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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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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从信鸽的身上取下一张纸条,伸手递给了崔述,“竹青来信了”
崔述展开有些褶皱的信纸,看了半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别冉被赶出商队了,现在芙达成了少东家,可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朔风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腹诽道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是你故意泄露了别冉找你合谋的事,果真是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啊
“宛州可能有异动,我们得尽早赶回去了”,鹤鸣商队内部变动势必会引起一系列问题,不过别冉就这样被赶出商队倒是他没有想到的,难道真如别冉说的那样,他没有和吕昌平私下往来?
“听说前些日子石府大夫人的弟弟来曲州了,我记得她这个胞弟好赌成性?想必应该可以和那群契丹人玩在一起”,自纺织院门口一见,崔述便暗中派人关注着那群契丹人的一举一动,这群契丹人在宛州一带的边境之地横惯了,加上以往有鹤鸣商队和吕昌平的包庇,吃喝嫖赌样样都占齐了,此次出行曲州便有好几个不老实的趁机溜进了赌场
张齐来曲州其实是因为赌博成性被张家赶出来的,偏他不长记性,凭着他姐姐对他这个唯一亲弟弟的宠爱,来了曲州没几天,又开始混在了赌场里。他今日手气不错赢了几把正在兴头上,一侧身子突然被撞了一下,张齐嘴里骂了句脏,“哪里来的老鼠,不长眼睛吗?”
眼见来的几人头巾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略显深邃的眼睛在外面,瞳色略深于常人,张齐不自觉被气势一摄,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问你话呐,哑巴?”
为首的男人避开了他推搡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放在了桌上,声音有些闷闷地,“赌一把?输的人留下一只手怎么样?”
成日泡在赌场的能是什么良善之辈,眼看这一身富贵做派的公子哥被人围在里圈挑衅,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还有几个好事的人更是在一旁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张齐被这惊悚的赌注吓的一僵,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合,只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捏了自己有些颤抖的腿,用愤怒抵御恐惧,“谁要和你这个短命鬼赌!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声冷笑自耳边传来,周围不知是谁说了句“孬货”,张齐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但他好歹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狠狠瞪了周围的人一眼,带上身后的小厮灰溜溜地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对这突然闯过来的蒙面人放了一句狠话,“你们等着!”
他走后不久,这群来势汹汹的蒙面人也随即消失了,过了片刻,大家盯着去而复返的蒙面人有些纳闷,其中一个刚刚输了不少的庄家阴阳怪气道,“怎么,赢钱了就走?刚刚还没赢够?”
几个蒙面人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人在胡茬什么,操着一口略显别扭的口音说道,“狗叫什么呢,快给爷爷开一庄”,周围人觉得眼前这几人有些古怪,和刚才感觉不太一样,但看这衣着面貌又的确一样,很快,众人的疑虑便随着火热化的赌场淡化了
月光如水,洒在古朴的石板路上,静谧而神秘,赌场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个蒙面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看起来似乎是输了不少,几人正说着就发现本应该安静的街道尽头出现了几道身影,领头的人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年纪不大,但看他一脸浮肿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平日里没少鬼混,那少年对着几人怒目而视,“给我拿下”
蒙面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想着来曲州的时候少主对他们的警告,站在前面的高个子男人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现在知道装?晚了,给我废掉他们的手”,张齐抱着手,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曲州有他姐姐在,谁能拿他怎么样,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裹着头,能是什么好东西,“把他们头巾给我摘了”
场面很快就混乱了起来,毕竟能做鹤鸣商队的护卫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很快几个蒙面人就占据了上风,刚刚他们也听见了眼前这个男子的命令,废掉他们的手?一个眼带煞气的蒙面人朝一旁落单的张齐瞪了一眼,张齐面色煞白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他仗着熟悉地形,跑到了一个巷子里的死角躲了起来,就在他刚放下心来的时候突然被暗中伸出来的一条腿绊倒了。这细微的响动足够在这安静的夜晚暴露目标了
躲在暗处的朔风看着张齐被几个蒙面人拖了出去,听着外面的求饶声和痛呼,朔风眼疾手快地解决了想要前去营救的侍从,等外街声响渐弱的时候才满满踱步走了出去,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人,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弯曲,朔风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客栈令牌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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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听说石府最近在搜查一批来历不明的契丹人,好巧不巧的是这些人正是前些日子在纺织院大闹的人,曲州州府被请到了石府喝茶,眼见石府大夫人咄咄相逼,急得恨不能跳了江去
听着朔风报上来的消息,崔述似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怜了张小公子”,身边人已经习惯了他这幅假正经的做派,无语地撇了撇嘴,早干嘛去了
经这几日相处,张得意算是看懂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御史大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石府和宛州来的那群契丹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连向来谨慎的兰夫人似乎也听信于他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今日的兰夫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到了马场后失误好几次,吓得一旁的马倌满头大汗,兰夫人又一次险些滑落,马倌急忙小跑上前检查,发现是马鞍衔接处磨损严重有些松动,便说去马房里重新取一副来,兰夫人身旁的小厮自然也跟了上去,不多时,两人便拿着一副崭新的马鞍出来了,兰夫人骑了两圈就兴致缺缺的走了
马场外的受命保护兰夫人的侍从见兰夫人出来还愣了一下,之前每次来马场都是到酉时才会出来,今日倒是奇了,马车行驶到中途,兰夫人突然命车外的小厮去城北一处坊铺买糕点,回府后,兰夫人便回了兰苑,侍从和石耀汇报完兰夫人的行踪就退下了,同时六夫人也收到了消息,六夫人焦急得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不是说要带人把那小蹄子抓走吗?这么些天了这么还没有动静!”
身着灰色粗布棉衣的男人抬头,眼神里透露着来不及掩藏的凶狠,随即很快便恢复如常,前几日本来他都准备动手了,结果不知怎的那群该死的契丹人得罪了大夫人,一伙人这几日躲躲藏藏,连带着他也险些暴露身份,一时来不及顾及这边,“六夫人莫急,只要人还在自然是跑不了”
话说兰夫人那小厮到了糕点铺就闷头进了里间,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便衣后就从后院溜了出去,崔述在流云坊等候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从侧门边翻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阁楼窗边的人,即便那人穿着朴素的棉麻布衣,那通身透露出来的矜贵冷然却是让人不敢冒犯,崔述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来人把斗笠一摘,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英气,面色冷峻,左脸额角处有一道疤痕,哪里还有当年那般潇洒顽皮的劲儿,如今的他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你来了”,看着眼前自己找了几年的人,崔述难得没收住情绪,声音有些干涩
裴忌此时也眼眶发红,忍不住几步上前拥住了这个自小就待他极好的表兄,“让兄长担心了“
朔风默默退出了厢房,兄弟两人三年未见,又是在另一人生死未明的情况下,此时难免有许多话要说
“龙脊山一战疑点颇多,姑父久经沙场怎会如此冒进,这些年来,我一直命人暗中调查,可惜那一战太过惨烈,我没能找到生还者”,崔述现在回忆起当年那一战也心有余悸,当年得知龙脊山裴家战败,崔述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现场,伏尸数万,血流成河
崔述将残酷的现实带回了府中,他永远忘不了当时姑姑看着他的眼神,似是茫然又似是释怀,想必每一次裴将军出征的时候,作为妻子的她能做的也不过是祈求上苍吧,既作将军妇,便知险中求
“裴冬与突厥人勾结,出卖了我父亲,出卖了数万裴家军,也出卖了他的良心”
战败的阴影如同一把沉重的铁锤,重重地砸在裴忌的心上,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猩红地摄人,“他背叛了所有人,我要杀了他”
崔述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裴冬是裴老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崔述见过他,是一个忠实正直的人,平白无故怎么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但人心嘛,最是反复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