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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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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州郊外一处客栈的隔间
崔述将写好的信纸卷了起来,递给一旁的朔风,汝南王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裴忌的下落,也算是对他这位至交之子尽心尽力了,这次也是多亏了他的消息才能寻到裴忌,想到不日便要启程回宛州了,也该同对方知会一声才是
崔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正想着曲州城内的那波契丹人怎么最近没了动静,突然感到不对,朝门口的侍从唤道,”世子呢?”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有些诧异,“咦,刚还在那呢?”
今日崔述便打算启程回宛州,临走前裴忌说要和过去告别一番,这几年承蒙尔朱骨兰的照顾,他不是不知晓对方的心思,只是无法回应,这次一别应是不会再见了,两人约在了远郊的一处凉亭,崔述也不便打扰,于是在不远处的客栈稍作等待
朔风刚送完信回来,听到崔述这么一问,也跟着看了过去,好不容易找回了裴忌,这会儿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属下去看看”
朔风在凉亭附近搜寻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按理说裴忌自幼习武,更是难得的天纵奇才,这曲州城目前难有敌手,如果有什么真遇到什么危险,即便不能占据上风,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才是,朔风还在思量,忽地听见耳旁惊呼一声,“这不是兰夫人的耳坠吗?”
朔风暗道一声不好,只怕是中了敌人奸计,崔述捏着手上晶莹剔透的玛瑙耳坠,眼里杀意乍现,“把这个客栈围起来,现在起不准有外人进出,朔风你带人去凉亭外那片树林搜,以世子的功夫,想要把人带走也没那么容易”
凉亭外树林深处,裴忌被围在一众黑衣人中间,左肩上隐隐有一丝血迹渗出,他双眼赤红地盯着对面骑在马背上的领头人,那人蒙着面巾看不清面容,但刚才情急之下的出招,却让裴忌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谁派你们来的?”,再一次避开袭来的刀锋,裴忌努力克制着眩晕感,冲领头的人喝道
蒙面人不搭话反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被挟持的女人,旁边的护卫立刻会意将人带了过来,他轻抚了一下女人的面颊,“真是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啊,只可惜。。。”,话落,伸手扼住了女人的脖颈,尔朱骨兰嘴里被绑了丝带,仰头拼命往后躲着
“放开她,你们可知她是谁?”,裴忌眼见对方下手狠毒,明白对方是冲着他命来的,眼下情况凶险,也容不得他多想,“放了她,我任凭你处置”
“世子倒是个多情种,只可惜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蒙面人嗤笑一声,松开了对女人的限制,“给我上,取下裴世子首级的赏金一百两”,尔朱骨兰红着眼摇头,眼见裴忌体力不支,右肩也增添了许多刀伤,一个蒙面人看准时机突然持刀暴起,裴忌险险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马背上的蒙面人张狂笑道,“裴世子这是怎么了?这舞姿和那□□的姑娘都有得一拼了”,周围不知是传来几声闷笑,裴忌捏紧了手中的刀,反应过来刚才伤他的暗器上有毒,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脑海中闪过崔述关切的面容和数年不敢忘却的仇恨,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和不甘,这么些年东躲西藏,最终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是裴显派你们来的吧?果真是个缩头乌龟,你不愧是他身边的一条好狗,平日里只怕也就欺负一下女子了”,裴忌气喘两声,咽下了喉头的血腥,眼里满是讥讽,挑衅着马背上的人,无论如何得让骨兰逃走才是
“是谁派的不重要,想要你命的人多了去了,今日我便来送你一程”,蒙面人喝令围在裴忌身边的人散开,骑在马背上一步步逼近了中间的裴忌,眉目间带着隐隐的怒气,“裴世子想死在我手下,我便成全了你”,说罢举起手中的刀向下一挥
说时迟那时快,裴忌快速封住了身上几处穴位一跃而起,袖中变换出一把短剑,直冲马背上去,蒙面人面对突然暴起的裴忌闪躲不及,右腰上挨了一刀顿时坠了马,周围的黑衣人见状立刻再次将裴忌围住了,蒙面人再不多说,捂着伤口咳了两口血,恨声道,“杀了他”
裴忌陷入苦战,蒙面人趁他防备不及也持刀而上,眼见裴忌就要成为刀下亡魂,“叮——”地一声,兵器相接的声音破空而来
朔风从远处赶来一眼就看见了身负重伤的裴忌,顾不得多说,带着一众侍卫持刀就砍,硬生生破开了黑衣人的包围圈,一手扶着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裴忌,一手与黑衣人兵刃相接,局势渐渐反转,蒙面人见势头不对,意欲逃走,被几个侍卫纠缠着拦了下来,但这蒙面人狡诈使出许多带毒的暗器,竟让他在一众包围下寻到了逃走的空隙,朔风再顾不得许多,从身上拿出一柄梅花袖箭朝着逃走的蒙面人后背射了出去
...
崔述想着大夫刚刚说的话,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公子是中毒导致的昏迷不醒,这毒太过霸道,老夫也没见过,怕是要另请高明了”
尔朱骨兰眼眶红红地守在床边,崔述先走了出去,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尔朱骨兰知道他在等自己,缓缓走到了崔述面前
“说说吧,怎么回事?”,虽然知道这件事发生和她没有关系,但裴忌再一次陷入困境却让崔述难以平复心情
“我和阿忌在凉亭告别后,就准备返回马车上,谁知马车上的侍从早被人掉包了,我被黑衣人挟持,他们威胁阿忌跟上马车,就去了树林那边,然后就是朔大哥看到的那样了”,尔朱骨兰刚刚哭过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听在耳朵里让人有些不忍,可崔述哪里是那怜香惜玉之人,他盯了面前情绪颓靡的女子一眼,“你可知哪些人是谁派来的?”
女子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末了摇摇头,崔述还欲再问,侍从回禀返回现场搜查的朔风回来了,崔述示意侍从带女子下去休息,等人都走后,把朔风召了过来
“现场没有搜到任何信息,看他们的样貌不像是那群契丹人,”崔述皱紧了眉头,如果不是那伙人,那就是还有别的人盯上了裴忌,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就连自己也未察觉,对方是否已经看破了他的身份,这些天一直暗中潜伏在他身后?朔风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领头的黑衣人提到过□□”
□□,京兆有名的歌舞之地,和寻常烟花之地不同,这里专供高官达人宴请宾客时演出,每年也会在皇家宴会上献上几曲,平民老百姓最多也只能在一年一度的灯会上看到里面的歌姬演出,看来此次刺杀和京兆脱不了干系
崔述思来想去,能有此般手腕又对裴忌颇为忌惮的人,除却那几个世家,就是摄政王了,不过不管是谁动的手,裴忌都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眼下他又身负重伤,经此一事,崔述不由心中有些自责又有些挫败,三年前没有护住裴府,三年后也护不住裴忌
朔风跟着崔述这么久,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这些年,任凭外面对这位左都御史大人传的如何神乎其神,只有他身边几个人知道,崔述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一路腥风血雨,几处险境求生,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弱冠之年,“世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传信给王叔,三日后我们启程回宛州”
建州离曲州不过两日路程,汝南王得知裴忌负伤,亲自快马加鞭一日半便赶到了曲州郊外一处客栈,自年前京兆国宴一别,崔述再次见到了这位鹤发童颜的老王爷,汝南王全名周仁泉,是和裴老将军并驾齐驱的传奇人物,两人也是有过命的交情,三年前一战,老王爷听闻裴老将军战死沙场,悲戚不已
崔述同老王爷讲完来到曲州后的种种,老王爷听后眼带怒火,“这群渣宰是要赶尽杀绝啊,这些年吕昌平仗着有摄政王撑腰,为非作歹,实在不可忍,我这就给圣上呈上诉状”
崔述有些哭笑不得地止住了老王爷欲起身拿笔的手,“王叔,您忘了,我就是从京兆来的”,见老王爷冷静下来,他继续道,“历朝来几大世家把控朝政,就连圣上都要避其三分,如今太后外戚一派掌权,摄政王更是势力见涨,裴府如今的样子您也知道,如果圣上能做主,那今日我便不会在此了”
汝南王望了眼窗外,此时正是乌云密布,看着隐隐有下雨的前兆,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听闻崔述神色淡然地说着如今灰暗的朝局,他何尝不知呢,只是仅凭他们几人如何撼动这生了根了参天大树啊
“王叔,此次后辈邀您前来是有事相求,如今我在朝堂树敌不少,前路难明,世子才被寻回,如今又身负重伤,还请王叔代我照顾世子,日后崔述必定知恩报恩“
汝南王伸手扶起崔述,“小子,这是把我当外人了?王叔这一声可不是白叫的,就算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裴忌这毒寻常大夫解不了,倒是可以让陇西的江湖游医一试”
“那便谢过王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