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味》咪嗷奇

52、妒与恨

　　“蒋轻舟？”

　　看清楚进入书房的人是谁，顾一帆一下瞪圆了眼睛，惊讶、嫌恶、愤恨相继在他眼中流转而过，却又很快换上可怜巴巴的神态，从沙发上站起身疾步朝蒋轻舟扑过去。

　　阿二一个闪身挡在蒋轻舟身前。

　　“蒋哥！”顾一帆泫然欲泣。

　　蒋轻舟轻轻拍了拍阿二的肩膀。

　　阿二无声站到一边。

　　“蒋哥，救救我！”顾一帆见得逞，腿一软，张开手臂，直直往蒋轻舟身上倒去。

　　蒋轻舟往右一个跨步，就听顾一帆“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一帆，要点脸。”顾青山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一帆浑身一哆嗦，收回刚要喊出口的“疼”，挣扎着从地毯上爬起来，一把抱住蒋轻舟的腿，“蒋哥，我哥疯了！他把我关在这儿，还叫人划花了我的脸。蒋哥！蒋哥，你救救我。”

　　蒋轻舟低头看着这张除了眼泪和鼻涕，连处青肿都没有的脸，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嫌恶。

　　“是你！是你动手脚，用甲硝唑换了克林霉素，害得沈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一道惊愤恨的女声在偌大的书房里响起。

　　“是我。那又怎么样？”曾经天真无辜的声音阴冷又得意。

　　“为什么害蒋医生？你说过他会没事的！”女人几近崩溃，“你骗我！我要去告发你！”

　　“你去啊！我是顾氏的二少，海金是我们顾家的。谁会相信自家人砸自家的招牌？事故调查的时候你不站出来说话，现在一切已经板上钉钉了你又跳出来扮丑。是还想再讹二十万？”

　　顾一帆缓缓松开手，“草！小瞧她了，竟然敢录音。”

　　“为什么？”蒋轻舟蹲下身，目光犀利。

　　“为什么？”顾一帆迎上蒋轻舟的视线，“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本该是顾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结果却成了赌鬼的儿子被人逼债被人看不起战战兢兢十五年？”

　　“为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了，我的亲生父母还老拿我跟赌鬼的儿子做比较，嫌我不够聪明不够优秀？”

　　“为什么我的亲哥哥对你比对我还好，甚至还要把海金送给你？”

　　“凭什么！那是我们顾家的产业！你一个赌鬼的儿子，抢了我十五年的人生不说，还要继续抢我们家的财产，凭什么！”顾一帆恶狠狠地瞪着他。

　　蒋轻舟眉头紧皱，“你翻我抽屉？”

　　顾一帆嗤笑，“你的抽屉？那房子是我哥买的，里面所有东西都是我顾家的财产。我凭什么不能翻？我要是不翻，怎么会知道我哥被你迷得恨不能把顾家都送给你了？”

　　“蒋轻舟，你跟你爸蒋承一样，都特么是个见钱就想搂的坏种！”

　　“啪！”顾一帆脸一歪，嘴角流下一丝血迹，白皙的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我才是你亲弟弟！”顾一帆一脸悲愤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顾青山。

　　顾青山扶起蒋轻舟，看顾一帆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堆垃圾。

　　“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弟弟。”

　　“哥。”蒋轻舟拉住顾青山的右手轻轻摇了摇。

　　顾青山以为他要心软，却听蒋轻舟说道：“是！我是过了十五年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我叫了十五年爸爸妈妈的人，在我摔断腿的第二天突然不理我了。”

　　“我住了十五年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就连我亲妈，因为疼惜你，也不要我。”

　　“你觉得你是受害者，难道我不是？”

　　“全世界就只剩下一个哥还要我，还愿意对我好，你连这都要嫉妒？”

　　“我啃书啃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我在实验室里通宵达旦的时候，顾一帆你在做什么？”

　　“你在忙着花钱忙着玩乐忙着和你的狐朋狗友秀你的身家背景。”

　　“哥为什么要给我海金的股份？”

　　“因为我考上医科大，可以帮爷爷圆梦，弥补哥心里的遗憾。”

　　“你呢？你只嚷嚷着要家里给你砸钱把你捧成明星！”

　　“顾一帆，你的不幸不是我造成的。你没资格恨我。你也没资格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宠着你顺着你！”

　　蒋轻舟面如寒霜，就那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脸上一忽儿红一忽儿白的顾一帆。

　　刚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蒋承因为赌博输光了家里的资产，害得年幼的顾一帆和亲生母亲史姚不得不东躲西藏地过日子时，蒋轻舟是愧疚的。

　　他羞愧自己鸠占鹊巢代替顾一帆享受了十五年的富贵人生，他内疚自己在亲生母亲艰难度日的时候，一无所知地开心快乐。

　　所以，他愿意迁就顾一帆包容顾一帆的所有小脾气，愿意承受来自亲生母亲的白眼和冷淡。

　　可这不代表他是圣母，可以无底线地接受顾一帆的所有作为。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说出跟你合谋的人是谁，交出你手上的证据，我们把你交给警方。”

　　“或者，我们直接把你交给沈静真。”蒋轻舟定定地看着顾一帆脸上的表情变化。

　　果然在提到第二种选择的时候，顾一帆明显瑟缩了一下。

　　“沈静真一直以为三年前那场事故，是自己的儿子为了跟她怄气而谋划的。”

　　“沈重确实听从你的建议坚持选我做他的主治医生，坚持要我主刀。”

　　“他也知道你会在手术上做些小手脚，好让我出丑，好让哥对我失望。”

　　“但他不知道的是，你的小手脚是想用甲硝唑要他的命。”

　　“你原先的计划就是要沈重死，我背锅，一石二鸟，对吧？”

　　蒋轻舟的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却说得顾一帆面色惨白，汗流浃背。

　　“你胡说！我只是想让你出丑给你点教训！”顾一帆憋出一嗓子，吼得嗓音都劈了叉。

　　“是吗？沈重甲硝唑过敏，手术前沈静真交待了一遍又一遍。我记得有一次，你也陪在旁边吧？”

　　“你还佯装不懂，问我甲硝唑过敏会怎样。”

　　“我以为你真的关心沈重，还特意给你科普。”

　　“没想到你用他的命让我出丑。顾一帆，我想不到你这么歹毒，却很肯定你没这么大胆。”

　　“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蒋轻舟目光如炬。

　　顾一帆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咬着下嘴唇不吭声。

　　“娟子姐的录音我拷了一份给沈静真。”蒋轻舟又下一剂猛药，“当年你没事，是因为沈重跟他妈妈起了嫌隙，干脆认了这事跟沈静真闹脾气。”

　　“现在她的人就在门外。或者你去跟她说？”

　　“哦，对了。杨玉成在国外包小三养儿子的事，沈静真已经知道了。”

　　顾一帆蓦地抬头，“你说什么？他有儿子？”

　　“比你大一岁。学习好、长得好，杨玉成内定的继承人。”蒋轻舟递给他一张相片。

　　相片里，杨玉成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互相搂着肩膀，冲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而那个年轻男人，和杨玉成如出一辙的下巴，更是宣示着自己的身份。

　　顾一帆捏着相片，气得直抖。

　　很快，顾一帆交待了所有。

　　在蒋轻舟的床头柜翻到那份海金的股权转让书后，顾一帆对蒋轻舟的嫉恨沸腾到极点。可即便是告诉顾泉卓雅，海金也是在顾青山名下。

　　以顾青山对蒋轻舟的维护，除了自己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蒋轻舟并不会有任何损失。

　　一次宴会，顾一帆认识了沈重，也认识了沈重的父亲杨玉成。

　　沈重心高气傲，当众让顾一帆下不来台，是杨玉成出面缓解尴尬帮了顾一帆一把。

　　儒雅风流却郁郁不得志的沈家赘婿，和年轻漂亮却不受重用的顾家二少，很快惺惺相惜成了忘年交。

　　杨玉成数次在顾一帆面前数落沈重目无尊长、骄纵蛮横，直言顾一帆才是他理想中的儿子。

　　顾一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改口叫了干爹。

　　在干爹的指导下，得知沈重爱好男的顾一帆，故意把沈重带回家，认识了顾青山。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重竟然真的对顾青山一见钟情。

　　而后，顾一帆便撺掇沈重选择蒋轻舟为主治医生为其主刀做心脏手术。

　　顾一帆跟沈重说的小手脚，确实会用甲硝唑替换克林霉素，但甲硝唑却并不会注射进沈重体内，而是会被护士第一时间发现并制止。

　　原以为沈重死定了的顾一帆，在得知沈重被救醒后，慌得不行。

　　谁知沈静真没找他麻烦，也没找蒋轻舟麻烦，竟然直接带着儿子出国了。

　　这让顾一帆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暗恨不已。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杨玉成作为沈重的父亲，直接把蒋轻舟告上法庭送进了监狱。一个是为了演父子情深的戏码给沈静真看，一个则借机断送蒋轻舟的前程，让他再没有机会染指海金。

　　“蒋哥，蒋哥！一切都是杨玉成的主意！我只是被他骗了！”顾一帆涕泪横流，“别把我交给沈静真。求求你饶了我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证明杨玉成是主谋？”蒋轻舟自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

　　“有！我有监控记录！只要你别把我交给沈静真，也别送我去坐牢！我全都交给你！”顾一帆双膝跪地，又向顾青山爬了过去，“哥！哥，我以后听话！我一定乖乖待在海岛，陪着爸爸妈妈，再也不出来了！”

　　“什么海岛？”蒋轻舟惊讶地看向顾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