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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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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父亲,如果娘还在世的话,”周靖觉得今夜话有些过了头,可还是说道:“如果娘还在的话,她肯定也会听我说一说心中想要什么,想做些什么,而不是将我脖子套上缰绳拴在皇宫的柱子上。”
“行了,”周武王打断他,“没完了是吧,数落你老子起劲儿了?我是恶人满意了?滚回城南去。”
激将法得逞,周靖嘴角勾挑,笑意不达眼底说了句:“哦。”麻溜越过周武王走了。
周靖回了房后樊若鸣把早已做好的小葫芦拿给了他。
周靖接过来转着葫芦看了看,见上面刻的两行娟秀小字——初月平安,此剑不逊。
周靖垂下的眉眼轻颤,“不逊?挺好。”说完抬手抱住了只穿着里衣的樊若鸣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周靖声音低哑带着些晦暗的语气说,“舍不得你。”
樊若鸣克制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心里不舍可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叮嘱周靖,“一定要平安归来。”
怀抱一松,周靖从椅子上站起,拉着樊若鸣的手让她坐在他刚才坐着的凳子上,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红了的双眼,视线停留了好一会儿。
“我只带着琉俞走,往后受什么委屈别藏着,让澜月解决,他虽然性情了些,分寸还是有的。”周靖在说之前她被四公主李梦灵掌脸的那次,后来两人心照不宣没再提过。
说了一会儿话后周靖让樊若鸣先睡,他有事要出去一下。
琉俞早已经等在外面,见周靖出来上前说:“爷,人带到我那儿了。”
“嗯。”周靖脸色阴沉着,和刚才的满脸温柔判若两人。
琉俞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基本都是不惑的年岁,见到周靖众人纷纷抱拳。
跟在周靖后面的琉俞没停留直接进了屋子里。
周靖一身黑衣站在那里不怒自威,长身玉立更多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大将风范,他面对着群将点头打了声招呼,说道:“虎信营当年个个均为佼佼,这些年各位奉父亲之命守在周靖身边委屈了。”
其中长相略有些书生味道的男人听完周靖的话走了出来,他的声音不似外表,有些粗嗓,“小主子,我们身上承的恩虽然不在你这儿,但跟着你也算是自愿。这些弟兄哪个当年没有在王爷剑下捡过一条命,哪能谈委屈,你别臊我们的脸了啊。”
当年最后那场战大捷以后周武王把丰厚的银两发到了每个人手中,后来小部分人自愿请辞脱了盔甲,那些人以乔城为主对着周武王单膝下跪开口就是喊主子,还说本就是想听周武王一个人的命令,周武王没同意转身进了屋,这些人也就一直跪了一天一夜。
那年周靖十岁。
再后来南封朝就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民间帮派,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只知道他们一出现城外的土匪山大王的老巢在几年内都被移为了平地,只剩一些成不了气候的小打小闹。
周小世子也是在那一年身后有了三百八十六个死心塌地的影子。
今夜的周靖眼中带着戾气,浑身的羁骜引着人不自禁想对他俯首,他们这些人在暗处是看着他长大的,心里早承认这个武功还算厉害的小主子。
“乔叔。”
一声乔叔,乔城一愣立马正了神色,“你说。”
“我明日就要随父亲去吐蕃了,府中人就麻烦乔叔照看一二了。”
府中人具体是谁,乔城了然,他拍了拍周靖肩膀,“放心吧,这里交给乔叔。”顿了顿又道:“留下五十人剩下的你都带上吧。”
周靖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你们全力护着她就行。”
半个时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院子里这些人一个接一个跳上墙头隐在了黑夜里。
周靖走进琉俞屋子里,里面一张桌子死气沉沉围坐着四个人,阿音脸上都是哭过的痕迹,一见周靖立马跪在了他的面前。
“世子爷饶命,阿音…阿音再也不敢了。”阿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小宝从前吃过阿音买的糖葫芦这会儿看见她哭心中起了难过跳下凳子想去扶她被澜月提着背后衣服重新坐回凳子上,瞪了他一眼:“坐好。”
小宝蔫头耷脑地别过了头。
周靖双手背立站在阿音前面,说出的话像一只巨手掐在阿音喉咙上,“谁让你这么做的。”
阿音从心底里是不太怕周靖的,虽然世子看着面冷,但看他对夫人的态度就知道人很好,这会儿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她命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她,阿音颤抖着声音说:“是太后娘娘。”
一时间包括周靖在内屋里所有人目光都变了。
“你喂了她几次。”
避子药是小宝去厨房拿吃食的时候看见的,阿音当时手一抖多半都洒在了外面。
阿音低着头抽噎着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琉俞的佩剑在墙上傲然挂着,周靖手隔空一抬。
锵——
“爷别,我刚擦好。”琉俞比他的剑速度慢些站了起来,脸上还有些错愕。
阿音喉间被剑尖儿抵着,血顺着她的前襟流了下去,她睁着眼睛连哭也不敢出声了,豆大的眼泪却还是继续流着。
“说!”
阿音撑在地上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敢…我不敢了,太后娘娘说我不那么做的话我弟弟在宫里就没命了。”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夫人……救救我。”阿音吓得瘫软在地上,闭着眼睛对根本听不见她说话的樊若鸣求救。
“阿音姑娘,世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怎么听不懂话吗?”澜月神情不似平日松散,说出的话听着就不是替人解围的。
可阿音听不出,她脑袋已经想不起东西了,澜月一帮她说话,她下意识按着他的意思开始答话:“每……每回都喝了。”
剑还没动就已经产出了剑气,周靖刚一动作琉俞便着急地说:“爷,夫人就阿音一个顺手的侍女,你杀了她夫人那边怎么说。”
事情牵丝拉线在一起扯着,夭儿聪慧,避子药是姑姑授意的,其中缘由一细想就都明白了。
明日他就要动身了,事情全部赶在了一起。
周靖把剑扔在桌上,对着澜月道:“再发现她行不轨不用留情,直接杀了喂狗。”
“琉俞,今夜收拾东西,明天你跟我走,我去趟皇宫。”
琉俞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如今周靖说了省得他主动提,他点头应道:“嗯,知道了。”
小宝现下听到大哥也要走,说话还带着颤音:“什么!你们俩都走?”
回答他的是一声把门甩上的声音。
阿音还趴在地上哭得不停,澜月又恢复了往日懒散,他一拍琉俞肩膀,嘴里一啧,“小可怜,今晚喝点儿给你饯行?”
琉俞看向他,不知何时原本挂在里面的小玉箫吊在了外面,他忽而一笑,“你去买酒。”
樊若鸣自周靖走后一直在房里坐着等他,到了寅时才等回了他。
“你回来了。”
周靖神态间有些疲惫,他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说:“嗯,怎么还不睡。”
“你明日就要走了,我睡不着。”樊若鸣把周靖快皱在一起的眉毛往外舒了舒,“怎么了,出去一趟受委屈了?”
周靖摇头,开玩笑说道:“我不找事就不错了,谁会给我委屈受。”
樊若鸣失笑,也调侃道:“也是,我们家初月是南封小霸王。”
两人眼中都带着笑意,渐渐笑出了声。
不知谁先停下,又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总之最后两人激烈的亲吻,荒唐到了鸡鸣时,情动时周靖把一直挂在她脖子上太后赏赐的玉坠摘了下来。
樊若鸣不解地看他,他道:“要走了,留一个你的贴身之物作念想。”
“这是姑姑给的,不算我的。”
“算,给你就是你的了。”周靖看着玉坠神色不明,眼里森寒。
晨起是一个眼生的侍女伺候樊若鸣洗漱梳妆,樊若鸣让她去找阿音,周靖在身后对她道:“阿音染了热,我怕你也染上,让她好了再过来。”
樊若鸣脑子里事多,听见周靖这么说也没有多想,不再询问了。
上午周靖带着六七个江湖打扮的人给樊若鸣认了认脸,嘱咐她如果有事找不到澜月找这几人也一样。
乔城温文儒雅,一脸无害地对着樊若鸣点了点头,“夫人叫我乔城就行。”
一旁周靖道:“夭儿,叫乔叔吧。”
粮草昨夜先行,大军晌午出发,府中下人清晨已经把周靖和琉俞的行李送到了将军府,两人出发时除了身上的黄金甲和佩剑可以算孑然一身。
樊若鸣在门口看着周靖腰间佩剑上的葫芦一垂一垂消失在了眼中。
“贼子猖獗,正是我南封儿郎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周尘雪今日带着诸位走,来日定一定带着归。杯中酒乃男儿魂,上好的烧刀子给咱们开路,饮尽它。”
周武王率先把酒喝完,把碗朝后一扔。
周靖看着他父亲威猛的样子,体内的血在躁动,叫嚣,骨子里的冲动从没有像这一刻占满他心扉,他学着周武王把酒喝完朝后一扔,无师自通朗声说:“忠魂傲骨,斩奸除恶,杀!”
接着是琉俞,他重复着周靖的动作,高台下的所有士兵亦是一样的动作。
“忠魂傲骨,斩奸除恶,杀!”
“忠魂傲骨,斩奸除恶,杀!”
连着六次,响彻云霄。
南封九年,周靖作为先锋官数次击杀吐蕃大将,战报传回,南封国主龙颜大悦,正式封他为月将军。
那年周靖在军中人人称服,没人在背地里谈论他是谁的儿子,得的是谁的势。
只因他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