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二章 五行旗阵现微芒(一) ...

  •   (一)
      既作定改道暂往河南,众人当日便即动身。张无忌令五行旗各按五行阵位行军,天鹰旗作前锋,又吩咐教众寻了破麻布废木棍制了张担架,抬了殷梨亭赶路,自己则紧跟在侧。他时不时与殷梨亭说些旧事,但于纪晓芙一事却绝口不提,殷梨亭倒也听得入神。
      杨不悔亦随在担架旁,一面赶路一面陪殷梨亭说话,平素走两步路便呼乏喊累,现今却连骆驼也不肯骑。虽然对教主与教众有关殷梨亭的嘱咐深表不赞同,更曾就此事几与张无忌争吵起来,但显然事后也曾于情于理思度过,遂没在殷梨亭面前提起过旧事。
      一路上,四散人中周颠、铁冠道人不住骂骂咧咧,数落少林派百十年来的诸多罪状,恨不能学了韦一笑的轻功飞奔上嵩山拆了那座千年古刹。说不得连连摇首相告,“此事说不得,此事说不得。”彭莹玉合十详加劝导:“凡事但听教主吩咐,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韦一笑与殷天正、殷野王一路慢来,谈笑甚欢,不知在说些什么。
      首领人物中只杨逍一人远远地跟在后方锐金旗阵营里,言说是镇后,可但凡知其一二者皆是心知肚明。

      殷梨亭时醒时昏,每每醒来第一眼便瞧见个十五六岁秀眉大眼的女孩。那女孩一旦瞅见他醒了,便笑得纯真无邪,询寒问暖捧食递水,又天南海北跟他扯说个没完,任他半句话不搭也无妨。
      他这些时候并不爱说话,一来伤得厉害,实在没有精力;一来心中渺茫,只爱自己思索,不愿轻易与人作声,偶尔说得几句,也只与张无忌一个人说。旁人知他心思,也不在意,只一味地在他旁边插科打诨。
      时长日久,打旁人口中渐知,原来那女孩叫作杨不悔,是明教光明左使的女儿。从女孩滔滔不绝的讲述中,殷梨亭又了解到目下众人正欲为他一讨公道而赶往嵩山少林。照着女孩的形容,稍假时日他已辨得出明教许多的人物来。譬如那背了个布袋的胖和尚唤作布袋和尚说不得,头上顶了个铁冠颜情严苛的道人是张中,总爱寻人吵架出口闭口便放屁的是臭嘴周颠,端稳冷静眇有一目的白衣和尚叫彭莹玉,一袭青袍来去如风的青翼蝠王韦一笑,老大益壮的耆老白眉鹰王殷天正和他那个风流成性讨了一堆老婆的儿子殷野王,以及张无忌身边那个手足锢着锁链来历不明的侍女小昭等等。
      殷梨亭起初细细听来,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一回终于忍不住跟杨不悔问道,“哪个是你爹爹?”
      杨不悔见他终于肯跟自己说话,愕了一愕,却欲言又止,又是欣喜又是尴尬。小昭不紧不慢替她解围,“杨左使殿后,改日便见着了。”

      这一日中途休歇时,杨不悔正给殷梨亭喂水,小昭忽然嗫嗫嚅嚅地要拉她往一旁说话。杨不悔素来疑他是奸细,哪肯睬她?殷梨亭不甚解个中缘故,见小昭神情可怜,便也帮着劝了一句,不想杨不悔竟听进去了。
      小昭踟躇地拉了杨不悔到人稀处,杨不悔自是甚为不快,冷言以对,“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你只须待无忌哥哥好,我便不恨你骗我跟爹爹。”
      小昭细声道,“小姐,小昭真没想害你跟老爷。有时候……有时候骗人也是情不得已,就像公子现下……对殷六侠……”
      杨不悔怒道,“无忌哥哥骗殷六侠是为得他好,岂可跟你害人相提并论?”
      小昭垂着头,并不答话,只道,“小姐,伤重之人神智不清,心智也最是脆弱。殷六侠若有说过些什么,你切莫往心里去。”
      杨不悔一怔,问道,“你怎地知道他说过些什么?”
      小昭深深埋了头,显得十分地颓伤,身子微微晃动,锁链也碰撞得铮铮直响,过了好一会儿方咽声道,“我爹爹病重……以前病得很严重时,我娘外出替他寻药去了,爹爹将我误认作娘亲,说了好些话。平日里想说的、不想说的、敢说的、不敢说的,一并都说了出来。我听着害怕,可又……又不敢跟娘说。”
      杨不悔不觉有些忪恸心软,但又想这或许又系她编的胡话,遂甩开她拉住自己袖角的手,喝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小昭道,“殷六侠一度将小姐错认作……令堂,他若未忘却前事,见到你少不得又要错认了去,难免心中梗碍,只怕不利于身心愈合。”
      杨不悔不耐烦道,“这我当然晓得。”说完这句,心中猛地一跳,俨然想通了些什么。
      小昭看着她咽声续道,“小姐跟老爷吵架了是不?老爷他……”
      杨不悔不待她说完,屏眉冲她怒斥道,“谁许你多嘴的?”随手推开她便走。
      小昭也不去追,怔怔望过去,却见她走到道旁人稀处,抽抽泣泣地似在抹泪。
      事后殷梨亭见杨不悔两眼有些红,忍不住问她,“不悔姑娘,怎地不痛快了?”杨不悔立马换了副笑颜。

      数日后,总算出了玉门关。众人为避耳目扮作商贩,改乘马匹赶路。
      时近夏日,且众人渐往东南走,又行至高原大陆,因而日头灼热难当。众人一路行来皆是大汗淋漓,渴乏不堪,直欲寻得水源纵身下去凉透一番才好。
      殷梨亭身上除去骨折之伤,苦苦挣命时遭毒阳烈日狂沙乱石皴烂磨烂的皮肉之伤更是鳞鳞不可胜数。如今一经受热,骨节折断之处便闷痛如刀割针砭,皮肉外伤则溃烂流脓,浑身上下皆似被烧灼一般,是以本已清醒好转复又渐渐昏沉终日。张无忌担忧不已,无奈出行在外,身上携的药物有限,纵是有着手成春之能,但巧妇亦难成无米之炊,只得勉强以针灸之术暂缓伤势。所幸路经甘州,那是甘肃行中书省的所在,有塞上江南之称,所需的种种药材不到半日便已找齐。
      这日出了甘州,殷梨亭敷过药后渐渐醒转,但见垂杨里尘烟弥目,杨不悔照例又大开话匣,愤愤道方才甘凉道边蒙古士兵欺凌村妇,遇着了几个身手了得百步穿杨的侠士给教训了一番去,言语间对那几个仗义的侠士颇为敬佩。
      周颠见缝插针,冲杨不悔道,“小杨姑娘,你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可若跟那九人之首的公子哥一比,相形之下,那就比下去了!”他此话脱口而出,丝毫不经大脑,待说出口来,连自己也觉得不象话,立马自掌了一计嘴巴。
      杨不悔嫣然一笑道,“周叔叔好眼光,不过你倒是高看了我,我怎及得那公子哥万分之一!”
      周颠哑巴吃黄连,只得干笑。怎知一干众人竟大笑出声,长绵不绝。
      原来方才蒙古士兵因见那公子哥生得俊,曾唤他作“兔儿相公”,那公子哥因此而怒。杨不悔年岁不大,又由来蜗居在西域,给爹爹捧在掌心里护着,自然不明白此意,适逢周颠未作细想口无遮拦,杨不悔无意一驳反驳得他无颜以对,成了众人笑柄。
      良久,众笑渐渐声歇。说不得忽见后方一名锐金旗弟子远远跟自己恭敬招手,不知其意,便飞身过去。不多时却是扬沙拨尘大笑奔回,将背上的布袋强塞入周颠手中,喊道,“快些儿钻进去罢!快些儿钻进去罢!”
      众人不解其意,周颠更是恼急地将布袋扔得十丈八丈远,说不得却只自顾自笑,一个劲断续道,“说不得!真真说不得!”
      众人大急,周颠更是揪了他衣襟一阵猛晃,他却不恼,只又笑了一阵方始道,“方才杨左使托人唤我过去,我道是何为,怎知他告与我说,告与我说……”说到这,缓了半天,方又续道,“杨左使说:‘唉,大家心知之事,我再说出来,只怕周兄要不高兴。那九人首的公子哥确是生得俊,只是女扮男装,未免美中不足。’。”说这番话时,却是刻意学了杨逍说话时的腔调。
      说不得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忡。殷野王更是一拍大腿,恍然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显然众人并未看穿那公子哥系女扮男装。杨逍少时风流不羁,长相流连花丛,是以对女子之事甚为敏锐老到。他此话虽轻描淡写,看似并无刻意,却是暗里给了众人一个面子,又承了先前的笑料扇了周颠千百记嘴巴,实是高明得很。
      彭莹玉当即拍手大笑,“说不得,果然说不得!杨左使真真慧眼!”言下之意既是赞杨逍目光如炬独独识破那公子哥易装,更是夸杨逍偏偏挑得布袋和尚说不得传话讽得周颠无颜,而非是他彭莹玉,更不是其他人。
      “狗屁!放他娘的狗臭屁!”周颠明白过来,当下几欲抓狂,撒腿奔向后方寻杨逍单挑去了。
      彭莹玉大喊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哈哈!”
      众人皆心知肚明,此番实怪不得人,只怪周颠自己太过歹命偏巧送上门去撞在风口浪尖上而已。谁叫他闲来什么不好干,偏拿人家闺女跟人比美丑呢?
      一时众笑方歇便又迭起,有几人甚至笑到伏地捧腹不起,连殷梨亭亦不自禁脸红笑了起来。倒是杨不悔、小昭、张无忌三人面面相觑未解其意。
      笑罢,铁冠道人不禁疑道,“杨逍那小子敢情长有顺风耳不成?”
      殷天正干咳了两声,捋了捋长须,忽斜眼看了韦一笑一眼,“蝠王,风采不减当年啊!”
      ……
      杨不悔很惊喜地发现,这晚殷梨亭较平时多喝了半碗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