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芳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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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之后，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他真的是个疯子。
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被他逼疯的。
但是我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反抗。
无助且无力……
这段时间我的精神状况变得很差，半夜也会时不时做起噩梦来，梦里总是会回到那个小镇。
记忆中的影像模糊而可怕，在梦境中又经过扭曲变形，而我还像是还处在青少年时期一样，无助且彷徨。
似幻非幻，我无法分清。
我想要开口大声求救，可是声音却在喉咙里被迫止住。
一切是那么地沉重和窒息。
我仿佛被无形的一双手牵制着，将我拖入那更深的黑暗之中。
我无法挣脱，亦无法逃离。
忽然，远处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我，声音刺破浓雾，将我从那无尽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我从梦中惊醒，大喘着气，满头大汗。
慌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赵泽紧紧抱着我，一只手擦着我的眼泪，另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好了好了，别怕，我在这，我在这……”
虽然已经从梦中醒来，却仍是惊魂未定。
听到他的声音，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片刻，然后推开了他。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一抹难言的挣扎和痛苦在他的眼底迅速掠过。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心慢慢平静下来，然后看着窗外，一点一点，看着阳光从窗户洒进来。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在背后默默地凝视着我。
然而他做什么，想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我感到我的身体好像在慢慢枯竭。
赵泽——他像外面那片沼泽地一样，彻底把我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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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
他忽然一把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用毯子裹住了我，抱着我去了地下车库。
他将我放到车的后座里。
又作什么妖啊？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连连打着哈欠，睁开朦胧的睡眼。
看到他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握住换挡杆准备发动车子。
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地响起，我精神大振，瞌睡虫忽地飞远了。
“你要带我去哪？”我急声问。
他抬眸，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下颚线紧绷，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半响，他把视线移开，发动车身，眼神坚定。
我看着他开着车子，在这幽暗的深林和沼泽地里自由穿梭，仿佛置身于地势平坦的草原之上。
我本来就是一个路痴，更何况是在这种乌漆嘛黑的夜晚。月光透过树梢照映到地面上，我才能隐约看清周围的景象。
赵泽的眼睛是自带X射线吗？
他一路开着车，我竟也没觉得有什么颠簸。
前路逐渐开阔明亮，我透过前窗，往天上看去，已经能隐约看清月亮的轮廓。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被他绝对地禁锢着，如果不是他真心实意地想放我走，我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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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还是带我回到了那个名叫“隐”的寨子里。
看到熟悉的环境，我松了口气。
至少这里还有其他人。而不是只有我和他，我每天只能对着他说话。
赵泽将车一路开到隔离区。下车之后他带着我去了另一栋三层高的楼，我推开门，房间整体格调是黑白灰，装修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
想必这才是他平日里住的房间，之前我和他住的另一栋楼的那个房间，只是为了避免我猜疑的客房而已。
房间陈设简单，卫生也打扫得一丝不苟，摆设也像是有强迫症似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不过当我想要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时，一推开门，立马就被卫生间金碧辉煌的装修闪瞎了眼。
这卫生间极具奢华，空间占比和客厅差不多，里面金光闪闪，镜子上仿佛都镶着钻，很有种暴发户的气质，和整个房间的调性格格不入。
浴缸大得像一个小型的浴池，旁边还放了些红酒和高脚杯。
这究竟是在干什么？我抚了抚额。
忽然脑中闪过一些残缺的画面，我想起之前住的那个房间的卫生间也是和卧室差不多大。
他……
我记得他幼时常被他爸爸家暴，打的浑身青紫，又不敢反抗，只能瑟缩着身子抖个不停。
当时他被他爸爸打完之后，就会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蜷缩着腿，把头埋在膝盖处，安静无声。
自从我和妈妈住进别墅之后，他爸爸就不怎么光明正大地打他了。但是等我和妈妈出门之后，时不时地他也会被挨打。
我偶然撞见过两次。
房间里传来棍棒猛地击打的声音，和小孩的闷哼。
后来下一次再撞见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正义感驱使着我推开了门，张开双臂站在他们父子中间。
但是说的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大意应该就是叫他爸爸不要再打他了。
我现在都还记得赵叔叔拿着棍棒，一脸的无措与震惊。
自从那次之后，赵泽再没有被他爸爸打过。不过他仍然喜欢一个人躲到卫生间里，无声无息。
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
我怕她知道了，又会疑心赵叔叔的人品，从而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就是，我怕她刨根问底，将那些尘封在赵叔叔和赵泽记忆中的往事再一股脑儿地勾出来。
赵泽和赵叔叔会难过，她也会难过，而我因为她难过，我也会感到难过的。
是的，自从有两次撞见赵泽挨打的情景之后，我就已经开始起疑了。
因为赵叔叔人品端正，为人大方，也很有头脑，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么多人愿意跟随他、帮助他，他才从煤矿里发了家，从矿工一路变为了煤老板。
他对周围人都很好，对邻居也和颜悦色，对我，甚至都当亲女儿一样对待，更何况是对他唯一的亲生儿子——赵泽呢？
据说赵泽这个名字还是在他未出生之前，他特意花钱去请了大师，给他未出生的孩子算的。
当时他还在矿上做工，家境也不富裕，家中还有病重卧床的母亲，他这样，也算得上是对这个孩子很是期盼了。
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在赵泽的房间里，发现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年轻美丽，脸上洋溢着质朴的、阳光的笑容，眼睛弯弯，好像一株夏日里的向日葵。
这张照片出现在赵泽的房间，不用多说，我也知道她是谁。
然而她的眉眼却让我浑身一震——她长得和我妈妈有七八分的相似，另外几分，更多地是差在气质上。
照片上的女人热情、开朗、大方，如迎光的向日葵；而我妈妈内敛、淑静、淡然，似深山中的兰花。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事？
我很确信我妈妈没有姐妹，只有一个弟弟，因此她妈妈才会着急忙慌把她“卖了”，换取聘礼。
赵泽妈妈死得早，这我倒是一早就知道。
因为赵泽的亲戚们都说，芳华好人不长命，没有享过什么福，现在的好日子她没能过上之类的话。
“芳华”应该就是赵泽妈妈的名字了。
赵叔叔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娶，也没有跟什么女人有过牵扯，想来就是放不下他已逝的妻子。
直到——遇见了我母亲，才重新点燃了他的心。
因此，我才不敢将赵泽被挨打的事情跟妈妈说。
因为我从赵泽口中得知，他妈妈是因为生他，难产死的。
当时医疗设备不发达，农村条件也不好，当时赵叔叔还在矿上做工，赵泽妈妈执意要保住这个孩子。
在赵泽的哭声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妈妈就离开了人世。
这一直都是他们父子心中永恒的伤痛。
后来赵叔叔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对赵泽不管不问，将他一个人丢在农村，直到后来赵泽奶奶去世，他才回来将赵泽带走了。
赵泽从小没有妈妈，爸爸也不管他，对他不好。
而我，至少还有妈妈。
苦难都是要经过对比的。他人的痛苦，不自觉会对自己产生一些安慰。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他，虽然看上去很是居高临下，所以后来我就对他稍微好了一些。
有时候敲他的房门，没有动静，就会走进去打开卫生间的门，跟他一起坐在角落里安静发呆。
“呼——”
我呼了一口气，水汽变成白雾，渐渐消散。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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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是跟他冷战着，不跟他说话。不过我心情渐渐好了些，对他的态度也不似之前那么恶劣了。
阿诚仍然每天一有空就过来让我叫他写字。
我再次看见他时，快要控制不住眼泪。
他一脸无措和茫然。
之后我便让他改口，叫我“姐姐”，或者“妙妙姐姐”。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忍住了想探究的冲动。
我实在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他说，以及怎么跟他说。于是只得更加用心地对他好，教他也比从前更认真了。
以前我教他是带着套话和搞好关系的目的的，这次就变得十分纯粹，我还教他画画。
他很聪明，也很用功，进步飞快，我教得也很省心，不时地被他的进步速度吓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芳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