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44-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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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晖的记忆里，二师兄没有问过他这样的话，他倒是时常会评价李晖的心性太过于柔弱，不适合这个残酷的世界。
不过梦中的场景毕竟源自于他自己的回忆，所以梦中人的话应对的也都是源自于李晖自己的深思，于是乎，这个问题就更像是李晖在自我质问。
是他的手段太软弱了吗？
既然明知有个倭国人在破坏朝鲜地脉，是不是直接上门封锁抓人会更好一点？只要亮出他和听圭两人的身份牌，随便再扯个过得去的理由，就能提前封锁倭馆进行搜查。
虽然当时的李晖他们没有确定到底是谁在作乱，但把所有和玄学相关的人都抓起来仔细审问，是不是就能提前发现蹊跷，找到隐藏在倭馆里的千音？
这样的手段倒是强硬了，但是真的可行吗？
这些从事玄学相关工作的人，哪个不是有着巨大的群众威望。只要有真本事的，都有自己的手段。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贸然逮捕他们，只会引起巨大的民愤，然后引发对马岛宗家的不满。
尤其是在两国关系微妙的当下，这种举动如果真抓到了人找到了证据还好，要是没有找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的话，绝对会上升成为外交事件。到时候不用说听圭那个新科及第的身份了，就是李晖自己的，拿出去也是顶不住这样的外部压力的。
所以说，难道一切本就是定局，他明明都开了阴阳眼了，却还是要被千音坑惨，不但自己受了重伤，连带着人都还没找到？
不对，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疑点吗？他明明事先开了阴阳眼，却在千音那里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
“师兄。”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啊，晖宝。”
“如果我遇见一个人，开了阴阳眼都没看穿对方的伪装，那是为什么？”
“那说明你遇见同行了啊，而且起码是和你一样厉害的同行，大概也就是我和大师兄还有师上那种水平的人吧。”
“因为我们拿阴阳眼看人的本质还是在用圣灵的眼睛来看凡人，它们因为层次高于凡人，所以可以轻易看穿人的一生。”
有了阿兰的提醒，李晖就顺势分析起来。
“但如果对方是同行的话，那其实就是用圣灵来看圣灵，假如对方的圣灵等级不高还好，若是和白虎神君一样级别的圣灵，能看见的就很有限了，毕竟天是没法计算天自己的命运的。”
“嗯，你自己知道就好。”
这种看似是阿兰和李晖师兄弟之间的对话，其实只是李晖自己的自问自答，他只是用这种方法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那么，千音究竟是谁呢？她明明是一个阴阳师，为什么要扮作巫女呢？还有她契约的，到底是八咫鸦还是别的什么？”
“你说呢，晖宝？”
阿兰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晖，而后者闭上眼睛抬起头，对着天空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师兄，你既然是倭国人，一定会说倭国话吧。”叹息完的李晖又把话题转到了语言上，好在这里是他的梦境，所以如此突兀的话题转换下，阿兰依旧看上去表情温和，平静地回答了李晖的提问。
“那是当然，我是日本人，当然会说日本话。”
在记忆里的他们师兄弟三人就是那样，对于那个岛国，叫倭国的叫倭国，叫日本的叫日本，谁都没想着去改变谁。
“那么师兄现在能说几句倭国话给我听听吗？”
“你这傻孩子，我只是你的记忆啊，在你的记忆里，我当着你的面从来只说汉文，所以现在的我也说不出日本话来给你听。”
“是吗，这样啊。”李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好像在回想着什么，“不对哦，我其实听过二师兄你说倭国话。”
“哦？什么时候的事？”
“在最初我们从朝鲜一路去大明北京城的路上，那时候的你昏迷不醒，一路都是我在照顾你的。而昏迷中的你有时嘴里一直都会呓语一句倭国话，我听过很多次的。”
“哦，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听起来很像是朝鲜话里的老人离开沙漠。”
“老人离开沙漠？”
“嗯，老人离开沙漠。”
在自己的记忆里重复了三遍之后，李晖终于想起来了他为什么在去宗家的宅邸和在神社里，听别人说倭国话时会本能地愣了一下了。因为他听到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那一长串鸟语里，有个他曾经熟悉的发音——
老人离开沙漠。
“二师兄，能告诉我在倭国话里，老人离开沙漠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啊，因为你的记忆里没有答案，不过你自己出去问问外面的人不就好了吗？倭馆里有那么多懂日本话的朝鲜人，他们肯定知道老人离开沙漠是什么意思的。”
是啊，这就是李晖一直在追逐的那个疑点，为什么宗家宅邸里的人和去过神社的人都要说那个词，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晖？听圭快过来，晖他醒了！”一直在照顾李晖的惜风，在看见李晖慢慢睁开眼时兴奋地呼叫一旁正在歇息的听圭，自李晖昏迷之后，一直是他们俩轮流照顾他。
“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吗？”听圭也是立即跳起来凑过来观察李晖的情况。
“我昏迷……多久了？”李晖看着惜风已经在那谢天谢地谢老天保佑了，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昏得有点久了。
“整整两天了，我们找人都请了好几个医师过来看过了，都说你是神魂耗损，反噬自身，不修养个两三个月恐怕都不会有起色。”听圭过来替李晖解释了一下他的疑惑，从他的一脸愁容也能看出李晖的情况不太好。
“这还是幸好我们还剩两支参的情况下，要不是昨天直接炖了一支硬给你灌下去，你今天都不一定能醒过来，我都差点想毁约去宗家把卖给他们的那支要回来了。”
“别担心，我醒过来了就好了，这种神魂上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好养着就行了。”
“你说得倒轻巧，你知道当时你七窍流血昏在我怀里的样子有多吓人吗？”这一次惜风是牢牢地站在听圭那一边的，因为李晖的情况远比他说的要吓人。
“我也是想抓人心切嘛……所以最后我们还是没有抓住那个千音吗？”
“是啊，当时的情况一团混乱，我们扣了整条街半天时间，既抓不到人也拿不出别的证据，你又当场倒下了，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唉，对于这个千音，我大概有点眉目了，虽然一切都迟了，不过人总还是要死个明白的。”
李晖一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就明白自己想通得终究有点迟了，两天的功夫，该发生的早发生了，他现在也只是想求个前因后果的彻底明了而已。
“听圭，你能去找个熟知倭国话的朝鲜人来吗，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他。”
45．
“李公子，您要找的人来了。”听圭出去吩咐了一下后，很快倭馆的负责人带了了一个商人打扮的人。
毕竟李晖亮出的那块身份牌让他们明白，这位是压根得罪不起的贵人。而之前贵人交代的一件事情他们还没有办好，还把人气得当场厥过去了，所以倭馆这边这两天都是过得战战兢兢，生怕李晖有个三长两短。
“小的见……见过各位公子。”这位商人大概是在来时被交代警告了一堆，所以一进门二话不说就直接行了个大礼，整个肩膀簌簌发抖，好像以为自己摊上什么大事了。
“你别紧张，叫你来只是为了我的一个疑惑。”李晖现在上半身坐起，半靠在惜风给他拿的靠枕上，虽然还是满脸憔悴，但总不至于不能见外人了。
“你懂倭国话，我想知道倭国话里，有一句听上去像朝鲜话的老人离开沙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人离开沙漠？”那个朝鲜商人完整地复述了一遍李晖给的提示，然后自己开始来回嘀咕着拆字断句，“老人离开……沙漠……啊，是不是这个，诺布拿嘎撒麻？”
朝鲜商人重新分配了一下重音，然后按照倭国话的腔调读了一遍，李晖听了果然眼前一亮点头：“就是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信长大人。他是倭国本岛的一位大名，全名是织田信长。”商人因为自己能答出贵人的问题，稍稍送了口气。
“他曾经是权倾朝野的‘天下人’，现在掌握倭国局势的关白丰臣阁下也曾经是他的家臣。他一度有要结束战国统一倭国的趋势，只不过在几年前于一场政变里死在了本能寺，可谓是壮志未酬啊。”
朝鲜人对于倭国的理解非常有限，说来说去就只知道一个对马岛宗家，而对于倭国国内那些纷争不断的大名的名字就没有那么熟悉，要不然李晖也不至于被那句话困住这么久。
倒是这个商人因为一直来往于朝鲜本土和对马岛，所以对于倭国本国的局势打听得非常清楚，一些重要的大名的名字和经历当然也就包含其中，这当中当然包括了声名赫赫的织田信长。
“这个织田信长，他是哪一年死的？”李晖的思绪一点点飘回过去，回到他十五岁那一年的夏天，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师尊，也遇见了当时受伤的二师兄。
“应该是九年以前，万历十年的夏天。”
果然是那一年，李晖终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那你知道，这位织田信长的身边，有没有什么名字里带兰字的近臣？”
“兰，兰花的兰吗？”商人略一思索就肯定地点了点头，“有啊，有一位很有名，那是他的近侍和宠臣，名字叫森兰丸。只不过那一位对织田大人一向忠心耿耿，一直是形影不离地随侍左右，所以传闻在那场政变里，他和织田大人一同死在了本能寺。”
商人说了这些后看李晖还在沉思，就绞尽脑汁地想说一点别的情报，好证明自己很有用处。然而森兰丸其人最有名的，不是他在哪场哪场战役里大显身手，反而是关于他自己和信长的那些传闻。
不过反正倭国人都是这么跟他讲的，他再原样倒给本国的贵人也没有什么错处。
“据说这个森兰丸是个神童，不但精通各种数理经典，而且非常能揣摩人心。所以他一到织田大人身边，就深得对方的信任，很快就成了负责织田大人手下一众事务的总管，各种宠幸赏赐说都说不过来。任何事任何人要奏报觐见织田大人，都要经过这位森兰丸的手。”
“更夸张的是，听说这位森兰丸不光有着绝佳的才能，还有着绝世的美貌。”商人说起这点八卦时，自己忍不住地眉飞色舞起来。
“都说他身为男人却长得雌雄莫辨，就连见多识广的织田大人都被他的美貌折服，为了不让他像传统倭国武士那样元服之后就直接剃头，还特地下令不许他行元服之礼，以至于他十八岁死时还是少年发式，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商人一口气说了很多以后又怕自己太过夸张，于是又转了个弯企图圆回来：“不过那都是我做生意时道听途说的，也许真人没有那么好看呢。哪里像三位公子，我看您三位的长相才是各有各的好看呢。”
“那些不是道听途说。”一直沉默的李晖在这时突然接了话，“他真人就是这样的好看，的确他要是扮成女人的话，一点都不违和。”
商人也不知道李晖哪里来的信心能肯定森兰丸的长相，毕竟以对方的身份他也不能倒过来打听，他只是不停点头哈腰地称李晖说得对，然后在确认对方再没有别的事后退了出去。
“所以，我们之所以找不到那个千音，是因为那是一个男人在男扮女装？我们光顾着搜女人，对男人都是看一眼就放过，才让那个森兰丸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听圭听了李晖打听的事情，也琢磨出了一些眉目来，他本来是不信男人男扮女装可以蒙混过关的，但是在望了一眼身边的惜风之后，也跟着认命地叹了口气。
“不但如此，他其实就是我那个叫阿兰的二师兄。而我之所以用了阴阳眼还看不穿对方，甚至还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他契约的圣灵不但是和我的白虎神君同样级别，甚至在属性上还生生地克制我的金德白虎。”
“真真正正的朱雀神君是吗？”惜风在得知了对手的真实身份后，也只好承认他们这个亏吃得很正常。
李晖简直都可以想象两日前的场景了，他的双目留着血泪，目不视物地扫视着那些被官兵勒令排成一排接受审查的倭国人。
而他的二师兄就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平静地站在那里与他对视，嘲笑着他的见面而不相识。在做下了这等对朝鲜和对李晖不利的事情后，依旧从容而优雅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脱了身。
“那我们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还能不能把他捉拿归案？”听圭一副马上要起身出去叫队长出动的架势，但是李晖的表情依旧相当沮丧。
“你可以试试，不过我猜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44-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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