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
-
“好。”
何万生习惯性的应下，一时间却没再说话。
飘在半空中看着港城的绿树成荫，灯红酒绿，远处是海港夜色，处处是闻名中外的美景，他却不知该去向何处。
二十年未踏上这片土地，如今的何万生以鬼魂的视角旁观着属于人间的喧嚣，他早已不在其中。
熟悉的港城，是多少次他曾经站在忘川边回忆思念的土地，再也无法意气风发的走在这里繁忙的金融大厦。
他是鬼了，没有了脚，飘飘荡荡的更适合生活在那困顿了他二十年的阴曹地府。
“万生哥？”
后寰轻声催促。
何万生回过神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顶大宅：“去那吧，那是我家。”
听到这话，老鬼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就是你在港城的家么？万生哥，我查你的《生死薄》时候，看到你有好多房产。
在港城的时候，你就住在那么？
看着真气派啊，和菲菲住的大房子并不远啊！”
何万生在前面边带路边回忆着：”是啊。菲菲现在住的是李兆家的祖产。
李兆小时候就住在那了，我们年纪相仿，小时候总是在一起玩。
后来，董女士带着菲菲来了。
听他们两个回忆，李兆从第一次见到菲菲的时候就被美貌迷住了。
后寰，你说，大家明明都是小孩子，怎么他们两个就那么早熟？”
老鬼不以为意：“万生哥，这有什么，人嘛，有不爱钱不爱地位的，可没听过谁不爱美的。
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英雄豪杰的为了美人，做了多少蠢事！
别说人了，我第一次看到你，因为觉得你漂亮，也愿意停下来听你说两句。”
“后寰大人，你可真是……”
何万生一时无语，后寰反问道：“万生哥不是也觉得我漂亮，就愿意信我。
我这老鬼都被你这小鬼缠上了，飞天遁地的给你查前世今生的。
到头来，终究是你我两个好色鬼，绑到了一起，魂儿都换给彼此了。
所以啊，万生哥，别说人家李兆一个有点钱的凡夫俗子了，就是你我，肉身都没有了，因为贪恋美色，魂儿都被勾走了。”
夜色中听着后寰的念念叨叨，何万生弯弯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后寰大人的自我批评真是直戳痛点，对自己都不留 一点情面。”
老鬼二十几岁的相貌背后是沉淀无尽岁月的灵魂，说出的话也总是难免老气横秋：“人呢，最重要的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们鬼呢，上不了称，就要知道还有几魂几魄还能撑住。”
“后寰大人，您可不是一般的鬼，您是鬼神。”
亮晶晶的眸子撇了眼何万生，讪讪地说道：“鬼神也被你这样花言巧语的漂亮小鬼勾走了魂儿，万生哥，你长得漂亮就算了，可不许总是把话说的也这么漂亮。
阴曹地府的，妖魔鬼怪的哪配听这些漂亮话。”
也说不出老鬼是夸奖还是贬损，听着还有些莫名警告的意味。
何万生倒也不在乎后寰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绑在一起了，琢磨的深了，关系莫名就远了。
“人间生意场留下的习惯，生在富贵人家更不能说丧气话，何况我家本就不怎么兴旺，更是忌讳着。”
说着，何万生指了指眼前对开的大门，看着后寰说道：”到了，咱们怎么进去？“
后寰洗白的手贴在大门上，转头又对何万生确认道：“不会突然来人吧？”
何万生点点头：“何家的规矩，是没人住的老宅都是家里的老佣人守着。按照年纪来讲，早就应该不在了。“
后寰确实感应到这座大宅死气沉沉，应该是很久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拉起何万生的手，对迷茫的小鬼说道：“飘进去就行，就像在阴曹地府时候一样。”
未开灯的何家大宅呈现在何万生和后寰面前，与何万生记忆里的家一模一样。
“都没变呢。”
苍白的手随手拂过，后寰捻捻指尖说道：“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吧？”
轻飘飘的身体缓缓落在地上，毫无重量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脚下纯羊毛地毯的舒适了，可何万生还是恋恋不舍的挪动着鞋底看着地毯环纹编织的变化。
他的手也轻轻的搭在奢华的家具上，每一件都比他的年纪还要大，爷爷跟他讲过这些昂贵手工家具的制造和选择过程。
有些他记得很清楚，有些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
后寰看着何万生的动作，他没有再说话。
万生哥回家了，二十年。
对后寰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光，是在六案功曹里扯开卷轴看上几眼的人生。
是一只小鬼走过黄泉路，过了恶狗岭，还没排上十八层地狱的过程。
是他还没因为批卷轴，烦躁到要把六案功曹烧了再建一次的时光。
可对何万生来说，他只活了人间三十年，二十年，是他的大半时光。
“应该是菲菲时常来吧。”
良久的沉默后，何万生终于开了口。
后寰连忙应和着：”是啊，菲菲那么想你，一定会常来这看看的。”
何万生笃定的口气说道：“是啊，只有菲菲知道我喜欢这些。”
顺着何万生的声音看去，老鬼灵敏的目光看到何万生嘴角上扬的看着相框前的一小堆零食。
是儿童的口味，斑斓的包装纸，幼稚的产品名称，小孩子行为的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凑到何万生身边，看着他随手拿起的一包零食，后寰也不禁感叹：“日期是上个月的呢，看来菲菲常来呢。”
何万生则是怎么都掩饰不住高兴的问道：“后寰，我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么？”
老鬼连连摆手，那张好看的脸上更是鲜少的挂上了慌张：“万生哥，你忘了，你现在是鬼。菲菲不是最怕鬼么！
她再来的时候看见这些东西没了，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难道会有贼进了豪宅偷零食么？
再说，她也不是胡思乱想，是真的被你这只鬼拿走了。
她妈妈刚不在了，你……怎么你这么稳重的人还没想到这层。”
二十年阴阳两隔，何万生确实过于激动，小心翼翼的从阴曹地府到人间繁华。
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别冲撞了人，别做错了事，事事都要问过后寰，要守阴阳两界的规矩。
差点儿就没守住，看见青梅竹马的牵挂，还是破了房，险些就酿成了大错。
“万生哥，放下吧。我记下了，回到阴曹地府，我去鬼市把这些都给你买来。”
何万生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里花哨的零食，苦笑道：“后寰，我就是一时太激动了。
这些，菲菲都烧给过我，现在在供养阁还好好的存着，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大了，自然就不爱吃了。
你看，她都贴心的把这些放在我小时候的照片前。”
未开灯的大宅里，贴墙而放的古董架连月光都照不到，鬼的视线里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照片上的每个细节。
“万生哥，这小孩是你么？”
没有察觉到后寰问话中的过分平静，何万生点点头介绍道：“是我三岁的时候，抱着我的是我父母，那时候，他们还在。”
照片中的男人相貌普通，气质却很出众，看得出从小被富足养育的淡漠和傲气。
女人相貌极美，按照何万生的说法，他的母亲是选美出身，这样的相貌担的起选美皇后的殊荣。
怀中的孩童虽然只有三岁，还带着婴儿肥，可看的出轮廓和五官与母亲有八分相似，长大后无疑也会相当美艳。
是何万生现在这张脸，没有长歪也没有基因突变。
看着眼前的何万生，后寰冷冽的目光再次看向相框里的孩童，眉头微皱着说道：”万生哥，这孩子不是你。”
“不是我？”何万生显然难以置信。
“怎么会不是我？”
没有解释，后寰反问道：“万生哥，你的魂魄有感应吗？”
何万生不知道后寰说的感应是何种感觉，只是自从叫魂魂魄开始，他渐渐能感受自己的魂魄是有情绪的。
仿佛在他的身体里，有什么是不受他控制的或是澎湃或是回避。
后寰告诉他，这是魂魄在本能的趋利避害。
何万生对后寰说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样。
后寰和他解释，是你自己在操控自己。
就像人活着的时候，身体内的激素操控身体一样，都是在发出警告，告诉你什么是你需要的，什么是对身体好的。
做鬼没了身体，便被灵魂操控。
此刻的何万生，没有像在阴曹地府的时候感受到那三魂七魄对他有什么影响。
甚至不如刚刚，看到董菲菲，看到李兆，看到董女士的灵魂时那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看着自己的儿时的照片，和早逝的父母，何万生毫无波澜，他感觉自己只是在回看童年，和后寰讲述着他的过往。
“万生哥，你换给我的魂魄也对童年的你没有任何感应。这说明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
“为什么”
“人类会本能的删除三岁之前的记忆。
只有极少数的人会记得三岁之前的事，因为三岁之前的儿童会记得前世和地府。”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