，倒灌而下的思绪让她失措，以至于万千种解释方式，她慌不择言，挑了最不合时宜的一种。

　　“你、你一直都知道吗。”她乱糟糟地喃喃，“其实不是的，我……”

　　几个字却足够让周云何心灰意冷，就见他那双黑眸猛然一沉，紧接着被划破，裂缝里涌出许多痛彻心扉的愤怒和不甘。

　　但无论如何，他酝酿许久，说出来的话还是漫不经心：“那你介意吗，我找他，找到姓许的那位，把他狠狠揍一顿。”

　　薛艺嘉惶恐地抬眸，看见少年随意的神态，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你说的啊，”周云何一反常态再次弯唇，“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吧。”

　　后二字重重落下，薛艺嘉感到心中的沉郁呼啦一声，全全散架，变成纷飞的蓝色蝴蝶，凌乱在她青春的最终篇章。

　　“你……”她终于捋清了一点头绪，“我不喜欢许言了，很早就不喜欢了。”

　　“那为什么，”周云何的目光肃然严厉，里面阴森森一片，“从大一开始，你桌上还摆着那个日历？”

　　“日历？”薛艺嘉的太阳穴一跳，“你怎么知道？”

　　周云何不答，某个压抑许久的情绪作祟，让他入魔。“薛艺嘉你说，”他突然攥紧了她的腕子，“我和许言像吗？”

　　薛艺嘉想挣脱，却始终不得，委屈和慌乱瞬间填满了心脏。

　　“看着我。”周云何却不想放弃，强硬地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那两道如火目光，就这么粗鲁地扎进了薛艺嘉的眼睛。

　　“像吗？”

　　她一动不动，眼眶渐渐红了。良久过后，她有气无力地问：“周云何，你这么不相信我吗？”

　　闻言，少年的眉心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下，他吐出一口气，沉沉地道：“还有，很早之前你书包上那个写着 ‘rain’的牌子，也是在想姓许的吧。和我相处的时候，你会想到他吗？”

　　“……”

　　“你告诉我。”他的语气有了几丝颤动。

　　薛艺嘉低眸，不愿让他看到快滚落的泪花。“并不。”她道。

　　周云何沉默了很久才惶惶地回应：“好，好。我信你。”他的手松了，却没有彻底放开她。

　　“在生日这天说这些，”片刻，薛艺嘉弱弱地道，“以后都会留下不好的记忆。”

　　“嗯。”周云何不是没想过，却还是别有用心地如此挑选了。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她继续问。

　　周云何的目光一转，声调落了下去：“重要吗。”

　　“不是陈嫣对吧。”

　　“……”

　　“我知道了……”她觉得荒唐至极。

　　之所以排除陈嫣，是因为薛艺嘉明白陈嫣对周云何的感情。她知道，陈嫣不会忍心在周云何面前揭露真相，那个女孩的爱虽然幼稚，却又圣洁。

　　然而余下的，就只剩丁悦了。

　　可此时此刻的她来不及体会背叛，强忍热泪后低声道：“不论如何。对不起……”

　　她低下了头，狠狠咬着嘴唇，感觉上天真是残忍。所以一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恶作剧，而自己却还是明知故犯地踩了进去。

　　身前，周云何的睫毛在颤，答案终归落定，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望着他的女孩，那个让他初次付出真心的女孩、那个拉他上岸、炙热又真诚的女孩。

　　他却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唯有一地五味杂粮。“好了，不哭。”他把她往身前拽了拽。

　　她却因为这二字，更加抑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他将她拥入怀，枕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轻轻用手抚着她的后背：“我作为你男友，有权知道真相，对吧。”

　　薛艺嘉说不出话，头靠近他的胸口，感到他心脏在不停地敲。“对不起……”她含糊不清地说。

　　“我知道。”他的态度软下来，眉梢轻柔地皱着。

　　“你有资格生气。”她扬起脸。

　　周云何苦笑，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之前你晚上去球场找我的时候也哭了，是不是因为许……”

　　“是，那天我见到他了。”薛艺嘉不想再隐瞒，当所有事情都坦荡地站在光下时，她忽然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但那天没发生任何事情，只有我坚决地拒绝他。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没再骚扰你？”周云何追问道。

　　“没有。”薛艺嘉顿了顿，“我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而且他是交换生，要出国的。”

　　她注意到他的若有所思和他的沉默。风中对望，薛艺嘉感觉浑身湿冷，结局，她还是伤害到他了吗？

　　——

　　几日后，周云何叫上了林辰和梁秦还有其他几名球友，一同前往附近一个球场。不是为了打群架，而是名正言顺的和许言的球队较量一下。

　　“老周，要打架我不行，叫上郑英不就好了？”梁秦一路都在唠叨。

　　周云何嫌他烦：“说了一万次了，真的只是打球。”

　　梁秦冷笑一声，转身去问林辰：“你信？”

　　林辰自然摇头：“就算老周不打架，姓许的也别有用心。”

　　“是吧。”梁秦有了林辰撑腰，态度瞬间硬气起来。

　　他们赶到时，许言的人已经在做热身了。“多多指教。”梁秦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和别的队员握手。

　　“彼此彼此。”许言应道，笑得让人捉摸不透。他穿过众人朝周云何走了过去，伸出手道：“幸会。”

　　周云何瞥了他一眼，以系鞋带的功夫躲了过去。

　　“听说了，你球技很好。”许言在旁边落座，此举让梁秦胆战心惊。

　　“还行吧。”周云何却不动声色，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那，一会儿不要手下留情。”许言别有深意地说完，接着起身走进了场中。

　　周云何不语，看着脚腕上膏药的印子，莫名想到了许久前在图书馆的隔层，他抹药，薛艺嘉读书的情形。

　　他记得她的若即若离，木讷又可爱的样子。那一天，他突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还是等到恋爱后，他才可以盯着她看个没完，直到她羞着脸责怪自己……

　　思绪到此，周云何不由自主地笑了。

　　“快来吧！”身后，许言又一次催促。

　　他心生厌烦，可出于薛艺嘉的缘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消除了揍许言一顿的念头。

　　“走。”林辰道。

　　“嗯。”他笑了下。

　　比赛潦草地开始，周云何作为主攻手，一上来就势头拉满，在上半场即将结束的时候，他运球到篮边，几番投球都被许言拦截，其中一次许言还出现了走步的情况。

　　当梁秦宣布时间到的时候，周云何的火气已经烧到了头顶。“干什么呢，休息一下。”梁秦过来，执拗地将他拽走。

　　“靠。”一离场，周云何就骂了声，“你他妈的就这么怂？”

　　梁秦眉头一皱，声厉惧色地反驳：“我这是在帮你，让你少打架怎么了？”

　　“……”周云何不吭声，看见许言又一次要找自己，便即刻道，“你快走，不打架就别在我眼前晃悠！”

　　“打架？”移步而来的许言轻笑一声，“找我吗？”

　　周云何不理，只是幽幽地道：“你刚才走步了。”

　　“是啊。”许言平静地回应，“但我过来，不是说这件事。”

　　“……”周云何出了口气，把篮球抱在怀中要走，却被许言阻拦，“我就是想问问，嘉嘉——”

　　二字的话音未落，周云何的拳头已经神鬼莫测地锤了过去，这个亲昵的称呼让他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将许言打倒在地后，远处呼啸而来很多黑影，但他毫不在乎，揪着许言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老子警告你，不许这么叫她。”

　　许言蹭了蹭嘴角的血，与此同时，周云何感到身后袭来一阵劲风，他急忙躲闪，一把抓住了偷袭自己的拳头。

　　“操！”他咒骂一声，内心的猛兽被释放，他的嫉妒和占有欲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你他妈的既然抛弃了她，就不要再奢望回头！明明知道她有男友，还暧昧不清！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

　　周云何一句一拳，对手们见他不要命似的，都开始招架不住。在一切即将失控的瞬间，他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刹那，他的拳头顿然僵在了半空。

　　“周云何！”那是薛艺嘉的声音，夹带卑微的哭腔。

　　少年愣在原地，渐渐聚拢的乌云遮住了他眼中的破碎。

　　他迟迟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