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夫妻飙戏日常》莫围棋呀

10、第十章，好一个兄友弟恭

　　这样的情况，江云鹤早已料到，事实上燕凌帝考教学问时，十有八九都会落下他，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于是他直接扔了一枚炸弹：“父王，儿臣有一计，可解贡院走水，试卷被毁之难。”

　　话音未落，碧竹轩内议论声四起。

　　“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能解试卷被毁之难？不可能吧。”

　　“贡院走水，试卷被毁，这种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燕凌帝看到江云鹤站起来时，本十分不耐，可听他说能解贡院走水的大难，脸上也多了几分正经。

　　十二皇子连忙打断：“九哥，父王面前，岂容你造次，你不过是想让父王看你的文章罢了，竟谎称能解决试卷被毁之难，还不快坐下，没要惹的父王不快。”

　　十一皇子也跟着道：“父王，你莫要听他胡说，前朝无数老臣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一个从未入朝的皇子如何能解。”

　　大燕朝极重尊卑，奉行的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十二皇子却呵斥江云鹤这个做九哥的坐下，此乃大逆不道。

　　燕凌帝却对十二皇子的无理视而不见，反而觉得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心中怀疑，脸上也带了几分独属于帝王的威严：‘前朝知事，起容你胡闹，江云鹤，你真能解贡院走水之难？’

　　他的确因为老九母亲是奴才的缘故，对这个儿子多有忽视，可若是因此老九就敢拿前朝之事做文章，那他就该当重罚。

　　江云鹤却不见半点畏惧，“儿臣却有解决之法。若父王听了我的办法，仍觉不满，可制儿臣妄论朝政之罪。”

　　他这样说，燕凌帝倒是不好走了。

　　他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好。朕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建。”

　　江云鹤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前日父王提问，王侯将相真有种忽？为何寒门学子参加科考者极少，中举者更是寥寥无几？儿臣认为，并非寒门学子不擅长读书，也并非陆陆营营，无暇顾及读书之事。”

　　此话一出，相当于直接否定了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的观点，二人相视一眼，眸中都冒起了火。

　　燕凌帝也重重冷哼一声，警告他不可造次。

　　江云鹤却不为他们所扰，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试问，若父王长于农耕，中日披星戴月，汗流浃背，饱受种地之苦，但仍难得温饱，岂不愿爱子脱离此番劳苦？试问十二皇弟，若你长于农耕，日日捉虫除草，浇水施肥，无暇访友吃席，无暇出游玩乐，一天三顿吃的都是康米野菜，一年到头才能吃上一次肉，岂不会抓住科举这唯一改写命运的机会？”

　　燕凌帝忍不住眯了眯眼，若真如此，他拼了命也要让老三读书。

　　众人也不禁随着他的话假设起若自己是寒门学子该当如何，细想起来，竟纷纷点头。

　　就连十二皇子，想到自己日日忙碌，还连快肉都吃不上的情形，也是心生畏惧。

　　江云鹤：“寒门学子，中日辛劳，岂非不想往高坐庙堂之事？父母之爱子，则为其深远。即便自己不想，怎会不盼着子孙改写命运，摆脱中日劳碌之苦？便是拼着自己辛苦，也会供出个读书人，通过科举使子孙享福。”

　　最后他一语总结：“故此，寒门学子中日劳苦为真，无暇读书为假。”

　　燕凌帝抿了口茶：“既然如此，为何科举中寒门学子还如此之少？”

　　江云鹤自信一笑：“此乃无奈之举。据儿臣看，寒门学子无法通过科考改写命运，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寒门学子确实比王侯将相更难出头。

　　若王侯将相夜晚读书，可用油灯照明，奈何寒门学子无钱买油，只能囊萤夜读。

　　若王侯将相欲习字，自当笔墨伺候，奈何寒门学子无钱买纸笔等物，只得树枝为笔，沙地为纸。

　　王侯将相欲拜名师，可托门路通关系，赠与名师金银，甚至行千里去访名师。而寒门学子，无甚门路可走，又无金银当做报酬，便是有心行千里寻访名师，竟连盘缠都拿不出。如此，岂非难上加难？”

　　燕凌帝暗自点了点头，说的的确有理，在他自以为已经找到了科举中寒门学子少的原因时，却听江云鹤画风一转。

　　“这些难处虽然无孔不入，但并非无法克服，故此寒门学子极少读书最根本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无书可读。”

　　燕凌帝只觉得荒唐：“无书可读，怎会无书可读？”

　　“据儿臣了解，在兖城，全城的书坊只有三家，而江州没有书坊，书籍随同杂货一同售卖。到了更显落后的云城，书籍只可托货郎顺路买来。父王可知为何？”

　　燕凌帝捻须思索，竟未曾想通其中关窍：“怎会如此？”

　　江云鹤徐徐解惑：“想要制作一本书，如今只有手抄这一种方法，若是儿臣手抄《论语》需一月光景，便是夫子们，至少也需二十多日，还需花时间校对是否有疏漏错字。所需时日甚长，花费精力甚多，故此书籍便卖的贵，至少也需百文一本。而在农家，百文相当于全家一年的进项，如何能买的起书。

　　无人买的起书，无利可图，掌柜也不会在进书，书坊更是开不起来。至于汴京书坊多，不过是因为天子脚下多权贵，不把买书的百多文钱放在眼里。”

　　燕凌帝明白了，却是一声长叹，百姓日子过的苦，他这个做天子的也有责任。只是此番问题，又当如何解决？

　　江云鹤好似看透了他的困扰，解释道：“书卖的贵，无非是抄书难，儿臣的一位友人研究出了一种叫抄书神器的物实，可提高抄书速度。近日试卷被毁，也可通过此物，快速复刻试卷。”

　　燕凌帝豁然起身，他不知不觉思绪被江云鹤牵着走，竟都忘了最初的问题。

　　如今话题绕回来才重新想起，急忙追问：“抄书神器，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江云鹤从容上前，将抄书神器放到燕凌帝的桌案上，又演示了一番抄书神器的用法。

　　眼见着一排排工整好看的字迅速出现在眼前，燕凌帝眼眸晶亮，连连赞叹：“妙及妙及，没想到竟有如此方法，此法甚好。”说完还亲自上手体验了一番。

　　看到燕凌帝脸上的赞许，江云鹤心中五味杂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父亲脸上看到对他的，除了默然和厌恶之外的第三种情绪。

　　不过，父王的认同，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从小就知道父王不喜欢自己，却仍不死心，为讨父王多看自己一眼，宁愿熬夜读书习字，努力把文章写到最好的六岁的江云鹤了。

　　那时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只要他文章做的好，父王就会喜欢他。

　　可是后来，他文章做到了头等，夫子当着燕凌帝和众位学子夸奖他时，却只得到了燕凌帝不冷不热的一声“嗯”，和那场噩梦。

　　那一场，由三皇子的嫉妒而引起的，充斥着一声声“小奴才”的，持续了四年的噩梦。

　　那场噩梦，生生拔除了他对亲情的所有本能渴望与对父王不切实际的一切幻想。

　　江云鹤闭了闭眼，不愿在想，拉回思绪，他看着燕凌帝眸中神色，已经了然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大燕朝皇子十五岁，根据擅长在六部中任职，而如何选择六部，则与其所办的第一庄差事有关。

　　若皇子在书院中对前朝之事提出有价值的见述，这庄差事就会由该皇子承办，这是祖辈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此番他立了大功，燕凌帝定会将复刻试卷之事交给他处理，有了此事他会很快入朝，距离那个位置，又靠近了一步。

　　这一次不为亲情，不为期待，不为父亲。

　　只为筹谋，只为算计，只为利益交换，只为王的允诺是他登上天梯的第一步，没有人会拥护一个连前朝公务都没有处理过的皇子做王的接班人，只为了达到目的。

　　果然，燕凌帝开了口：“云鹤，你此番立了大功，复刻试卷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十二皇子猛然起身，凳子因他的动作发出刺啦一声巨响，也将燕凌帝的最后一句话给盖了过去。

　　他眼眸黑沉，嫉妒的盯着江云鹤：“父王，儿臣毛遂自荐，愿负责复刻试卷一事。”

　　燕凌帝一顿，他看看江云鹤，又看看十二皇子，他当然看得出来十二皇子是在抢兄弟的功劳，可奴才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注定成不了器，便是提拔一把也是浪费，而十二皇子貌似和老三那孩子玩的不错，将来说不定能成为老三的助力。

　　于是他连犹豫一下都未曾，就很快做出取舍：“既然十二皇子主动请缨，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而云鹤的功劳也不容小觑，父王也要大大的赏，云鹤喜文墨，就赏你前朝张大师的《落英图》和武川居士的两幅字吧。”

　　呵呵！江云鹤心中一阵冷笑，他从未想到，燕凌帝还有这种操作。

　　他对燕凌帝的偏心早已领教了，但今日，他又见识到了偏心的新高度。

　　十二皇子才十四岁，还没到入朝的年纪，即便不参与复刻试卷一事，也完全不会影响他正常入朝。

　　就算父王有心破格提拔，便是给个闲差也是好的，没必要抢他的计策。

　　用了他的计策也就罢了，好歹给他安排个小官来补偿他，他也认了，他已经晚入朝两年，父王不会看不出此番是他的契机，拉他一把也是顺手的事，但他竟连顺手拉他都不肯，反而用什么《落英图》和武川居士的字来打发他。

　　张大师是前朝知名画师，但传闻他人品不端，文人们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他的画作也因此贬值。

　　武川居士则是当代名仕，风头正盛，但和他云鹤君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法比。

　　这三样赏赐加起来，都不够换他云鹤君的一幅字的。

　　江云鹤知道，燕凌帝并非是专门用这三样东西来羞辱他，他根本不知道云鹤君三个字的名气有多大，他就是单纯以为江云鹤擅文墨，送这三样东西他可能会喜欢。

　　但是，就很可笑，不是吗？

　　连十二皇子都不禁扯了扯唇：“九哥还不谢恩，莫非九哥对父王的赏赐心存不满？”

　　江云鹤一怔，他眸中翻涌着不甘，却敛了所有神色：“云鹤多谢父王赏赐。”

　　燕凌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

　　一下课，十二皇子就放肆的笑了起来，笑了一阵还不够，偏要跑到江云鹤面前。

　　“九哥，谢谢你的计策，小弟近日正为能否入朝之事发愁呢，没想到九哥就送来一块敲门砖，小弟心中不慎感激，不如在送你几幅武川居士的字如何？”

　　十一皇子急忙来捧他的臭脚：“那肯定是要多送几幅的，毕竟九哥爱文墨吗！九哥可真是有兄弟情，为十二弟想计策熬了好几个夜吧，果真是精妙绝伦。对了，今早九哥还在写文章呢，也是为了十二帝？”

　　“哇！你不说我都忘了，九哥竟为我操劳致此。十一哥，我这就禀告父王，让你和我一同处理复刻试卷一事。毕竟九哥给我们做了表率，兄友弟恭，小弟可是学到了。”

　　“哈哈哈，那就谢谢十二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