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味》咪嗷奇

53、精神疗养院

　　“顾一帆！”顾青山目光森冷，面色铁青。

　　顾一帆抖了抖，却在看到蒋轻舟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后，一下兴奋了起来。

　　“原来你不知道？哈哈哈……”顾一帆笑得癫狂，“顾青山，你是不是不敢让他知道你是个疯子啊？”

　　顾青山额角青筋暴起，沉声喝道：“阿二！”

　　阿二闻声就上去，一手钳制住顾一帆，一手往他嘴里塞了团抹布。

　　顾一帆“呜呜呜”叫着拼命挣扎。

　　“放开他！我想听他说。”蒋轻舟看着顾青山，眼神坚定，“哥，我要听他说。”

　　痛苦、惶恐和犹豫，在顾青山眼中竞相轮转。

　　蒋轻舟眼睁睁看着他哥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哥，无论他说什么，你都是我哥。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蒋轻舟握住顾青山颤抖的手，“但是，我不想过去的三年再留下任何阴影，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你三年没来看我，我怨了你三年。可现在，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你的苦衷太苦了，对吗？你怕我难过，是不是？”

　　顾青山一怔，愣愣地点头，随即又狠命摇头，“不是。”他艰难地否认。

　　“就是！”蒋轻舟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印了一个吻，“早晨你不让我见他，就是怕他说漏嘴，对不对？”

　　顾青山不吭声，脸上的神色却告诉蒋轻舟，他又说中了。

　　“阳哥让你勇敢一点，其实就是想让你跟我坦诚你消失了的那三年。”这一次，蒋轻舟直接用了肯定的陈述句。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定会难过，一定会心疼，因为我爱你。但也因为我爱你，再难过再心疼，我也知道没有什么比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更值得珍惜。”

　　顾青山浑身一震，终于对上蒋轻舟灼人的视线。那里面除了望不见底的深情，还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他慢慢平静下来，对阿二挥了挥手。

　　阿二松开顾一帆。

　　顾一帆立刻把抹布从嘴里拔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几口气后，鄙夷地盯着蒋轻舟，“你就是这样蛊惑我哥的？怪不得我哥为了你，海金说送就送。呸！当年要不是我，只怕连我们顾家都会改姓蒋！”

　　顾一帆的叙述带着浓烈的恶意和恨意，蒋轻舟不确定他的说辞是不是极尽夸张，因为对方说出这些并不是为了给他解惑，而是想要他难受。

　　可即便他不断地安慰自己，顾青山没事，顾青山现在就在他面前，“精神疗养院”五个字还是如一柄尖刀插进心脏，疼得他几乎没法呼吸。

　　原来三年前，在机场候机想要回国的顾青山，竟然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派人直接绑进了M国位于一座小海岛上的私人精神疗养院。

　　而所谓的精神疗养院，关押的并不是真的精神病人，做的也不是疗养的事。

　　那是一座地狱，一座吃人的地狱。

　　权贵之间争权夺利失败的落败者、不听话的叛逆者，甚至还有行径鲜明而觉得有辱门风的逆子，都被执权的一方送进这座精神疗养院，以囚禁的方式，用尽各种强制手段，辅以药物作用，进行所谓的人格改造。

　　终日被关在四尺见方的小隔间里，望不见蓝天、听不见鸟语、嗅不到花香，没有日升月落、没有四季更替，感受不到风霜雨雪。

　　电击、皮鞭、针扎，不过是最小儿科的□□之痛，不允许穿衣服、不允许说不、不允许随意解决生理需求都只是最低级的精神侮辱。

　　多少人进去不过一个月就全面崩溃，变成了真正的疯子。

　　而顾青山，他那清风明月般的爱人，被关在里面整整两年！

　　岂止是难过，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心疼。怒火把蒋轻舟一双澄澈的眼睛烧得通红，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却终究压不住心头的恨。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得得意洋洋又幸灾乐祸的顾一帆立时肿了脸。

　　“蒋轻舟你敢打我！”顾一帆回过神来，扑上前就要还手。

　　蒋轻舟疯了一样，也扑上去，骑在顾一帆身上，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要杀了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疯狂的怒吼中，眼泪飙出眼眶淌了一脸。

　　顾一帆被他掐得直翻白眼，毫无还手之力。

　　纵使如此，也依然无法消解凝结在心头的恨与痛。

　　总是温尔文雅的顾青山、总是沉稳淡定的顾青山、总是绅士得体的顾青山，怎么可以！怎么能够被人当条狗一样毫无尊严地践踏！

　　而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窗明几净的牢房里穿着整齐的囚服误解他埋怨他！

　　蒋轻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洞，呼呼的风穿洞而过，吹得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舟舟！舟舟！宝贝，快放手！放手！哥没事，哥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舟舟！乖，听话！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舟舟！舟舟……”

　　一声一声的呼唤，吵得他脑袋疼。是谁在叫我？蒋轻舟停止施力，手却依然紧紧卡着顾一帆的脖子。

　　“舟舟！你看看我！我没事，哥没事！”

　　哥？

　　顾青山？

　　蒋轻舟循声望去，果然是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哥！”蒋轻舟蓦地松开手，扑进顾青山怀里嚎啕大哭。

　　“哥……对……对不起！都……都是因为……我……”

　　顾青山摸着他的脑袋不停安慰，可越是安慰，怀里的人哭得越是凄惨。

　　不得已，顾青山捧住他的脸颊，欺身吻了上去。

　　唇是凉的，舌是暖的，当银丝交融、软舌交缠，呼吸开始沸腾。

　　顾青山在吻他！

　　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像情人一般，与他水乳交融。

　　心口的洞被一点点填补，无法释怀的痛被一点点平复，就连难以遏制的恨也被一点点压了下去。

　　蒋轻舟抱紧顾青山，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和顾青山在接吻！

　　幸好！

　　幸好顾青山没疯！

　　幸好顾青山还在他身边！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蒋轻舟慢慢恢复了冷静。

　　想起书房里还有两个人，蒋轻舟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唔嗯……哥，唔……有人。”他略微用力推了推顾青山。

　　顾青山缠着他又亲了一会儿，才把人放开。

　　“没人。”顾青山凑到他耳边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火热的呼吸喷进耳朵，痒得厉害。耳朵上突然传来的细微刺痛，害得蒋轻舟一哆嗦，差点软进他哥的怀里。

　　蒋轻舟轻咳一声，瞪了顾青山一眼，又偷偷往刚才阿二站的方向瞄去，却见阿二背对着他们，正半蹲着检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一帆。

　　死了？

　　蒋轻舟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确认。

　　阿二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站起来拍了拍手，“没事。晕过去而已。”

　　顾一帆的脖子上一圈红印，看着很是吓人。

　　蒋轻舟颤抖着提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心里竟然升起一丝还好自己的左手残了的庆幸来。

　　他是恨顾一帆！恨他，撺掇顾泉和卓雅把顾青山关进那么一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狱受罪。

　　恨他把顾青山对他的满墙深情暴露给顾泉和卓雅，让那对不能接受同性恋的夫妻深信自己的儿子得了精神病。

　　又恨他把他放在抽屉里当作纪念品珍藏的股权转让书拿给顾泉和卓雅，让他们以为养了十五年的养子想要利用失了心智的长子夺取顾家的财产。

　　更恨他和杨玉成勾结在一起，撺掇把家产看得更重要的顾氏夫妻把亲生儿子送进那样一座熔炉受罪。

　　可他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自私虚伪又贪得无厌的小人脏了自己的手。

　　如果顾一帆真的被他掐死，他还怎么配站在皎洁如明月般的顾青山身边，共赏细雨斜风、淡烟疏柳，细品雪沫乳花、蓼茸蒿笋？

　　顾一帆被阿二用一杯清水浇醒。

　　“咳咳……蒋轻舟，你……咳咳……你这个杀人犯！我要报警！”顾一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站稳，又被阿二一脚踹翻在地。

　　“顾青山！我可是你亲弟弟！”顾一帆抱着被踹疼的腿，哭泣着嘶吼，“你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亲生父母关在海岛上生不如死，现在还要对你的亲弟弟赶尽杀绝！顾青山，你果然是个疯子！你特么的就是个疯子！”

　　顾青山在抖。站在他身边的蒋轻舟明显感觉到顾青山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他们不是生我养我的人，你以为你们还能在那座岛上悠闲度日？”

　　“是你们！是你们毁了舟舟的前途！是你们废了他的手！”

　　“我已经配合你们冷落他了，你们呢？你们不仅没信守承诺保他平安，你们还落井下石害他进了监狱！”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买通刘强废了舟舟的手？”

　　“我现在也废掉你一只手！你还给舟舟一只手！”

　　顾青山突然暴起，抓住顾一帆的左手，死命地掰他四根指骨。

　　顾一帆疼得哇哇乱叫。

　　蒋轻舟抱着他哥大声叫着让他松手，顾青山置若罔闻。

　　最后还是阿二出手，一掌击晕了暴怒中的顾青山。

　　季杰和郭少阳闻讯赶来，蒋轻舟这才明白顾一帆骂的“疯子”是什么意思。

　　“你哥是在他逃出那座精神疗养院后才出得问题。”郭少阳说完瞥了眼蒋轻舟，“他一直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有负担。”

　　蒋轻舟瞬间明白了郭少阳的言外之意，顿时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