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同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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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赶到胭脂铺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七刻，崔述进了胭脂铺便由着店小二领到了后院
院中坐着一个女子，一身浅色的翠烟衫，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腰间松松的绑着浅绿色宫涤，眉心点了一朵花钿，绰约的身姿娉婷，端得是一个清丽脱俗的绝色佳人
玉覃烟听见响动后抬起了头，正欲起身行礼，“大人万福”
“不必多礼”
玉覃烟见崔述在打量院落，“这处院落是我私产，知道的人不多，大人放心”
“绿芙的事，我都听说了”，说完他又顿了顿，看向一旁眸中有些湿润的女子，“东西给我吧，裴显那边我会帮你们脱身”
玉覃烟本是翼州一商户之女，几年前去宛州谈生意，被一个地痞流氓看上了要强纳为妾，玉父被人抓了起来，玉覃烟无奈之下跑到了衙门状告，谁知那地痞和官差有些交情，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地痞命人抓了玉覃烟，恰逢崔述在翼州查找裴忌的下落，只一个眼神，竹青便会意前去救下了呼救的女子，那群地痞流氓被打跑后放了句狠话就消失在巷子里了，再后来就是玉父不幸遇害的消息传到了崔述耳中
崔述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想到自己年少时的经历还是有些不忍，于是差人去照拂一二，谁知却得知了少女寻死的消息，崔述嘴上说着人各有命，但当晚便叫竹青去给少女传了一句话，“愚者，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
如今的玉覃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寻死的脆弱少女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倔强
“我的命是大人给的，如今大人用不上我了，覃烟却也无处可去，还请大人容许我留在裴显身边，吕昌平已是图穷匕见，裴府日后必定能为大人所用”
“你这是何苦”，崔述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的情愫，心中微微一叹，玉覃烟是个聪明人，她太知道崔述需要什么了，更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覃烟甘之如饴”，她看着崔述如玉的侧脸，咬咬牙转开了头，”况且裴显虽然愚笨，但待覃烟也算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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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看着手里的信封，仿佛透过这张纸看到了数月前颓败不堪的金沙镇和饿俘遍地的宛州城
金沙镇是宛州和翼州边界的一个小镇，小镇以售卖瓜果为生，镇上果农每月会将此地的瓜果运到各处商行售卖，收成很是可观，但自从宛州商行大都被吕昌平掌控之后，这售卖价被压到了历史低价，果农们奋起反抗，结果吕昌平直接扼断了他们所有退路
果农们入不敷出，逼到最后便有人逃了，吕昌平知道后派人去抓，抓到后便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一两个，自此便再没人敢逃了
再然后就是吕昌平上任时，正逢宛州大雨城外山体滑坡引起了泥石流，山下几处村庄都受了灾，当时听闻吕昌平推卸了任职的庆宴，亲自赶到了现场悲戚不已，当时的百姓都说这宛州啊，来了个慈悲的好官，隔日，吕昌平便向京兆急报，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当时竹青还诧异地问崔述摄政王的麾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今看来，当真可笑
自吕昌平上任后，西域的商队在宛州发展迅速，鹤鸣更是垄断了不少生意，逼得城中不少本地商户都倒闭了，要说这里面没什么估计都没人信，如今的宛州看上去欣欣向荣，那是因为另类的存在全都被抹杀掉了，所以如今别冉也是要被抹杀的存在吗？
崔述想着临走前玉覃烟的话，拽紧了手中的信封，眼中杀意四起，吕昌平此人贪得无厌，手段阴毒，实是百姓之祸
“绿芙被抓后便被带去了地牢，我本想借机救她出来，谁知吕昌平怎么说动了裴显，将人带走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别冉见崔述自胭脂铺出来后便一言不发，就连刚才竹青与他说自己在芙达面前露面了也不曾在意，经过这几次相处，别冉大概也摸清了崔述的脾性，一时也不再多言，只等着崔述开口
“刺杀裴忌的是谁？”
别冉正了正身子，“不是吕昌平，我只知道是你们大祈的一个高官”
“少东家这是要和我打哑谜了？”，崔述挑起一边眉毛，眼里带着危险的警告
别冉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委屈，“哪里敢欺瞒崔大人”
“那日刺杀裴忌的人用的是带毒的三棱刺，倒不是这三棱刺有多特别，而且带毒的三棱刺并不寻常，曾经大祈有一个神秘人找到鹤鸣，说要打造一款兵器，当时义父看了说此事并不好办，三棱刺本身使用炙铁所铸造，须得封上一层铁漆再铐上十五日方可铸成，但有了这层漆便不能再碰毒了，否则三棱刺便会腐蚀，但也不知那神秘人从哪听说契丹有一种铁器的材质可以打造出带毒的三棱刺，?这才找上了鹤鸣”
“那人是谁？”
“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别冉哼笑一声，“不过...”
“那人以重金相邀，义父并没有立即答应，后来那人见他似有顾虑，便给了义父一个承诺，我看见那人的令牌上面有一个飞禽，据我所知，大祈能号召皇城司的也不过三人吧“
说到这，崔述心里已有了考量，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别冉一眼，“看来少东家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如今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崔述眼中暗含深意，别冉知道再不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就会被弃之如敝履了
“崔大人不知，契丹向来以多子多福为荣，义父曾经有个儿子，还未足岁便卒了，后来他便四处收养义子，在我之前鹤鸣曾经还有两位少东家，不过都已经相继失踪了，我听鹤鸣里有人说是那些人经不住诱惑背叛了鹤鸣，可我始终觉得奇怪，便时刻留意着，直到芙达的出现，我才知道这些年，义父都是为了保护他”
崔述听着别冉一口一个义父，神色不似作伪，”这么说来，少东家只是为了自保？”，接着他话峰一转，“可如今比起得罪鹤鸣，明显杀了你更省事”
别冉冲崔述一笑，颇有几分初见时的狡黠，“崔大人既选择救我，定是考量了其中利害，如今大祈朝势力割据，吕昌平背后另有其人，而我可以帮大人找出幕后之人，我只需要大人助我重回鹤鸣”
见崔述不为所动，别冉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吕昌平在龙脊山一带养了一批私兵”
崔述眸中情绪翻涌，重新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我该说是他们太愚笨了呢？还是该说你太会伪装了呢”，说完倏尔突兀地笑了一声，“你既有那个本事，何必非要搭上我”
“因为我和崔大人有共同的敌人”，别冉似有所指的看了眼崔述手中的信封，“况且，我几次为崔大人解围也足以说明我的诚意了”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竹青见没人理他，只得坐在马车头等着，心中不住嘀咕这两人在说什么呢，也不知主子听见他刚才说的话没有，如果听见了，怎么还不见他把那小子赶走，那小子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片刻后，崔述先下了马车，竹青看他出来忙跳下了马车立在一旁，眼看着他家主子进了别院，他又转头看了眼马车，随后院落里传来了崔述的声音，“还不进来”
竹青正想笑话车上的人，大人不要你，还不赶紧走，话刚到嘴边，就见车帘拉开，露出了别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撇了竹青一眼，嘴里大声应道，“来了”，语调之轻快，之得意
竹青愕然看着人从眼前飘过，挑衅！这是刺裸裸的挑衅
自从别冉进了别院后，竹青常常找他麻烦，希望能让他知难而退，但也不过是在一些衣食住行上使些磕绊罢了，崔述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放任了此事，一是他知竹青的性子也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来，况且此前两人就不太对付，让他解解气也无伤大雅，二是他也想借此看看别冉的态度，如今两人的关系说来也有些微妙
而朔风和赵子郁得知此事后却是态度大为不同，先说朔风，他奉崔述之命到宛州城寻别冉的下落，打探许久却空手而归，谁知竟在别院见到了人，要不说朔风最懂崔述的心思呢，他见到人后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无过多惊讶，倒是竹青见他这样，在一旁疯狂数落着
说到赵子郁嘛，此人自逾精通人情世故，最会来事儿，可当他见到坐在崔述旁边的人时，进门时便被门槛绊了一下，惊恐地盯着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人，“你...你怎会在此？“
别冉的瞳色本就比寻常人浅些，此刻有细碎的光落在他眼里，本是一副明朗清俊的长相，此刻硬生生让赵子郁看出了一股森森寒意，后背的冷汗滑落带起了一阵痒意
“赵大人，别来无恙”，别冉面上如清风微拂，话里却意有所指，“大家以后就是同僚了，还请赵大人关照一二”
“崔大人，”赵子郁见崔述似乎没有反驳的意思，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竹青和朔风，见竹青冲他点了点头，嘴里仍是不可置信，”这是...”，就凭他对别冉做的事，叫他如何放心与他共事
“大家所求不过殊途同归”，崔述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语气加重道，“既然选择走我这条路，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异心之人唯有以死谢罪”
赵子郁浑身震了一下，想了想终究没有再开口，只是他担忧地看了别冉一眼，只见那人神色自若，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还抬起头冲他勾了勾唇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同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