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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三章 与子同袍赴武当(一) ...

  •   (一)
      殷梨亭睁开眼时,自己是躺在一间昏黑的房里,窗棂上嵌着月,素光流了一地,偶听得到楼前车辚马喧,喁喁人声。
      他动弹不得,也不愿唤人,抑或是惧着人来,只兀自望着床前那缱缱绻绻的一地流霜怔怔然,回思前事,却也不大记得分明,只隐约记得杨逍临倒下的那一望,直惊得自己一身冷汗。
      昏迷之前那须臾的错乱只得脑中一片空白,胸口却至今醒来仍隐隐窒闷,他不明白自己何以对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竟是如此地在怀?
      以往他但凡捉得一丝半线,定要弄个透彻,可这回却莫名不敢再往深处想,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脚是深渊,往后一步是无望无尽的瀚海,只得站着一动不动。
      久而久之,觉得也无什么不妥。那时情势如此,自己是因势所感。换作是无忌,抑或是任何一人,他都会如此。且不悔姑娘这一路上对他一个残废之人照顾备至,她爹爹若有什么事,她定然伤心得很,他自然……自然会很在怀……
      异域的月光遂了时光慢慢爬上床头,蔓延至他的指前,半尺之隔,他却触碰不着。
      有人点着了灯盏。

      静极之时忽地“吱呀”一声,门遭人推开,紧接着是混杂的脚步声,人来得并不少。
      有人点着了灯盏,房里的月光霎那溜得无踪,只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影子落在了床头及墙上。

      “这小杨丫头毕竟年幼不知轻重。”是殷野王的声音。

      殷梨亭听得他语气里独有抱怨而并无颓然之意,想是众人已然脱险,登时稍觉释然。只是仍有些事耿耿于怀,又不闻得他话里提及,不免略有些焦虑,当下便急盼着他再往下说。

      只听得他又道,“她不是素来对小昭起疑么?那时竟也放心让她一人留守,只图意气自己冲杀敌阵去了,若小昭果真是……那岂不是……”

      殷梨亭平时也听杨不悔说及过小昭此人来历不明,但从不曾见他人有过此等言行。此时一字一句听得分明,不禁暗自诧异:“照他这话的意思,原来对小昭起疑心的,也非止于不悔姑娘父女俩,只是碍于无忌,大家都未表露出来。可是小昭明明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柔弱姑娘家,怎地这些人都要对她起疑心?认定她要戕害明教?”

      “妈的!当时我可是暗暗捏一把冷汗呢!”周颠这一声尖吼,惊得殷梨亭回过神来,“你们没瞧见杨逍那小子在小昭姑娘身后暗暗运掌?”
      “怎地没瞧见?”好一会儿,殷野王方应道。
      “此事说不得,万万说不得。”说不得忙不迭小声劝阻。

      殷梨亭一怔,“这周颠虽说素来喜欢胡搅蛮缠,可也不失为一条坦荡的汉子。他既仍是一口一个‘杨逍那小子’,料必杨左使多半无恙。”,当下又释去一重挂碍。
      他知道说不得素来为人还算正直,他既有言“说不得”,想来此事确有背后非议人之嫌,当即不愿再听,只兀自想着,“不悔姑娘撇下小昭一人留守,看似鲁莽,实则只怕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路行来自己实已对小昭早没了戒心。”这些时日杨不悔日夕在他身边照料,于这一点,殷梨亭倒是看得明白的,反是局中人自己未始清楚。

      “有何说不得?这是事实。敌人迫在眼前,我等皆动弹不得,杨小丫头又鲁莽跑开,只剩得个嫌疑在身的小昭,他那时也只得孤注一掷。”他本是不愿再听,可是处身此室,又焉有辟易之法?众人的声音仍是源源不绝灌入耳中,只听得铁冠道人张中冷冷说道。
      “岂止孤注一掷,只怕还搭上了他杨逍的性命。倘若小昭稍有不轨,只怕毙命当场,只是他杨逍毒发攻心,料也未必活得。”韦一笑道。

      殷梨亭不由地暗暗心惊,原只道那时外患进逼,人人生死悬于一线,不想内中更是杀机暗藏,只是自己懵懂毫无察窥而已。听得韦一笑阴鸷的笑声,想起那时紧要关头却并不曾见得此人发过一言半语,不想他虽不动声色,却暗里将事情窥析得如此透彻。

      “到头来,不也还是弄得个毒发攻心么?”殷野王一声唏嘘,“原来他那时跟小昭好言好语,却是虚与委蛇。”后边这句显然是明知故道,摆明了是说给周颠听的。
      果然周颠一听便即喝道,“狗屁!什么孤注一掷虚与委蛇?分明是杨逍那小子生性多疑!小昭若是真心要害我明教,我等动弹不得,她但可一刀一个!”
      韦一笑嘿嘿两声道,“投鼠忌器,总怕个玉石俱焚。我等虽是内力全无,徒手却制不住她一个小丫头?”
      “蝠王说得对,万事皆须策得个万全。不过以杨左使的才智,谅必也无须真伤到小昭。”彭莹玉终于开口了。
      周颠似有不解,还待再问,彭莹玉却兀自道,“此番众人得以生还,还得多亏杨左使舍生取义,小昭实也出力不少。我等受恩于人,实不宜背后多作非议。”
      说不得笑道,“彭和尚此言甚为有理!”
      周颠没好气道,“你叫说不得,几时又说得了?”

      殷梨亭亦觉彭莹玉之言似有深意,正作揣思,忽见周颠转身过来,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正自窘迫,便听得周颠冒失地大叫一声,“呀!原来殷六侠醒了!”

      原来白日里那神箭八雄驰骏赶到,却非是援战,而是受主子之命给明教教主张无忌送来一件礼物,而围剿的元兵也竟就此受令退去。
      明教群豪于生死道上绕了一圈,尽皆咋舌,就元兵胜券在握却就此撒手之举深为不解。但保得性命便是好事,当下生怕元兵复又追来,是以虽教众伤亡之数甚巨,也只得勉力急行军。
      近夜入得兰州城,早早地打尖投宿,五行旗天鹰旗大队人马为避耳目,假称过往商旅,分宿城内城外各处庙宇祠堂。

      杨逍当时因听得小昭告知神箭八雄赶到,深知情势甚急,想这八人箭法出神入化,只怕明教一众命运殊难料算,是以欲得先机一毁其器。当下运气催动体内解药药性挥散,然而此时体内剧毒尚不及尽除,他虽知晓,却也迫于情势顾不得这许多,以致毒损心肺。而他先前暗里运掌,却是刻意让小昭瞧见,要教她投鼠忌器,不敢胡来,是以并未提运真元,只是此事虽只得他本人心知,却给彭莹玉猜了个□□。
      时下张无忌正以九阳神功为他疗伤驱毒,杨不悔、殷天正急守在旁,小昭随侍在侧。四散人韦一笑殷野王数人护法在外,聊起日间之事,想死生悬于一线,无不动魄惊心。末了聊着聊着,便聊到小昭这一节,因觉不妥,便钻进旁边殷梨亭暂歇的房内扯起来。
      此时殷梨亭醒转,周颠这一声大唤,倒引来隔壁房里的杨不悔。她驱散众人,端来汤水喂给殷梨亭,殷梨亭见他眼中不时噙着泪花,当下便问,“不悔姑娘,你爹爹是如何了?”
      杨不悔哀声道,“无忌哥哥已为爹爹驱毒疗伤了,只是他说此毒非比寻常,虽不至有损功体,但料来将落得个心肺隐疾。”
      殷梨亭见她十分哀伤,便安慰道,“无忌医术高超,自能医愈的。”
      杨不悔虽知是安慰之辞,却也点头。事后殷梨亭劝她去照料爹爹,她推说自有他人,殷梨亭便有意装睡,好让她安心去照料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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