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婚嫁给小郎君》子瀛

20、替嫁

　　宋九霄醒来时为睁开眼迷糊中习惯性蹭了蹭脸颊旁贴着的枕褥。
　　虽不会赖床，但每次醒来之前，她都会先醒醒神，再下地。
　　身边的枕头还沾着温热的确不想离开……
　　不对！枕头怎么还会有心跳！
　　宋九霄猛然睁开双眼，怔忪地看着眼前松敞着的前襟，咽了咽口水。

　　“醒了？”
　　宋九霄像是被发现了偷看，连忙闭上双眼。
　　不过云生知道，她早上手软心也软，只要抓住机会最是容易妥协。
　　就如当年都城繁花楼一般。
　　云生笑着搂着她后背的手臂收紧一些，下颌贴在她的额头处蹭了蹭，伸手抚摸她的眼睛。
　　宋九霄闭上眼睛，眉间和眼眶被他手指轻轻拂过。
　　“有点肿了，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按按会好些。”
　　被按压的位置有些酸痛，但肿胀感逐渐减轻。
　　她的确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肿了眼。而且云生的手感觉很舒服，便由着他按了。
　　片刻后手指离开眉眼，勾缠住她的手。

　　“你也帮帮我。”他说。
　　云生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手心和手背。
　　宋九霄以为他要自己帮他揉捏手指淤血，也没在意，迷糊抓着他的手捏了两下，便懒得动了，任由他拉着手伸进被褥。

　　直到手碰到滚烫异物，宋九霄这才如冷水浇头，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着靠到床脚，气得脸红又不好发作，紧紧攥着被角压着声音骂他：“你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不过证明我是个正常男子，”云生坐起靠在床头，玩味地打量她的反应，“夫人可还满意？”
　　“我满意什么！”
　　“哦，夫人是想眼见为实，”云生做样子想要拉开被子给她看，宋九霄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谁要看！”
　　云生抬睫，望着她泛红的耳朵，移动被子下的手，唇间溢出暧昧的呼吸。
　　宋九霄看到他扬起的脖颈喉结，慌不择路跳下床冲出房间，砰地甩上房门，刚准备离开迎面撞到上楼来送洗脸水的小二。

　　“宋姑娘……”
　　自己房间里传出的声音生怕被小二听了去，宋九霄接过小二的水盆：“那个，你帮我去后山摘些花好么，我想泡樱花茶。”
　　“好的。”小二低头，瞥见宋九霄衣衫不整还光着脚，连忙下楼去了。
　　宋九霄回头狠狠踹了门一脚，放下水盆，转头冲进阴决的房间。

　　阴决醒来洗漱完，正瘫在软塌看账本，抬头见宋九霄，好奇地打量她：“你鞋呢？”
　　“梦游走丢了。”宋九霄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抓起阴决折扇猛扇。
　　“你这梦游老毛病又犯了？去泡汤泉了吧？热得脸都红了。好在山上就我们这一行，小二也都是我从当年军中挑出来的小兵。”阴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夜我等到子时，那小子也没来寻我，可是不想要这遣散费了？不想要正好，我还舍不得给呢！”
　　宋九霄打死也不会说昨晚那混账赖在自己床上，余光看向账本转移话题：“汝州族人可还安好？那白家不会也来找麻烦吧？”
　　阴决摇头：“商贾自来变化为道，麻烦倒也不碍事。好在今年接了礼部供应服视祭祀采买的大单，归贤王主管。那贤王刚回朝中不过三四年，也不和皇亲贵胄交往过密，应该不会受白家和萧皇后影响。”
　　贤王……
　　宋九霄推测：“当年皇帝要赐婚，他也没来，想来我退婚倒是正合他心意，既然安排给你，办砸了他也没有好处，想来不会为难宋家把自己搭进去。”
　　“荆蓝你要怎么办？我的人看了他一路，倒是还没有他的亲信来救。”阴决问。

　　宋九霄思忖之时，小二正敲门来送早饭。
　　小二推门看到宋九霄在屋中，有些也意外：“姑娘，你的早饭我已经送去了醉玲珑，你夫君也在，我就加了一份也送去了。”
　　阴决看向宋九霄，宋九霄看向小二无语点头：“我知道了。”

　　等小二关门，阴决眼睛突然睁大，笑眯眯靠近看着她未着鞋袜的脚：“这么早，他怎么就在你房里了？”
　　宋九霄白了他一眼，伸出手：“给我钱！赶紧把他打发了！”
　　“我看人挺老实，听你话，也讲义气，吃的也不多，带着也不是不行啊，就当养条狗嘛！”阴决死死按着银票不愿松手。
　　“给我！”宋九霄伸手去抢。
　　阴决以身相护：“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百两黄金可够全族吃几十年的了，你就这么打发了个见了几面的陌生人！啊——”
　　结实挨了宋九霄几拳，阴决抵挡不住，发髻松散，衣衫凌乱，气喘吁吁指着她：“败家子！我为宋家辛苦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对那小白脸都比对我好！没良心的！”
　　“你我还不知道，分明是觊觎湄儿才死赖在汝州！湄儿可没少写信告状你算计别人私藏小金库！还敢拿着我的本钱放羊羔利，就该让你出点血长长教训！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宋九霄抢过银票查点清楚，还踹了阴决好几脚，才转身离开回到醉玲珑。
　　刚抬手要敲门，突然愣住。
　　她回自己房间敲门做什么。
　　门刚好被从里推开。
　　云生望着她举着手，握住她手腕拉进屋让她坐在床边，蹲下身拿来鞋袜替她穿上：“刚才做完本想去寻你，小二刚好来送早饭就耽搁了。”

　　余光看到床铺凌乱，宋九霄似乎依稀仍能闻到些意乱情迷的气息，连忙转头把手上银票递到他眼前：“拿钱签了和离书，你我从此陌路。”
　　云生的手没停替她抬上鞋子，抬眸看她，“我说了，不要银票。你取出来金锭给我。”

　　宋九霄咬牙一把将银票拍他脸上：“你磨蹭什么，银票又如何！若真取不出，去官府告我便是。”
　　云生抓住她的手腕，任由银票散落，半蹲望着她：“为何几日都等不得？难道你不是怕真对我动心？”
　　宋九霄眼神陡然凛冽，决定下狠药。
　　既然软硬不吃，那就走偏门。
　　读书人最爱面子风骨，哪怕能吃苦，也受不得屈辱。
　　就当养条狗嘛！想到阴决说过的话，宋九霄居高而下打量他：“你要非缠着入赘难道以为跟着我会过什么好日子不成？要入赘，至少认打认骂做条狗，不能有怨言。”
　　云生：“……”

　　一直油嘴滑舌突然闭嘴了？
　　有用哎！
　　早知道就早侮辱了！
　　此刻当然也要乘胜追击继续侮辱。
　　宋九霄不屑捏着他下颌笑道：“不如现在就学两声狗叫让我听听。”

　　垂下睫毛蝴蝶翅膀似的微微颤抖。
　　估计这次是伤到人了。宋九霄有些庆幸，又有些不忍，正想抽回手，捡银票给他让他签和离书，完全没想到他会冲上来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扑倒在床榻上。
　　被子都没叠，柔软中又有些云生的味道。她丝毫陷入了某种旋涡，前后左右将她裹挟，无法挣脱。
　　气势汹汹地压在她身上，刚好坐在她胯骨，压着这手腕和肩膀，即便蹬腿也踢不到他，反而越挣扎氛围越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正当云生俯身凑近，宋九霄几乎瞪大双眼焦灼时，房门被小二敲了两下：“宋姑娘，您要的花摘来了。”
　　宋九霄瞪向云生示意他让开，云生犹豫了一瞬，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起身去开门。
　　宋九霄连忙从床上做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衫头发，但还是有些凌乱，冲去梳妆台旁对着铜镜梳理。
　　开门接过小二手上装着满满樱花的竹篮，转身站在宋九霄身后，把花篮放在梳妆台上，若无其事回到餐桌，看着对着镜子折腾半天也没把头发盘起来的宋九霄：“粥快凉了，你要不吃，我一会儿让小二帮忙热一热。”
　　“不用。”
　　宋九霄放下木梳，坐回餐桌。

　　什么都不能影响吃饭。
　　宋九霄抓了个包子刚吃一口，看到云生承了一碗米汤放在面前。
　　边塞行军吃不好是常事，种地也辛苦，再生气宋九霄也舍不得拿米汤泼他，接过米汤一饮而尽。
　　“明日向汝州方向出发，路过最近的钱庄给你兑换了银票你就走。”宋九霄两三口吞了包子擦擦嘴，再次坐回梳妆台整理头发。
　　没有簪子只有细布条，上次还是多亏簪娘帮忙才盘起花冠。
　　宋九霄拿着布条努力了几次，不是梳歪了发髻，就是系不紧，又或是漏了两条。
　　她丧气地看着浅粉色布条叹气。

　　云生走到她身后接过木梳，握起一捧鬓发，“我来吧。”
　　乌黑的发丝衬托的手指洁白。云生在发丝上涂抹茶籽油后开始盘头发。
　　宋九霄看着他镜中熟练的动作，好奇：“你这是在花楼做过工么？”
　　“人若不笨，多看几次就会了。”
　　“……”看了无数次也手废的宋九霄不大高兴，“那真没少看姑娘起床梳妆。”
　　“夫人是吃醋了吗？”
　　宋九霄冷哼。
　　盘好最后一缕发丝，云生按住宋九霄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躲闪，俯身从一旁花篮里挑出一小枝樱花簪在发髻旁。
　　宋九霄愣住。
　　云生簪花的手……
　　赠桃花男子的手……
　　周子珺的手……
　　为什么好像是同一个人似的？
　　她太喜欢周子珺，以至于日后心动的所有人，都像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