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不见桃花》洋芋很洋

31、风起

　　听闻光禄寺卿不日便要到达建州，近日城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自西弥向大祈求和之后，两地间的商贸来往也更加密切，汝南各州随处可见异族人的面孔，汝南王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王府一处偏僻的院落外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裴忌徇声看去，见了来人立马收了手中的刀锋，“见过世叔”

　　“几日不见，世侄的功力似乎又长进不少，来日必将大所有为啊”，汝南王看着这个昔日至交好友之子，如今已然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心中既欣慰又心疼，他想着前几日从宛州来的信，思量一番还是开了口

　　“前几日我收到了宛州的来信，不日张大人便会到达建州，世叔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想好了吗？此次前往宛州路途遥远，你几经波折，身子刚恢复不久，即便待在汝南，一样可以做个闲适将军，相信你父亲也是希望看见你平安顺遂”

　　裴忌自然知道汝南王的一番苦心，但他也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完成，他沉声道，“多谢世叔这些时日的照拂，如今大祈内忧外患，朱启一日不除，我便一日无颜面对裴家数万将士，时律在朝中为我筹谋，我又岂能无动于衷”

　　汝南王又何尝不知，他这个世侄和他父亲一个脾性，认准的事就是谁也劝阻不了，如今的裴忌身上早已褪去了那股少年稚气，他的脸庞刚毅而深邃, 眼神中闪烁着坚毅与果敢, 仿佛能洞察一切，额角的一道疤更是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震慑力，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汝南王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昔日好友的那般魄力，他喃喃道，“裴家后继有人啊”

　　...
　　皇城司平日负责京兆治安，差事算不得多，却也细杂琐碎，别冉本以为进入皇城司后钟离萧会多有为难，结果一段时日下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他将自己的疑惑同崔述说了，谁知崔述只淡淡说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别冉也乐得自在，成日便在城中巡察工作

　　别冉刚正在日常巡察，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偷盗惯犯，将人教训一通后便命人送到衙门拘留，旁边一个平日和他关系不错的红甲卫轻轻拍了拍他，下巴微抬了抬，“哎哎哎，裴大人，那边来人了”

　　一个看上去官阶不低的红甲卫步伐不停地走到了他眼前，这人是钟离萧身边常跟着的近卫，他朝别冉微微颔首，“见过裴副使，钟离大人有请”

　　别冉眸中闪过几分狐疑，他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示意近卫带路，路过洒金街的时候，别冉习惯性得朝崔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谁知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那人不是朱启身边的侍从吗？怎么会来崔府？

　　近卫将他带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别冉抬头一看，留亲王府，听闻这七王爷向来洒脱不羁常年在外游历，刚走到门外就听房中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主位上坐着一位打扮素雅却不失贵气的女人，看上去大约三四十的模样，钟离萧坐在她的右下位时不时回应着妇人
　　“见过钟离大人，见过太妃娘娘”，别冉跟着也行了一礼，苏太妃见他有些生疏的姿势，眉目间柔和了几分，轻声道，“世子不必多礼”

　　钟离萧抬眸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终于说起此行将他叫来的原因，“裴副使，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相交，太妃娘娘不日便会到城外的玉皇寺祈福，皇城司负责护送太妃娘娘的安全，近日司内公务繁杂，此事便交由裴副使全权负责”

　　“裴忌自当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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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皇庙位于京兆城外的玉石山上，玉石山因盛产玉石而闻名，有传闻说此庙求得的玉石可以保平安顺遂，故玉皇庙的香火延绵不绝，苏太妃每年都会来上一两次为大祈皇室祈福，往年都是由京兆府衙派人护送，但现下恰逢临近中秋，京兆上下各处都有些抽不开人手，太妃的安全又不得不重视，因此一番合计下，这个差事便落到了皇城司头上

　　别冉带着一队人马将苏太妃平安送上了山，一路上并无遇到任何阻碍，玉皇庙的住持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年轻时游历四方，学成归来后便居于玉皇庙，他一身金红相接的僧衣立于堂中，颇有几分威严庄重，眼见苏太妃和随从进了厢房，别冉不甚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知会了一声便四处溜达去了

　　玉石山倒是个好地方，山峰处可隐隐瞥见京兆街道，大祈这些年是愈发强盛了，别冉正想着，远处传来几声鼓声——砰砰砰，他好奇地朝对面山头看去，突然瞥见一个小沙弥，他闪身拦下了眼前的人，“小和尚，这是什么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应当是第一次来吧，这是庙里的晚间响鼓，晚斋马上就开始了，施主可要尽快回去，过了饭点就没吃的了”，小沙弥背着柴火，说完便快步走下了山

　　等别冉赶到斋房的时候，桌上已经没有什么菜了，只剩下几个小沙弥在收拾，三营长徐奇见他来了，从碗中拿了两个馒头递给他，“太妃娘娘回厢房了”

　　这次护送苏太妃上山，别冉正是带领的三营，他接过馒头拿在手中捏了捏，瞥了一眼眼前的红甲卫，“辛苦各位兄弟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隔日一早，苏太妃便入了主殿祈福，别冉靠在门边看院中的小沙弥清扫地面，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日，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别冉百无聊赖地在庙里转着，不知不觉便转到了后山，一个老和尚从殿里慢慢走了出来，见了别冉也并不惊讶，只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相逢即是缘，施主有话不妨直说”

　　别冉有些讶异，微挑起眉，“皇城司护送太妃娘娘安全乃是职责所在，我可谈不上什么施主，不过听说这玉皇寺住持可与天通识，今日不妨给我卜上一卦，也好叫我开了眼界？”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贫道今日就送施主一句话”
　　“人之为生，皆是凡尘执念，诸法所生，唯心所现，施主与佛无缘，却自有一番天地，但本心难守，如若不能正视本心，届时必定陷于两难之境”

　　“那便多谢大师赠言，若真有那么一日，裴忌定当上门求教”，老和尚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两人沿着山间的小路走回了庙中

　　晚间，用过斋饭后，苏太妃说要去山上的佛堂拜一拜，别冉睨了门外的红甲卫一眼，“那就辛苦徐营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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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府书房，竹青将刚刚收到的信递给了崔述，“宛州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朔风说他遇到点麻烦，可能要过些时日才能赶回来”

　　朔风不愿提及，想必就是和他家里相关的事了，崔述叹了一口气，“知道了，给赵子郁留个信儿，能帮的就帮着些”

　　崔述在裴府时，因为有裴忌护着，倒也没受什么委屈，但是竹青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是裴府膳房管事的儿子，从小便被送到在裴显身边侍候，平日受了不少欺压，在偶然的一次机会下，崔述将人救下，此后竹青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了，两人比起主仆，更像是兄弟一般

　　而遇见朔风则是在一年后了，崔述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朔州的街头，一排少年少女被围在街上任人挑选，崔述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其中一个少年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余人都一脸惊恐和慌张地躲避着打量和挑选，他却一脸平静地站在中间，身上也比其他人要干净一些，比起说是被迫卖到这里，他更像是自愿的

　　一番打听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年是从宛州卖过来的，他本也算个官家子，但由于生母地位低下，两人被主母赶了出来，之后他母亲嫁了一个只知道酗酒的二贩子，夫妻二人时不时便会拿他撒气，终于在某一天，他被所谓的“继父”卖给了人贩子，他母亲知道后却也未曾阻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恨意熏红了双眼

　　“都是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你父亲也不要你！你就该去卖哈哈哈，让李家看看，他们的血脉是如何在肮脏的臭水沟里挣扎着活下去的”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出门，如果没有遇到朔风，那他的命运又该如何？崔述如今想起这些事更多的便是庆幸

　　“竹青，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跟在大人身边就是我想做的事”，似乎是看出了崔述的无语，他又补了一句，“我可不像有些人，图谋不轨，有八百个心眼子”

　　崔述轻笑了一声，无奈道，“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人了”

　　“哼，那是，入了皇城司，可不就是不一样了，他去玉皇庙都没和您说一声”

　　“这是公务，自然不必同我说，倒是你，为何偏与他过不去？”
　　“难道您真觉得那小子是为了帮您才来京兆的吗？鹤鸣可不是个简单的商队，他能全身而退已是非常，况且如今连您也动摇了”

　　崔述一怔，我动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