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彼岸》唐军唐

4、第 4 章

　　钱虎空手一人，随着不紧不慢的人流出了丰宇城，走至丰宇城外的三岔路口时，又回身，遥遥看向黄昏笼罩下的丰宇城，脸色发沉，又看了几眼，怕引来他人注意，他低头向右边的岔口路走去。
　　这一趟进城，他不说买到更大的马车，连路上的口粮都没补充。他耳力尚可，起先还只闻城门口两边摊贩在小声说，往后走，酒肆、茶楼里更是有说书先生在引经据典，绘声绘色的讲，在座的无论书生还是莽夫都在叫好连连，连那身上没钱站在店外的百姓，都将带进城里卖的那些“稀罕瓜果”，不要钱的抛进店里，做为听资赠予说书人。
　　钱虎站在那群人里靠后的位置，听到那些村民里，有两个在小声的埋怨，那些“稀罕瓜果”里，可是有两样他们几村子的人，冒险跑进林子的很深处，去寻了几回，才得着的，如今都不要钱的送予了说书的。最后被站在最前面的壮硕青年瞪大眼睛瞪了几眼，所有的不满，又都被恐吓着缩回肚子里去了。
　　原是近年来北部多地孩童多有失窃的事，终是被人在前些时候，帝王的大朝会上提及……
　　那一日，帝都朝会
　　朝会一如往常，无事启奏，就各回各班位时，帝座上的帝王看到朝臣里，自家那位久不上朝的宗室老族叔竟是上朝了，登基不过三载的新帝，立马的，提着有些微长的帝袍，下了帝座，向那久不上朝，也就久未进帝宫的宗室老族叔那里快步走去。于此刻，一些人还是满意自己的教导效果的，起码，这次陛下没有在群臣面前，直接揪起下摆就在大殿里来一招飞龙在天。
　　在这些人庆幸时，自然也有一些人幸灾乐祸，与他们看来，陛下的顽劣不堪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帝王之风，比之上一位帝王，更加不堪，这帝都迟早要完，到时，他们就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然而就在群臣各怀心思，有些人的心思甚至就挂在脸上时，宗室老族叔出手了。这位在皇室宗亲里亦有颇重权威的宗室老族叔，在帝王离他还有五步距离时，面无表情的，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声音嘶哑的，请陛下允许他出帝都去往边关前线，用他一个皇室亲王的死来暂时平息，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们的怒火……
　　新帝尚年幼，还远未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上一刻，因为见到久未见面的老族叔，殿前，喜形于色，不顾左右大步的来到一个臣子面前，下一刻，因为见到久未见面的老族叔跪下，立时停下大跨步子站定，冷下了整张笑意昂扬的脸，胸前起伏不定，眼睛向下看向自己的老族叔。
　　听他讲到将士们如何会愤怒时，一双紫金色眸子，眼里仿佛要有流动的赤金色火焰喷出，看向左右低头的大臣，更似是要活撕了他们。就像前段时间在皇家狩猎场那场“表演”，那场皇家特意举行的狩猎赛里，猎场里那头做为重头戏的猎物，被抬进猎场放出牢笼时，却被高台上看的兴起的年轻帝王一招飞龙在天解决。
　　脏污的血雾飘落在当时在场的每一位臣子的脸上，看在眼里，映在心底。像神殿里的那位女神官预言里的那样，现在这位年轻帝王的武力，依旧能震慑的他们久久不能回神。他们是匍匐于万象帝王右脚下的蝼蚁，没有飞过万象帝王脚面的那天。
　　即使是天地倒转，只要万象帝王左脚还立于虚无海中的一天，万象的至高权永不败，他的血脉子嗣亦永不会败。哪怕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他们这会，也有被陛下一个不高兴，一招飞龙在天解决的下场，就像猎场里的那只，死的连块大点的肉块都无，直接化在空中，成了众生心头久久不能挥去的血雾。
　　“好的很啊，将士们前面拼死拼活的打，拱卫边疆，就因为你们那点私欲？让他们不得不回来了啊？啊！好得很啊，你们！”
　　“你们有没有想过，武王，力王他们凯旋归来，回家一看！”
　　“哦，呵！整个帝国的孩子怎么都没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
　　“一问，啊，你们有些人既舍不得自家窝囊孩子的名额落空，又舍不得花高价雇佣那些真正有本事的。呵，刚好，北部那些小狼崽子这会儿没大人看护，不正正好么？拿他们的孩子顶名额！”
　　“你们有些人，是不是，觉得你们特聪明？亏你们想得出来！恐吓北部雇佣兵团，用他们的手，断孤的北部儿郎！你们不知道，北部雇佣兵团也是北部边防布置之一啊！啊？现在好了！整个北部！都被你们空手套白狼给掏空了啊！啊！”
　　“若不是虞王无适龄子嗣，去宗室旁系里点名补漏。你们！这群乌邱之合要瞒孤多久？一年？两年？还是要整个北部又都成荒了，才有人告诉孤，北部几百年的努力，又成空了！需要孤的王叔们去开荒的时候又到了？！”
　　“孤属实气不过，一怒之下将你们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塞进落月者秘境，最后他们的下场呢？为了丁点资源全部勾心斗角的阵亡在里面了？别说不是，没有！落月者秘境！十不存一。不都是你们这群人搞出来的么？整个帝国的娃，就剩孤这个十五岁还是娃的娃了！真是好歹毒啊，你们！要孤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孤是孤家寡人，你们，一个个的也别都想逃！”
　　“虞王准往边疆，带领你那一支的族人和力王换防。”
　　“刑部还不去拿人！都死了的么！把北部的原来人口给孤补回去！神殿为主！各部为辅！十年内！补不回去的，孤，就拿在场诸位的子女抵！还不够，你们的全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肚子里的都算，就全都去北部给孤重新开荒去！别想孤的王叔们再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罪魁，落月者秘境名额，全部打乱重新拟定！从今起，不再是帝都各府有名额，孤要从全国选！只要是适龄的！不管出身！你们的幺蛾子，全国的适龄孩子背锅，你们的脑袋，孤给你们记着！不要再犯孤手里了，诸位卿，退下吧。”
　　轰隆隆，随着帝王的一句退朝，帝都下起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倾盆大雨，雷霆咆哮于空，帝都的刑法台，被大雨冲洗了一遍又一遍。大雨停息时，一队又一队的人又在刑法台上被处决，罪名，一律都是，拐卖人口，斩立决。
　　都是些干惯了买卖的“牲口”，近些时日，刑法台上，处决，杀的太多，到今时还敢看的，也就刑部那些人，台上验明正身，刑法官一声令下，行刑者一刀利索斩下，都已经麻木了。
　　开始，或许会有人可怜他们，当了权贵的替身，可当某个权贵也被斩了时，帝都的人们就离刑法台这边远远的了。听说，他私下有个全是女孩的小庄园，那些女孩无一不是北部那边偷买过来的，她们在北部吃不饱穿不暖，在帝都有吃有喝的，还有大房子住，漂亮衣服穿，当神殿有祭祀找到她们，在送她们回去时的路上，却被她们用偷藏起来的利器，划伤了脸……
　　本来只要交赎罪金的权贵，这次为了赎罪，于是，他向帝王和神殿交上了他的脑袋，以祈求不连累他身后的家族。
　　行刑前，那位权贵有幸面见帝王，帝王问他，有什么说的。那位权贵既没有喊冤也没有十八年后，只是说，女孩生在北部，过的过于苦了些，她们甚至不知道桃花开在春天里。见都没见过啊，怎么会知道她们的美呢，陛下，您该出去看看的。
　　“咔嚓！”
　　行刑者手起刀落，又一颗因拐卖人口罪而被砍掉脑袋的，只是这颗脑袋的面目是闭着眼笑着的，他死前，是有家里人在行刑台下等着的，他死后，家里人给他缝上了脑袋，刑部人到他家时，给他缝脑袋的，也就是行刑台下等的那人，也悬了梁。
　　剩下的那些，按照帝王的旨意，“发往”北部，填北部被挖的人口。
　　酒肆茶楼里的，只说帝王一怒，刑法台上便就连日的人头滚滚，刑台上的血迹连日的大雨都冲洗不净，说那贵族如何如何被北部女郎勾去魂魄，怎样怎样连宗族礼法都不顾，如何妙计明媒娶北部女郎为正妻，却终是奈何犯了君王国法，丢了小命，北部女郎如何一针一线一泪的为心爱的夫君缝上头颅，又是怎样在刑部那些铁石心肠的面前，如何决绝的悬了梁……
　　（她本可以随神殿的人，回来北部的，可她又觉得回来，又没归处，她已嫁他人为人妇，族中长辈只会重新换粮，这家到那家，不过换一家。
　　她的良人啊，她最后抚摸着夫君的面目，刻在心底，下一世，愿为夫君园中一桃树，年年春来，先开花。
　　一块长长的白布落下，她随着她的夫君，一起去往他们的桃园。）
　　钱虎手脚并用的爬进山里，夜里的野兽眼睛发亮的盯着他，山林里，他的身形有些过于臃肿了，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到了那个地方。
　　事情有变，他必须在那些人找到他们前，把那小子安排好，然后让老主人知晓那小子的血脉浓度，派人来接他们回主家，这才有他活命的机会，倘若他被抓，老主人都护不住他！
　　“哎！”钱虎脚下一滑，竟是顺着来路又滚下去了。
　　等他再睁眼，看到眼前靴子的主人面目时，他心底哀嚎着，这真是人生世事无常，先给希望，又给浇了。
　　来人，一身神殿祭祀标配服饰，想认错？人后面还有带刀的刑部人员，呵，想武力解决祭祀，已有前车之鉴的神殿，怎么可能还会让人近身靠近祭祀？