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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生】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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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来,扭转乾坤。
那晚的劫算是过了,虽然中间横生枝节,差点被暗算,但结果还是好的。与太子什么事都没发生,与二姐重归于好,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展。
上一世的苏黎与太子的荒唐事弄得人尽皆知,太子迫于压力回宫禀告德帝。德帝忌惮于苏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出七日便遣老宫人来宣旨,赐封苏黎为太子妃。
如今轨道改变,德帝不可能如上一世一般下旨让她嫁给太子,她也乐得清闲,把每一日都安排得充实又圆满。习武练剑、读书练字、针线女红、弹琴画画,是一样都没落下。不过重活一世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擅长针线活,弹琴和画画倒还凑合。而这些,不管是习武,还是读书写字,亦或是弹琴画画,全是跟着戚少烽学的。
戚少烽入侯府前也是个大才子,十五岁中探花,名噪一时。殿试时得到德帝赏识,直接官封刑部侍郎,却因不喜官场那套虚假做作的做派而辞官。
此后两年浪迹江湖,直到十七岁那年在北境之地遇到苏滨。彼时苏滨带着苏家军在北境之地打仗,遭敌军埋伏,险些丧命,幸得戚少烽相救。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在苏滨的一再央求下,戚少烽答应留下来做苏黎的师父。
上京城中的名门闺秀都很羡慕苏黎,因为她有一个样貌英俊又文武双全的师父。
戚少烽对小徒弟的要求一向很高,从前一凶她便会哭或逃,如今是真的长大了,不会再轻易掉眼泪或一跑了之,再苦再难也咬着牙撑下去。
练了两个时辰的剑,苏黎热得浑身冒汗,小脸蛋红扑扑的,好似抹了胭脂。
“歇歇吧。”戚少烽终于喊停。
苏黎收了剑从训练场上回来,仰头看着躺在树枝上的师父,一袭白衫飘飘,宛若仙气环绕,令人肃然起敬。她奋力一跃,借着树干爬了上去,坐到师父身边。
“师父,我练得如何?”少女眨着迷人的双眼,只是想从师父口中得到一点点赞赏。
“马马虎虎,还需努力。”
听到这几个字,苏黎泄了气,腮帮子鼓鼓的。
戚少烽见状坐了起来,与少女并排坐在枝干上。
瞧了她一眼,戚少烽语重心长道:“阿黎,你得我真传,如今也算得上能文能武。你可否想过你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你出身富贵,这一生就算不做任何事也能比千万人过得好。可你有没有想过用这一身本事为大越百姓、为这个国家做点事呢?”
苏黎一怔。重活一世,她只知道这辈子与家人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不入东宫,不做太子妃,不觊觎帝位。至于今后要走什么路,这么深奥的问题,她还没来得及思考。
戚少烽见她一脸茫然,便道:“不急,这个问题你还有时间慢慢想。”
苏黎道:“师父,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但有一样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做太子妃了。从前年少无知,以为当上太子妃就能做皇后,甚至爬上更高的位置。现在一想是多么可笑。就算爬到最高处又怎样,我这辈子不会因此变得更有意义。”
这番话着实听呆了戚少烽。他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浅笑:“师父很欣慰。”
“师父,阿黎只想和师父、阿兄、阿姐永远在一起。”苏黎说着便如小时候般扑到师父怀里要抱抱。
少女温软如玉的身子入怀,戚少烽显得有些仓皇无措,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双手举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她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
瞧着怀里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心底有种不一样的情愫如水草般肆意蔓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双手终究还是放了下去,一只手轻搭在她后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撩开那几缕湿哒哒地黏在耳廓上的发丝……
树下,苏滨站了许久。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后悄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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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上的成衣铺今早一开张便迎来了两位贵客,可把老板开心坏了,鞍前马后、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苏惜连试了两套衣裙,花花绿绿的没有一套看得上眼。她喜欢简单低调、朴素干净的款式,可阿妹苏黎带她来的这家店的衣衫全是大红大紫、大富大贵。
从试衣衫的小隔间里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披上裘皮大氅,免得冻坏身子。
这件裘皮大氅是阿兄苏滨新买给她的,据说是白貂毛,很名贵。自打与苏黎和好,她平日的吃穿用度也好了起来,朱管事也不敢再怠慢于她,好东西一个不停地往她的绮园里送。
老板笑嘻嘻地过来问她试穿得如何,苏惜摇摇头,道:“我不喜这些颜色和花纹。”
老板立即道:“小姐喜欢什么颜色和花纹,可以告知老朽。老朽可以按照小姐的意思为小姐订制衣衫。”
“不必了。”苏惜婉言拒绝。她实在不喜这家店的风格。
四下环顾,却不见妹妹苏黎的身影,吓得她以为苏黎又让坏人抓走了,忙问老板苏黎身在何处。
老板领苏惜来到内室,里面全是卖配饰的,苏黎正趴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腰封中挑得起劲。
“阿妹,一眨眼工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苏惜凑了上去,瞧她手里握着数十条男子腰封,笑道,“我的好阿妹这是有心上人了?”
苏黎脸上一红,道:“阿姐你别取笑我了。我是在给师父准备生辰礼物。昨日我见他腰封破了,就想送他一条新的腰封。可是挑来挑去不知道挑哪条好,感觉这条也好,那条也好。阿姐要不你帮我挑挑看。”
苏惜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腰封直摇头:“你师父,戚大侠是个清冷低调、内敛稳重之人,这些腰封的颜色这么鲜亮浮夸,恐怕不适合他。”说话之时双眼却在这一堆腰封中不停搜索,最后目光定住,缓缓捡起那条腰封,“这条还凑合,比那些好多了。”
苏惜手中的这条腰封,荼白色的绫罗上绣着青竹和鸟雀,清冷淡雅,做工也很精致。
苏黎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腰封,脑中开始幻想起师父戴着它的样子。“还是阿姐你眼光好。就这条了。”她高高兴兴地付钱,嘱咐老板拿锦盒装好。
拎着礼物心满意足地走出成衣铺,苏黎开心坏了,拉着阿姐苏惜聊个没完,叽叽喳喳跟个小麻雀似的。
上一世她进宫当太子妃去了,全然把师父的生辰抛在了脑后。师父却没有怪她。这一世,她再不会忘了师父的生辰。从今年起,以后的每一年她都不会再忘了师父的生辰。
逛了一圈肚子饿了,苏惜想回府吃饭,苏黎却拉着她来了醉红楼。酒楼的掌柜认得苏黎,知她是他们老板娘的闺中好友,便领着她们上二楼,挑了一间上等的厢房给她们。
从这间厢房往外看,横穿整个上京城的金水河就在脚下,河面上商船来来往往,载着从别处运往上京城的货物,比如香料、布匹、陶罐、粮食……
苏惜甚少出府,但对醉红楼略知一二。这醉红楼开在上京城的绝佳位置,老板娘却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不免让人多想。
不多时,时四娘风风火火地赶来,招呼两位侯府贵女入座,称今日她们的吃食她全包了。苏惜很不好意思,毕竟白吃别人不是她的做派。可阿妹苏黎欣然接受,她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待时四娘有事离开,苏惜才道出心中顾虑:“阿妹,阿姐觉着如此不好。拿别人手短,吃别人嘴软,今日欠下的以后必要还回。还不如一码归一码,今日我们把钱给了她,也就不用日日记挂着欠了她什么了。”
苏黎噗嗤笑了,道:“我的好阿姐,换作别人可能会向我讨要别的好处,可四娘绝对不会。”
“你怎如此确定?阿姐见你与她相熟得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苏惜好奇地问。
“我和四娘……”心头忽然涌上来许多往事,苏黎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了。恰好此时时四娘忙完了外面的事又回到了这,这个问题便就此作罢。
酒菜上齐,时四娘也坐下来陪她们一道吃。苏黎随口问道:“四娘,方才我听到楼下有声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四娘道:“一点小事罢了。”
苏黎想了想,又问:“对了四娘,那晚我在你房里看到个男人。”
时四娘一怔,眼神变得闪烁起来:“有吗?你看花眼了吧?”
“我看到了。可没怎么看清,好像长得挺不错。”
听到她这么说,时四娘轻轻松了口气。
“四娘,你说实话,那个男人是不是你心上人?你好坏,有心上人了也不与我说。你们何时成婚?到时我一定要备一份大礼给你。”
“别胡说,他才不是……”
话一出,时四娘顿觉不妙,抬头看向苏黎。苏黎好似没听见她说的,与阿姐苏惜聊起了桌上的几道菜。
吃饱喝足,三人有说有笑地下楼。
楼下座无虚席,人满为患。苏黎却还是一眼瞧见了角落里的那桌人。那三人全都身着玄色天雷蝠纹劲衣,系黑玉腰封,配一把黑铁长剑。
苏黎心下吃惊。监察司的绣衣卫怎会在这?
监察司,大越第一位女帝在位时一手创立,隶属皇帝,独立于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刑狱法纪,察百官言行,纠不正之风,坊间称其为“鬼门关”。
其中一名绣衣卫本来怀抱着长剑眯眼休息,听到楼上有人下来,便睁开双眼转向楼梯。
那楼梯上下来三个妙龄女子,他却一眼落在了当中那个身上。
耀眼的大红色衣裙,如火一般炽热且明媚。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唇角不由一扬,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着实好看。
苏黎与他目光相撞,脸色刷地变了,心跳得飞快。
韩伯廉是韩家小儿子,一直在监察司任职。后来升做监察使,掌管整个监察司,可谓权倾朝野。
上一世她如愿做了皇后,又不满足于区区后位,便私下拉拢朝中大臣。韩伯廉便是其中一个。她拉拢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靠的就是她这身好皮囊。她在床上满足他,他便在朝堂上为她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只不过到了后来他不再满足于做她的情人,而在她登基之初威逼于她。她无可奈何下才设法杀了他。
这一世的轨迹已改变,可不知为何,苏黎还是觉得很别扭,想立马逃离的那种。大概上一世他们的经历太过疯狂和荒唐,尽管重活了一世,那些事依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令人羞耻不堪。
苏黎拉着阿姐苏惜快步朝往走,权当没看见韩伯廉。韩伯廉却远远地喊住了她和阿姐。没法,出于礼貌,她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和他打招呼。
苏惜礼数周全:“见过韩公子。”
“见过苏二小姐。”韩伯廉匆匆与苏惜打完招呼,便迫不及待地看向苏黎,“三小姐,好巧啊。”
“见过韩公子。”苏黎假笑相迎,恭敬行礼,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韩伯廉抿嘴笑道:“三小姐用过饭没?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坐下来一道用个饭?”
苏黎道:“不好意思韩公子,我和阿姐用过饭了。谢谢韩公子好意。”
“三小姐好像常来醉红楼用饭,与老板娘很是相熟。”韩伯廉边说边拿双眼来回打量苏黎和时四娘。
苏黎道:“醉红楼的饭菜合我胃口,我喜欢来这里吃饭。大越律法也没说不许我来醉红楼吃饭吧?”
“吃饭当然可以,可平昌坊这一带鱼龙混杂,三小姐乃侯府贵女,不该与三教九流之人走得太近,免得惹祸上身都不知道。这是我的一点忠告,三小姐勿见怪。”韩伯廉笑嘻嘻地说完这些,领着两个手下走了。
苏黎目送他走出醉红楼,脑海中回想着他方才这番话,细品之下越发觉得他话中有话。
门口拴着三匹高头大马,韩伯廉跳上其中一匹纯黑良驹,少年郎意气风发,回头冲苏黎邪邪一笑后策马狂奔,一会便消失在了朱雀大街尽头。
“四娘,绣衣卫为何会来醉红楼?他们来找你做什么?方才你就是为了应付他们才走开的吧?”苏黎回头拉着时四娘的双手,问道。
时四娘笑笑,企图用笑容掩盖些什么:“我这酒楼前两日吃坏了两个人,绣衣卫便例行来查查。没什么事的,赔两个钱就解决了。”
苏黎不是好糊弄的:“你的酒楼吃坏了人,竟惊动了绣衣卫?”
时四娘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其实他们是因为别的事才找上门来,希望我提供线索。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嘛。阿黎你也知道,我一介女流能有今日成就着实不易,我哪敢撒谎公然与监察司作对呀?”
这下苏黎算是信了,她拍拍时四娘的手,道:“四娘你放心,这里是上京城,是个讲法纪讲规矩的地方,谅他们也不敢太为难你。若他们隔三岔五来找茬,你便告诉我。”
“我知道。阿黎,谢谢。”
又聊了会后,苏黎与时四娘道别。刚想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苏黎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偶尔上个街,接二连三地遇到老熟人。
谢家的七小姐谢萝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跟前,一脸的天真无邪,纯真可爱。她俩年龄一般大,臭味相投,都是不拘礼节、爱闹腾之人,所以很合得来。那日晚宴谢萝突然闹肚子不得不提早回府,否则必来与苏黎聊个通宵达旦。
上一世的谢萝被韩太后收为义女封为和硕公主远嫁北戎,却不幸死在去往北戎的路途中,结局相当之惨。谢萝的死,到现在都是个迷。有人说送亲队伍在通过雪山时遇到雪崩,所有人都埋在了大雪中。也有人说一群马匪劫了送亲队伍,谢萝也被劫走了……
“阿黎,你帮我个忙呗。”谢萝眨眨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腰封,塞到苏黎怀里。
苏黎展开那条腰封,月白色的罗缎上绣着祥云和鸟雀。绣工很是一般,云不像云,鸟不似鸟,但看的出来绣花之人很是在意和用心。
“送我的呀?谢谢啊。”苏黎故意逗她。
“谁送你?”谢萝急了,“你替我送给你师父戚大侠。他生辰不是快到了吗,这条腰封就当他的生辰礼物了。”
苏黎笑着收好,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个小丫头的那点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好,我替你转交。我还会告诉师父,这是阿萝一针一线,熬了好几个夜晚才绣好的,叫他千万要戴着,免得白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这还差不多。你真是我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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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烽坐在灯下,面前搁着两条腰封。一条是小徒弟送的,另一条是另一位爱慕他的少女送的。
手边的炉子上暖着酒。他拎起那壶暖好的酒,随手将那条月白色绣祥云鸟雀罗缎腰封扔了进去。
腰封遇到火,转眼就被吞噬了。
没等烧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拿起小徒弟送给他的腰封,一丝不苟地系在腰间。
腰封与他的衣衫并不是很相配,可他内心欢喜得很。这晚他系着这条腰封和衣而睡,一直不舍得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